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公主逃婚情悵悵蕭郎避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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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婉不願嚮明慧公主細訴傷心之事,說道:“那我們碰到了貴國的神箭手哲別,亂軍廝殺之中,我與他失散了。”明慧公主鬆了口氣,笑道:“原來如此,我還只道是你們小兩口子吵翻了呢。楊姐姐,我很慚愧,是我們的將軍使得你們夫離散,下令捉拿你們的又正是我的父親。不過你可以放心,李公子若然被擒,甚或已遭不幸的話,哲別一定會報告我的四哥的。但我在和林可並沒有聽到這樣的消息。”卡洛絲道:“你現在打聽到他的消息沒有?”楊婉遲疑半晌,說道:“還沒有。”卡沼絲道:“李公子本領高,我想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說著又笑道:“也難怪你心裡憂愁,我和阿蓋分離的那段子,也是裡夜裡想著他的。”楊婉道:“我才不想他呢!”卡洛絲見她的態度好似甚為認真,怔了一怔,笑道:“是呀,他心裡只有一個你,遲早總會見面,不怕他飛到哪裡去。原也用不著擔心。”她自以為懂得楊婉的心意,不料正是觸著楊婉的傷心之處。
楊婉淡淡說道:“亂世離合本屬尋常,雙方音訊斷絕,生死未知,他若見著了比我更好的女子,誰又保得他不會久情生?”明慧公主道:“我敢擔保。別人不知道他對你的深情,我是知道的。莫說你是才貌雙全,女子之中罕見,就算還有比你更美的天仙下凡,李公子也決不會變心!我都相信他,難道你反而不敢相信他了?”阿蓋與卡洛絲並不知道明慧公主曾經喜歡過李思南,只有楊婉心中明白。聽了這一番話,心中甚為動,暗自想道:“是呀,他為了我不怕得罪成吉思汗,為了我不惜唾棄唾手可得的富貴榮華。明慧公主並非一個普通的女子,她的美貌也是世間罕有的。南哥若然是個容易變心的人,早就做了蒙古的駙馬了。”想至此處,對孟明霞的猜忌之心雖未全消,對李思南卻已多了幾分相信。
明慧公主說了這番說話,不由得也是追思往事,懷身世,黯然神傷。卡洛絲莫名其妙,說道:“咦,你們兩個是怎麼樣的?楊姑娘,你是信口開開玩笑的吧,公主你卻認真的勸起她了?”明慧公主定了定神,微笑說道:“你知道我沒有什麼朋友,你們二人和楊姑娘就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了。楊姑娘過去和我一起的時候,樣樣關心我,所以我也關心她。我不願意見到她有半點憂愁。雖然我知道她是說笑,我也不知不覺地就當真勸起她了。”楊婉為了替明慧公主掩飾,也為自己掩飾,當下笑道:“不錯,我是說著玩的,多謝公主關心。現在咱們說正經的吧。你們在江湖,這可不是辦法!”楊婉接著說道:“我倒有個地方,就不知公主肯不肯屈駕前往?”明慧公主苦笑道:“我是但求有個容身之地,還談得上什麼屈不屈駕?”楊婉道:“我有一位朋友,是一家山寨的寨主,公主到那裡藏身最是安全不過。”明慧公主好奇心起,暗自尋思:“寨主不就是強盜頭子嗎,我怎好到強盜巢裡藏身?”問道:“這位寨主是男的還是女的?”楊婉猜想得到公主的心意,笑道:“是個女的。她雖然是位綠林首領,卻與別的強盜不同。她手下的嘍兵恐怕比你們兵士的紀律還好吧。”明慧公主頗有父鳳,有一副豪邁的格,笑道:“既然有這樣一位巾幗英雄,我和她結識也是無妨。”楊婉道:“好教公主得知,我這位朋友名叫屠鳳,她是屠大俠屠百城的女兒。公主或許曾經聽過這位屠大俠的名字吧?”明慧公主吃了一驚,說道:“據我所知,屠百城曾經在金國鬧得天翻地覆,後來逃到蒙古,金國國師陽天雷親自來追捕他。當時我們和金國尚未兵,陽天雷得到我們金帳武士的幫忙,在撒哈拉大沙漠中將他擊斃。這位屠姑娘知道我是蒙古的公主,只怕會把我當作仇人。”楊婉道:“這位屠姑娘深明是非,自會分清敵友。殺她父親的是陽天雷和你們的武士,這與公主毫無關係,我敢擔保她決不會遷怒到公主身上。公主無須顧慮。”明慧公主道:“只恐她的手下未必能夠像她一樣明辨是非。”楊婉想了一想,說道:“那就這樣吧,公主你暫且不必表身份,我寫一封信給你帶去,只說你們是我的朋友便行了。