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人間煙煙知何限心底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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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明霞不由得氣上心頭,冷笑說道:“這是哪門子的規矩?我走過的地方也不算少,從來沒聽說過開飯店的不許女客進!”掌櫃的道:“別處沒有這樣的規矩,我們這兒就有!你不相信,儘可以到別家去!”酒樓上的兩個客人做好做歹地勸道:“大姐,做買賣是兩相情願的事,他不願意賣東西給你,那也是不能勉強他的。”另一個說得更乾脆:“你看這酒樓上哪有女客人,你別在這兒惹事了!”看這情形,她如果不走的話,不待掌櫃的開聲,這夥客人就要替掌櫃的下逐客令了。
孟明霞不願自討沒趣,只好走出這家酒家,越想越是奇怪:“惹事?他們怕我惹什麼事?難道他們知道我是在綠林中廝混的女強盜不成?絕沒有這個道理!哼,我一定要打聽個清楚。”可是向誰打聽呢,酒樓客店,對女客人都是避若蛇蠍,這真是孟明霞從所未有的“奇遇”孟明霞心裡想道:“倒黴,莫不成今晚竟要餓著肚皮過一晚麼?”孟明霞正自低首思量今晚如何是好,忽聽得有人低聲說道:“姑娘,你彆氣惱。你在城中可有朋友麼?”孟明霞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老漢走到她的身邊,神似乎有點慌張,但說話的口吻,卻是十分同情她的。孟明霞認得這老人是剛才在那酒樓上的一個客人。
孟明霞道:“我若是有親友在此,也用不著上酒樓吃飯了。”那老漢道:“那麼你何以單身一人到此?”孟明霞道:“我是前往靈武投親,路經此地的。”靈武在飛龍山附近,孟明霞不慣說慌,急切間想不到別的合適地名,信口就說了出來。
那老漢道:“唉,我勸你還是別往前走了。”孟明霞道:“為什麼?”那老漢道:“這裡不方便說話,你今晚大約還沒有住處吧?”孟明霞道:“正是,客店都不肯收留我。”那老漢道:“可憐,可憐!這麼晚了,你也不便出城去找地方求宿了。不如就到老漢的家裡去吧。”孟明霞道:“客店不肯收留我,定有原因。你不怕我連累你嗎?”那老漢道:“我只有一個老伴兒,都是一大把年紀了。”言下之意,即使受到連累,他也不在乎。
孟明霞是直的脾氣,說道:“好,你既然不怕,那我也就不客氣打擾你了。”當下那老漢在前領路,穿過幾條彎彎曲曲的小巷,把孟明霞帶回他的家中。孟明霞心裡想道:“這老頭兒看似老態龍鍾,步履倒是甚為矯捷。”那老漢關上大門,叫道:“老伴兒,有客人來啦。”一個老婆婆走了出來,見了孟明霞,不覺好生驚異,說道:“這位姑娘是——”那老漢道:“對啦,我還沒有請教姑娘貴姓芳名。”孟明霞報了姓名,那老漢道:“這位孟姑娘是前往靈武投親的,路經此地,無處可以投宿。”那老婆婆道:“這兩風聲正緊,你把這樣標緻的姑娘帶回家裡,若是出了岔子,咱們可擔當不起。”巴孟明霞道:“老丈一片好心,我是極為,但若連累了你們,我卻過意不去。我往別處就是。”那老婆婆忙道:“姑娘,你誤會了,我們不是不肯收留你,只是怕你出了事情,我們可對你不起。”