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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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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底那兒不舒服?”疑雲的慈禧太后問道“為什麼要避風?”

“是這幾天累著了。又說胃寒,服了藥要出汗,不能不避風。”李蓮英這樣回答,語氣平靜,是那種據實而陳的神態。

“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病,就勉強行一行禮,又有什麼要緊?再說,停止筵宴,也得告訴我一聲啊!”李蓮英聽慈禧太后的話風不妙,不敢答話,顧而言他地問道:“老佛爺昨兒不是代,想到西苑看新綠,請旨那天起駕,奴才好告訴他們早早預備。”

“那裡有什麼看綠?何況時候也還早得很。”

“今年的氣發動得早,年前立,大後天就是分了。這兩天的東風,颳得人棉衣服都穿不住,老佛爺帶大家逛逛去吧!”他這樣故意用央求的口吻,慈禧太后完全瞭解,是怕她由於皇帝停止賜宴後家而生氣,有心勸排解。想想也真犯不著為此生氣,倘或作了什麼嚴厲的措施,傳到外面,說皇帝剛剛親政,母子便已不和,自己面子上又有什麼光彩。真正“家醜不可外揚”忍住這口氣吧!

“好吧!”慈禧太后自語似地說“且擱著他的,倒要看他怎麼跟我說?”李蓮英聽出話風。皇帝一時任,自己惹了麻煩,宮闈總以安靜為主,慈禧太后如果真的跟皇帝有了意見,常常生氣,上上下下提心吊膽地伺候差使,那滋味可不好受。

這樣想著,便覺得應該從速有所彌補。於是個空將乾清宮的總管太監找了來問道:“萬歲爺這會兒怎麼樣?”

“在書房裡看書。快好了。”

“你勸萬歲爺歇著。御醫請脈的時候,悄悄兒告訴他,就說我說的,脈案上要切切實實寫明,一定得避風,步門不能出。不然…,”李蓮英想了一下說:“不然會發風疹塊。”

“是了。”

“再關照大家,停止筵宴那件事,不準多說,就當沒有那回事。不然,”李蓮英沉著臉說“大婚、親政,喜事重重,誰要攪出是非來,他自己估量著有幾個腦袋?”乾清宮總管太監諾諾連聲地承命而去。也真虧得李蓮英有此一番安排,慈禧太后親臨視疾,才能圓滿地應付過去。

她的必將來看皇帝,親自查視病情,原在李蓮英意料之中,所顧慮的是,去得太早,未到御醫照例請脈的時候,安排尚未妥貼。因此,李蓮英回到儲秀宮便一直不離慈禧太后左右,防她忽然說要去看皇帝時,好斟酌情形,如果時機不適,就得設法拖延一下。

一直到下午四點鐘,快將傳膳了,尚無動靜。但等侍膳的皇后和瑾、珍兩嬪到齊,慈禧太后終於開口了:“咱們瞧瞧皇帝去吧!”雖是徵詢的語氣,其實就是不折不扣的命令。於是李蓮英一面派人先去通知,一面照料慈禧太后上了軟轎,在皇后、兩嬪、榮壽公主扈從之下,由西一長街進泰殿西的隆福門,在弘德殿前下轎,皇帝已在西穿堂面跪接了。

“你不是要避風嗎?”慈禧太后一開口就這樣問。

“是!”皇帝因為總管太監的密奏,心裡已有準備,所以能從容答說:“出來一下,不要緊!”

“快進去吧!”

“是。”皇帝口中答應,卻仍舊親自來攙扶母后。

“萬歲爺遵懿旨,快請進去。”李蓮英嘴說道:“招了風可不是玩兒的。”

“對了!你快進去。”經過這一番做作,皇帝方走在前面。慈禧太后進了西暖閣,自然先問病,再看方子,看到脈案上所寫,切囑“避風”的話,心中的懷疑和不快都消釋了。

“這兒太冷。”慈禧太后看著匾額上高宗御筆的“溫室”二字:“乾隆爺的體質最好,不覺得冷,別人可受不了。其實從雍正以後,就都住養心殿了,你也挪回去吧!”

“是!”皇帝答道“兒子是因為皇額娘吩咐,每天改在乾清宮東暖閣辦事,為了方便,住在這裡,明天就挪回去。”

“也不必這麼忙吧?”榮壽公主提醒慈禧太后:“皇上得避風,這兩天怕不能挪地方。”

“說得不錯!”慈禧太后點點頭“等好了再挪。在養心殿,起居飲食有皇后就近照料,我也放心些。”皇后已經移居養心殿西的體順堂,這是好幾代相沿下來的規矩。當年嘉順皇后住體順堂時,慈禧太后干預子媳的房幃,穆宗憤而獨宿乾清宮,才有微行之事,終於招致“天子出天花’的大不幸。所以她說這話是寓著無限的慨,也有懲前毖後的意思在內。只是皇帝與穆宗不同,雖在新婚,對皇后已不大願意親近,所以並不覺得慈禧太后的話是一種體恤。

當然,心裡的覺是一回事,要儘子道孝心又是一回事,此時便看了皇后一眼,恭恭敬敬答一聲:“是!”

“咱們走吧!”慈禧太后對榮壽公主說道“這兒太冷,還是我自己那個‘窩’舒服。”母子君臣之間,可能起的猜嫌,總算在李蓮英的掩蓋之下消除了。但是宮廷之外,卻不是這樣的看法,尤其是醇王,對於皇帝的突然停止賜宴後家,別有受。他猜測皇帝此舉,不是無意的,而是有意貶辱後家,是有意表示對慈禧太后為他所立的皇后的不滿和抗議。

皇后也就是醇王的內侄女,從小就見慣了的,在醇王意中,實在不是皇帝的良配。然而貴為親王,卻不能行使“父母之命”來過問兒子的婚事,這已是極大委屈,而且這份委屈還是說不出的苦,因而也是難宣的抑鬱。迫不得已,只有儘量自寬自解,寄望於大婚以後,皇帝對他的“表妹”觀一變,琴瑟調協,便是如天之福。

誰知他這唯一的希望也落空了,大婚才不多幾,宮中已有傳聞,皇帝對皇后真正是“相敬如賓”淡得不象夫婦,更不象新婚夫婦。這些傳聞,如今看來是證實了。如果皇帝是象穆宗那樣敬愛嘉順皇后,就決不會有此令皇后失望、失面子的停止賜宴後父的旨意。

一親政就有這樣任的舉動,使得醇王憂心忡忡,眠食不安。雖說“知子莫若父”而他對慈禧太后的瞭解,更比對不是朝夕承歡膝下的“兒子”來得深切,慈禧太后能容忍皇帝獨行其是嗎?能容忍皇帝對她所立的皇后冷落嗎?穆宗是她的親子,尚且不能容忍,何況是她一手扶立的嗣子?

宮闈中從此要多事了!醇王在他最親密的僚屬面前嘆息。

幾瀕於死的宿疾,也就可想而知地,必然會復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