不過,有一件事,我也想向你們先說明白,他們乃是義軍,貴國的軍隊若然打來,他們是一定會起而抵抗的。”明慧公主甚是苦惱,半晌說道:“我明白。我們的士兵跑到你們的地方打仗,本來就是我們的不對。真到其時,我避開便是。楊姐姐,請你也諒解我的苦衷。我是反對爹爹興兵來佔你們的地方的,但我也不能與本國為敵。”楊婉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也明白。”廟中有留給客人籤香油的紙筆,楊婉在“香油簿”下,撕下一張白紙,寫好了一封信,說道:“你們到琅瑪山去,先找一位名叫石璞的副寨主,他就會帶你們去見屠姑娘了。”要知屠鳳的山寨中只有石璞深知楊婉,楊婉與屠鳳卻還談不上是知,是以楊婉委託石璞代為先稟。
明慧公主收了信,笑道:“從前你逃難逃到我們蒙古的軍營裡來,如今我跑到你們漢人的山寨去求庇護,這真是無獨有偶,先後輝映了。”阿蓋抬頭一看,說道:“天己亮了,朝霞燦爛,今天一定是個好天氣。”明慧公主道:“楊姐姐,多謝你的幫助,天已亮了,咱們應該分手啦。”卡洛絲道:“楊姐姐,但願你與李公子早相逢,此後永不分離,就像我和阿蓋一樣,你是我們夫的大恩人,可惜我卻沒有本領幫助你。”楊婉看見卡洛絲的那把東不拉(樂器)帶在身邊,想起往事,悽然笑道:“但願如此,但就只怕我沒有你這福氣。卡洛絲!記得我是被你的歌聲引因而認識你的,你能夠為我彈一次東不拉嗎?”卡洛絲道:“好,我給你唱一首我們草原上的民歌,祝福你早與情郎相會。”卡洛絲天真無,她身心沉浸在幸福之中,就毫不掩飾地說了出來,也願別人獲得與她同樣的幸福。
卡洛絲拉一拉阿蓋,說道:“咱們合唱。”當下彈起了東不拉,唱道:“大風捲起了黃沙,天邊的兀鷹盤旋下。
哥呀,你就是這隻英武的兀鷹,但你雖然不怕風沙,你也不要下來啦。”阿蓋接下去唱道:“大風捲起了黃沙,草原上的羊群驚逃駭怕。
牧羊的姑娘茫失措,恐怕回不了家。
妹呀,我不是不怕風沙,我是怕你失路途,回不了家。
任風沙多大,我也要來帶你回家!”草原上這首民歌情真摯,聽得楊婉痴了。不覺暗自想道:“自從我與南哥分手之後,我當真就像是一隻途的羔羊,沒人給我帶路。我幾乎給屠龍所騙,這一次我也不知是否又做錯了事,錯怪了孟明霞?”明慧公主讚道:“唱得真好。阿蓋,我還未知道,原來你也是咱們草原的歌手呢。”楊婉如夢初醒,說道:“卡洛絲,多謝你了,你彈得真好。”話猶未了,只聽得有人說道:“彈唱得真好,草原之歌當真是名不虛傳。”又有人道:“果然她們還在這裡。”只見有四個人走進廟來,為首的正是賀九公。第二人是個老婦。第三人是個蒙古武士,也就是說話讚美卡洛絲之人。走在最後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楊婉見了此人,不覺大吃一驚。
原來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金國國師陽天雷的侄子陽堅白。
那天晚上,陽堅白和一個蒙古武士到李思南家裡偷竊兵書,恰好孟明霞也來找尋李思南,在李家屋後的松山碰上陽堅白,兩人鬥劍,孟明霞幾乎敗在他的手下。幸虧李思南在擊倒了那個蒙古武士之後,及時趕到,兩人聯手,這才殺得陽堅白大敗而逃。
那天晚上,楊婉也正好來到,躲在松林之中,把經過的情形都看在眼內。
楊婉認出了陽堅白,跟著也認出了此際與賀九公、陽堅白一同來的這個武士,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蒙古武士。
來的這四個人,楊婉認得三個。只有賀九公的子她未見過。
楊婉大吃一驚,心裡想道:“賀九公去而復來,定然不懷好意。陽堅白這廝的本領和南哥差不了多少,我決不是他的敵手。賀九公和那蒙古武士亦非庸手,再加上一個武功未知深淺的老婆婆!只怕阿蓋也是難以對付的了。”心念未已,只見那個蒙古武土已經站在明慧公主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說道:“窩闊臺大汗和拖雷監國請公主回去。”明慧公主道:“我到中原來散一散心,遊興正濃,不想回去。”那武士道:“請公主珍重萬金之體,不宜在敵國久留。待咱們滅了金、宋兩國,統一中原之後,公主再來遊玩不遲。”明慧公主怒道:“勿奢,你敢管我!”那武土道:“小人不敢,不過這是大汗和監國的命令。”原來此人名叫勿奢,乃是金帳武士中排名第十八的人物,武功雖然並不很強,但卻是拖雷的親信,故此拖雷才會叫他陪陽堅白回國,負責監視陽堅白與他叔父,併為拖雷幹幾樁機密之事的。