孟明霞道:“若是這樣,那你倒不用替我擔心。但不知婆婆擔心的是什麼事情?”那老婆婆道:“此事說來話長…”那老漢道:“這位孟姑娘還沒有吃晚飯呢,你先給她點東西吃吧。這樁事情,我和她說好了。”那老婆婆道:“不怕孟姑娘見笑,家裡只有幾斤麵,我給你打兩隻雞蛋下碗麵兒,你可別嫌簡慢。”孟明霞向這對老夫重新見過禮,說道:“婆婆不要客氣,我在這城望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吃,但求一飽,已是恩不淺。”那老漢道:“我姓賀,排行第九,沒兒沒女,姑娘,請你恕我倚老賣老,你到了我的家裡,我就把你當作孫女兒一樣看待,我不客氣,你也不必客氣了。”那老婆婆進去之後,孟明霞道:“九公,客店酒樓,河以不肯招待女客?請你老人家明白見告。”賀九公道:“因為縣裡出了個採花賊。”此言一出倒是大出孟明霞意料之外,問道:“一個採花賊,怎的就鬧得如此猖狂,人人都怕了他!連客店酒樓,都不敢做女客的生意了?”賀九公道:“唉,孟姑娘你不知道,這採花賊可是心很手辣,兇得很呀!據說他在別處已經做了許多案子,沒人能夠制服他,最近才鬧到我們這個縣裡來的,姑娘,我只說我們縣裡的兩個案子給你聽吧。”賀九公喝了口茶,說道:“我們縣裡有個姓孫的大戶,家財萬貫,家中的護院就有八人之多,聽說都是從各地重金聘請來的名武師。
“孫大戶有個獨生的女兒,年方十八,已經許配人家,就要出嫁的了。鄰縣出現採花賊的風聲,開始傳來,一般老百姓還未知道,孫大戶消息靈通,聽得此事,當然是叫那些護院嚴密戒備,不在話下。
“不料就在這位孫小姐出嫁的前三天晚上,那個採花賊來了,公然就在繡房中,聲喧戶外。八個護院聞聲而至,那採花賊笑道:‘我本來不想搶人的,現在給你們敗了我興,我卻偏要搶人了!’“據說還不到一盞茶的時刻,和這個採花賊動手的護院,八個人中就死了六個,另外兩個也受了重傷,一個斷了一條手臂,一個給斫掉一條大腿。
“這採花賊當時是抱著孫大戶的閨女,只用一隻手就殺傷了那八個護院的,他傷人之後,抱著孫小姐從屋頂逃出去,聽說他在瓦面行走如飛,連一片瓦也沒踩碎。”孟明霞心裡想道:“大戶人家的護院,大多是相互標榜,彼此吹噓,騙取錢財的二三角,未必有什麼真實的本領。不過,這採花賊抱著一個人,在瓦面飛跑,沒有踏碎一片瓦,如果是真的話,這份輕功,倒也是不容小覷。”賀九公繼續說道:“第二件案子可就是前天晚上才發生的事情了。這次鬧得更兇,鬧到了城裡守備老爺的官衙裡。
“守備老爺的媳婦不肯依從,大聲叫喊,給那採花賊活生生的扼死!官衙裡的衛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他總有一百幾十吧,都來圍攏了那間房子。採花賊手舞雙刀衝出去,亂箭雨下,卻沒一支箭得著他,反而是有十多個衛兵,傷在他拔回來的利箭之下。那麼多人,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逃跑。”孟明霞道:“這來花賊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既然有許多人和他對過相,想必你曾聽人說過吧?”賀九公道:“聽說大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年,身材高高的,眉心有顆黑痣。”孟明霞自幼跟隨父親在江湖上行走,有點名氣的黑白兩道人物,她沒見過也聽說過,她打聽這個採花賊的年紀、相貌,就是希望可以找到一點線索。不料聽了賀九公的描繪,卻不由得她不大意外。
原來賀九公說的這個採花賊,很像說的就是褚雲峰!孟明霞心裡想道:“身材年紀或者還有相似,但眉心上的一顆黑痣,褚雲峰也有。如果不是他,這就未免太巧合了。”孟明霞想了一想,問道:“孫大戶家那件案子是哪一天的事情?”賀九公道:“是初五那天晚上發生的。”孟明霞道:“這麼說距今也不過只有五天。”賀九公道,“是呀,五天之內,這採花賊就做了兩件案子,而且所搶的人家又是非富即貴,你說焉能不令得人心惶惶!”孟明霞暗自尋思:“假定褚雲峰那晚已經逃下山去,他也不過只是比我先走兩天。守備衙門那件案子,或有可能是他做的,但孫大戶家那件案子,就決不能是他所為的了。”孟明霞疑團滿腹,又再問道:“兩宗案子的採花賊是否同一個人?”賀九公似乎有點詫異,說道:“孟姑踉何以懷疑不是同一個人?”心裡想道:“這位姑娘也真膽大,聽了採花賊的事情,居然毫不驚慌,還要查問底。”孟明霞道:“我不過問問而已。說不定那採花賊還有黨羽呢?”賀九公嘆口氣道:“一個採花賊已經鬧得天翻地覆,再多一個,那還得了。”孟明霞道:“這麼說,是同一個人了?”賀九公道:“前天晚上的案子,守備衙門的衛兵有數十人之多看見這個採花賊,對他的相貌自然是說得比較清楚。孫大戶家卻只有八個護院和他朝過相,其他的家人,當時不是躲起來,就是趕到現場之時,那採花賊已經走了。孫家的八個護院六死兩傷,重傷的那兩個想來一定是說得不清楚的。所以你問我是不是同一個人,我也不知道。
“因為我只是在酒樓上聽得有人談論守備衙門發現的那個採花賊,那些人和衙門的衛兵非親即故,說起來繪影繪聲,是以聽的人也可以講得出那採花賊的樣貌。孫家那兩個受了重傷的護院,在我認識的人中誰也沒有和他們說過話,不過大家都沒有想過是否同一個人的問題,我也只能當作是同一個人了。”賀九公羅哩羅嗦地說了一大篇,還是不能解決孟明霞心中的疑問。孟明霞尋思:“倘若是同一個人的話,那就一定是有人假冒褚雲峰來陷害他了。但如果是兩個人的話,守備衙門那件案子,卻有可能是他做的。”賀九公道,“孟姑娘,你好像並不怎麼害怕採花賊?”孟明霞笑道:“貴縣那些酒樓客店的掌櫃卻不但害怕採花賊,連我也都害怕。”賀九公道,“採花賊鬧得這樣兇,誰敢不怕?尤其是開客店的,假如有個女客人被採花賊不遂殺了,即使這採花賊沒有亂殺別人,客店裡的人也都要受到連累了。最少官府就要把當晚住在客店的人一個個拿來盤問,你想誰願意惹這麻煩?”孟明霞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們見我上門,就好似碰上災星一樣。”賀九公道:“孟姑娘,你若是相貌醜陋的話,我倒不用替你擔心。你又年輕,又貌美,可是千萬不能讓那採花賊碰上啊!怎的你倒好像並不如何憂慮?”孟明霞道:“我正巴不得那採花賊前來找我!”賀九公怔了一怔,隨即好像有點明白過來的神氣,重新打量了孟明霞一眼,說道:“敢情姑娘是一位懂得武功的女中英傑,小老幾倒是失敬了!”盂明霞忽道:“九公、我看你也是一位大有本領的人,我剛才倒是看走眼了。”口中說著話,突然就是一掌向賀九公的琵琶骨抓下!