公主的出走在陽堅白回國之後,拖雷立即派人來通知勿奢,叫他藉助金國國師陽天雷之力,搜查公主的行蹤。恰恰是三天之前,勿奢接到了這個命令。
勿奢找到了陽堅白,陽堅白是住在賀九公的家裡的,恰巧賀九公也回來報訊,說是在一座破廟裡碰見明慧公主和一個姓楊的女子。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陽堅白與勿奢帶了賀九公夫婦,便馬上趕來了。
屠龍與陽堅白並非一路,他與陽堅白的叔父又有殺父之仇,雖說屠龍已是決意賣身投靠,早已把父仇拋之腦後,但在面子上仍是不便與陽家父子一氣。故而屠龍昨晚乃是獨自走的。
陽堅白是個好之徒,聽說李思南的未婚楊婉也在那個廟子裡發現,心裡暗自歡喜,想道:“久聞這位楊姑娘乃是名門閨秀,絕美人,屠龍千方百計也得不到她,想不到如今撞在我的手上,可不能將她放過了。”於是急急忙忙帶了賀九公夫婦作為助手,便與勿奢連夜趕來。
至於熊莊主等人,一來因為勿奢不願他們與聞此事;二來他們本領平庸,也幫不上什麼大忙,故此陽堅白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叫他們各回原地,督促手下,偵察褚、孟二人的行蹤。
陽堅白與勿奢一路擔心,恐怕會撲個空。趕到這座破廟,發覺公主和楊婉都未離開,自是不勝之喜。
且說明慧公主拒絕回去,勿奢說出這是窩闊臺大汗和拖雷監國的命令,公主怒道:“你拿大汗和監國的命令恐嚇我嗎?你回去替我告訴他們,這個公主我不做了,從今之後,我不沾他們的光,他們也別來管我!”勿奢眨了眨眼睛,作了個為難的神態說道:“公主可以不接大汗的命令,奴才卻是不敢不遵!”明慧公主冷笑道:“你要怎樣?”勿奢跨上一步,說道:“請公主回去!”伸出手來,想拉明慧公主。明慧公主喝道:“你敢無禮!”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蓬”的一聲,阿蓋已是出手抓著了他,將他重重地摔了一個筋斗!
勿奢素知阿蓋乃是本國數一數二的摔角好手,本來已有防備。哪知仍躲不了。勿奢爬了起來,大怒喝道:“都是你們二人唆擺公主,非把你們押回去不可!”一個轉身,突然便向卡洛絲撲去。
阿蓋按照蒙古武土的摔角規矩,雙臂箕張,準備他爬起來向自己反撲,不料勿奢卻向卡洛絲撲去,倒是頗出阿蓋意料之外。
楊婉展袖一拂,喝道:“無恥之徒,給我倒下!”袖中寵指,點中了勿奢脅下的麻。哪知勿奢的本領雖不如她,但名列金帳武士之中,武功亦非泛泛。他練有一身鐵布衫的功夫,皮厚,道雖給點中,卻只是一陣痠麻,身子並沒倒下。
阿蓋旋風般疾撲過去,大怒斥道:“枉你身為金帳武士,有膽的和我較量,為何欺負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話猶未了,己與勿奢拆了幾招。勿奢痠麻未過,雙拳無力,打了他兩拳,阿蓋只當是抓癢,猛地足尖一勾,又把勿奢摔了一跤。
楊婉叫道:“小心!”阿蓋忽覺背後勁風颯然,知道有人偷襲。當下肩頭一矮,反手便揪。這是摔角中的“肩背式”阿蓋最得意的手法之一。不料他這一揪沒有揪著那人,卻反而給那人扣著了手腕。
阿蓋沉肩拱背,借力使力,身軀一矮,呼的一聲,把陽堅白掀了起來,從他的頭頂翻了過去。陽堅白抓住他的手腕不放,用力一拖,阿蓋半身痠麻,使不上勁,左拳疾出如風,一個“沖天炮”打他下巴。
陽堅白翻到了阿蓋前面,使出“鐵板橋”功夫,這一舉恰恰從他面門打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楊婉已是側的一劍刺來,陽堅白得放開阿蓋,斜躍三步,避開楊婉的劍招。
陽堅白笑道:“楊姑娘,好劍法!但可惜你氣力不足,恐怕還是打不過我的。你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要是我一個不小心誤傷了你,倒是於心不忍了,不如…”楊婉斥道:“油嘴滑舌,又有何用!看劍!”出劍如電,就在陽堅白說這幾句話的當兒,她已是一口氣攻了十七八招,劍劍指向對方的要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