賀九公大吃一驚,本能地把手臂一抬,說時遲,那時快,已是給孟明霞抓著了他的手腕。孟明霞是個武學的行家,一抓著了對方的手腕,就試出了賀九公武功的深淺,心裡想道:“這位老前輩果然是會武功,但卻不如我所料的高明。”原來孟明霞因為剛才在街上的時候,賀九公走到她的身邊她才發現,又從賀九公的眼神和矯健的腳步看出他懂武功,還只道他是一位前輩高手。是以心裡不頗有懷疑:“何以他要裝那樣怕事的樣子呢?”賀九公給她一把抓著手腕,嚇得連忙叫道:“姑娘,別開玩笑,我這幾老骨頭可經不起姑娘的一抓。”孟明霞把手放開,賠了個罪,說道:“請九公莫怪,我若不是這麼一試,只怕九公還是真人不肯相呢!”賀九公苦笑道:“還說什麼‘真人’不‘真人’呀,老了,不中用了。我倒是想不到姑娘有這樣好的身手,減少了我幾分的憂慮。”孟明霞道:“老英雄過謙了。但不知九公可曾偵察過那採花賊的行蹤麼,若是有甚線索,我倒想去會一會他。”賀九公道:“實不相瞞,小老兒少年之時,是曾學過幾天功夫。如今一來是年紀老了,二來那採花賊實在厲害,小老兒自問,即使是年輕三十年,也決不是他的對手,如何敢去惹他?”孟明霞試過他的功夫,並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高明,心裡想道:“如果那採花賊當真有他所說的那樣厲害,這位老人家倒也是有自知之明,怪不得他的膽小。”心念未已,只聽得賀九公又已說道:“孟姑娘,我有幾句不中聽的說話,請姑娘不要見怪。”孟明霞道:“九公但說無妨。”賀九公道:“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姑娘本領雖然了得,可惜孤掌難鳴,單獨去鬥那採花賊,只怕未必能夠穩勝算。老朽自恨本領不濟,恐怕幫不了姑娘的忙。”孟明霞道:“說實在話,我雖然想鬥一鬥這個惡賊,但我有事在身,恐怕也不能在貴縣逗留多久,能不能會上這採花賊還是未可知之數呢。不過,若是萬一遇上,鬥不過也是要斗的。”賀九公道:“我倒曾想過一條好主意,不過、不過其中還有為難之處,只怕行不通。”孟明霞道:“先別理會行不行得通,九公既有主意,請說出大家參詳如何?”賀九公道:“琅瑪山的屠寨主在,最肯濟弱鋤強,威名遠震,附近縣份,官軍和黑道上的強人都不敢作惡。但聽說他已經死了,不知接任的寨主是否還是像他從前一樣?”孟明霞道:“哦,九公是想求助於琅瑪山?”賀九公道:“不錯,琅瑪山離此不過數路程,倘若他們肯幫忙,何懼一個小小的採花賊?但即使新寨主繼承屠寨主的遺風,我也認不得琅瑪山的人,卻找誰穿針引線?”孟明霞心想這倒是個好主意,於是笑道:“這個忙我倒可以幫得上。”賀九公喜道:“孟姑娘和琅瑪山的頭領有情?”孟明霞道:“實不相瞞,琅瑪山的新寨主屠鳳就是老寨主的女兒,她與我情如姐妹。這樣吧,我打算在這裡耽擱兩天,偵察那採花賊的動靜,若然得不到結果,我寫一封信給你帶給屠鳳,她一定會伸手管這樁事的。”賀九公大喜道:“這麼說老朽可要為本縣的百姓拜謝姑娘的大德。”孟明霞連忙將賀九公扶起,說道:“為民除害,這是我輩當為之事,何須言謝!”那老婆婆捧了一碗熱騰騰的面出來,詫道:“咦,你們在鬧什人?”賀九公道:“老伴兒,你想不到吧,這位孟姑娘原來是一位大有來頭的人物,她和琅瑪山屠老寨主的女兒乃是金蘭姐妹,她已經答應幫忙咱們除掉那採花賊了。”那老婆婆似乎有點半信半疑的神氣,笑道:“這敢情好,但在琅瑪山的人未來之前,姑娘今晚還是多加小心的好。”又道:“姑娘,這麼樣說,你倒就是一位請也請不來的貴客了。可惜我沒有好東西招待你,只有一碗麵。”孟明霞連忙接過那一碗麵,說道:“婆婆,你太客氣了。若不是多得你們,今晚我恐怕只有餓肚子了呢。”孟明霞把這碗麵吃得乾乾淨淨,只覺有生以來,從沒吃過這樣好吃的東西,不暗暗好笑:“俗語說飢不擇食,當真不錯。屠鳳若然見到我這副饞相,一定會笑破了肚皮了。”吃過了面,那老婆婆道:“姑娘,你一路辛苦。早點歇吧。”領孟明霞進了客房,又再低聲說:“姑娘,我知道你很累了,可也不要睡得太。倘若聽得什麼聲息,你馬上叫喊,我們的房間就在斜對面。我那老夥伴雖然不濟事,也還會幾手拳腳。”看來她並不相信孟明霞真是個有本領的女俠,也不知道孟明霞已經試過了她的“老伴兒”的功夫。孟明霞道:“多謝婆婆關心,你也早點歇吧。”其實不用這老婆婆叮囑,孟明霞也是睡不著覺的。
“那採花賊是不是褚雲峰呢?爹爹沒有見過他,何似敢相信他是好人?可惜那沒有時間仔細問他。”孟明霞想起了褚雲峰種種古怪的行徑,想起了那她父親說話的神氣;雖役明言,卻分明是很情任他,不疑團滿腹。當下和衣而睡,閉目養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孟明霞漸漸有了一點倦意,忽聽得“卜”的一聲響,似乎有人在窗子輕輕彈了一下。這輕輕的一彈,登時令孟明霞睡意全消,神一振,心裡想道:“莫非當真是那賊兒來了。”孟明霞拿起寶劍,正要假裝睡,待那採花賊進來,冷不防地給他一劍。
不料事情大出孟明霞意料之外。在那輕輕的一彈過後,賊人並沒有推開窗子,孟明霞卻好似聽得有人在她耳邊說道:“孟姑娘請別聲張,我是褚雲峰,我有話和你說。請你出來!”聲音細若遊絲,但卻聽得清清楚楚,的確是褚雲峰!他用的是上乘的“傳音入密”的內功,把聲音凝成一絲,送入孟明霞的耳朵,即使孟明霞旁邊有人,那人的內功若是不如孟明霞,也決不會聽見。
孟明霞心裡想道:“看這情形,他多半不是採花賊了。”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孟明霞從窗口跳出去的時候,仍然是亮出了寶劍,把寶劍擋在身前的。
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見屋頂有條黑影。原來褚雲峰早已防她會有疑心,先躲開的。孟明霞面上一紅,跟著就跳上去。
小戶人家的房屋,屋簷離地不過是一丈多高,以孟明霞的輕功,按說跳上去乃是不費吹灰之力,不料跳雖然是跳上去了,但當她提氣之時,口忽似微有麻木之,落腳稍重,幾乎踏碎了一片瓦。幸後褚雲峰立即伸手扶她,幫她穩著身形,這才沒有出聲響。
褚雲峰吃了一驚,悄聲問道:“你可有什麼覺得不對麼?”孟明霞知道他這一問乃是因為自己幾乎失足而發,她對自己的輕功突然失靈也是有點詫異,但卻以為這是因為心神不定所至。要知心神不定,內息就難以調和,輕功也就不免受了影響。
孟明霞試一運氣,覺得並無異狀,於是說道:“沒什麼呀。”褚雲峰道:“好,那我就放心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點走吧。”孟明霞道:“你的意思是賀九公不是好人?”諸雲峰道:“我還未拿得準,我只知道他是黑道出身,以前的聲名,可是並不怎樣好的。”孟明霞道:“但他們夫婦對我可是很好,我怎可不辭而行?”褚雲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看還是走的好!”但孟明霞還是不願意走,她暗自尋思:“賀九公本領平庸,即使他想害我,也做不到。”孟明霞並不把賀九公放在心上,倒是覺得褚雲峰的突如其來,甚為奇怪,於是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褚雲峰知道她對自己尚有疑心,不說明白,恐怕她是不肯跟自己走的,“你從那間酒樓出來,我已經看見你了。”褚雲峰說。
“那麼有人冒充你做來花賊,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了?”
“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孟明霞不覺又是一怔,說道:“你到這裡來找採花賊、難道你以為賀九公是那採花賊的黨羽?”褚雲峰道:“不錯,是有此懷疑,所以我才叫你快走。”孟明霞詫道:“這我就不懂了,你不想拿那個冒充你的採花賊?如果當真如你所說,那採花賊會來此處,咱們兩人朕手,不正是可以拿獲他嗎?”褚雲峰道:“我也料得不是很準,不過如果是真的話,咱們二人聯手,恐怕也還是要吃虧的。你別忘記,他們是有二個人呀。”孟明霞不覺失笑,心裡想道:“賀九公本領平庸,他的子更是絲毫不懂武功,褚雲峰竟會怕了他們,真是笑話!”但也覺得有點奇怪,褚雲峰那鬥崔鎮山與柳天之時,能把生死置之度外,何以此時忽地又變得膽子這麼小了?
盂明霞正想對他說明賀九公夫不足為懼,褚雲峰忽道:“遲了,遲了,那廝已經來啦!”孟明霞凝神看去,只見一條黑影奔來,捷如飛鳥。褚雲峰將她一拉,伏在屋脊的瓦溝之間,悄聲說道:“不可魯莽,且看他們有什麼把戲。”只聽得“啪”的一聲,採花賊推開窗子,進了房間。孟明霞想道:“這採花賊忒也膽大,竟敢不用香,若然我在房中,冷不防的給他一劍,只怕他不死也得重傷!”心念未已,那採花賊已是“咦”的一聲叫了出來:“這女娃哪裡去了?”隨即聽得賀九公的聲音喝道:“好膽大的賊,竟敢欺負到我老人家頭上來了!”那採花賊冷笑道:“你這幾老骨頭不足擋我一擊,快快把那女娃子出來,饒你一命!”孟明霞聽見下面已是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按捺不住,就想下去。褚雲峰抓著她的手,悄聲說道:“再看一會。”不過片刻,刀劍碰擊的聲音已經靜寂,屋子裡卻透出燈光,原來那採花賊已是把賀九公打倒,點起燈來。此刻他正在亮燈尋找花姑娘了。
那老婆婆顫顫巍巍地走出廳堂,哀哀求告:“大王,你饒了我的老伴兒吧。我家裡委實是沒有閨女。”那採花賊罵道:“你這老虔婆還想騙我,你沒有閨女,可有別人的閨女在你家投宿,你當我不知道嗎?她躲到哪裡去了,快說!”賀九公怒道:“老伴兒,咱們拼著夫一同斃命吧!哼,莫說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決不能告訴你。你把我一刀殺了吧。”那採花賊冷笑道:“你不說,難道我就不會自己找麼?不過,你這兩個老傢伙如此嘴硬,我卻非給你一點苦頭吃吃不可!”一面說話,一面把賀九公夫縛了起來。縛好之後,拿了一條鞭子,噼噼啪啪地就朝著這對老夫的身上亂打!
賀九公也真硬氣,咬著了牙抵受,不吭一聲。可是那老婆婆卻經受不起,採花賊一鞭一道血痕,打得她嘶聲嚎叫!
老婆婆的聲聲叫喊,聽在孟明霞的心裡,就似鞭子打在她身上一樣難受,不住猛地就甩開了褚雲峰按著她的手,說道:“你聽,難道你還以為這兩位老人家是採花賊的黨羽嗎?”她甩開了褚雲峰的手,口中說話,身子已是跳了下去!
採花賊見孟明霞闖了進來,哈哈笑道:“想不到還是一位會把戲的姑娘呢,這更好了,你就正式嫁了我吧,咱們夫倆…”孟明霞喝道:“住嘴!”唰的一劍刺去,燈光下只見這採花賊身材頎碩,面貌和褚雲峰果然有幾分相似,眉心也有一顆黑痣。但孟明霞一看就知道這顆黑痣是人工點上的,他的相貌也是經過化妝,看得出是有意扮得似褚雲峰,好掩飾本來面目的。
採花賊假扮褚雲峰本是在孟明霞意料之中,沒有什麼值得奇怪。但奇怪的是,這採花賊雖然掩飾了本來面目,給孟明霞的印象仍是似曾相識。但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的呢?急切之間,孟明霞卻是想不起來了。
此時亦已不容孟明霞再想,這採花賊端的是十分厲害,雙手空空,居然就來硬搶孟明霞的長劍。
孟明霞見他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甚為了得,不敢輕敵,連忙劍走偏鋒,青光一閃、劍尖直刺那採花賊頸後脊骨的“天隙”那採花賊一個“移形換位”已是繞到孟明霞側面,喝聲“撤劍!”反掌就切她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