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雙雄比劍驚心魄少俠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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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淳于周心念未已，褚雲峰已在朗聲說道:“久仰柳舵主劍術天下無雙，如若不向柳舵主討教劍術，豈不是如入寶山空手回？褚某以小可不才，倒是寧願請教柳舵主的劍術！”柳天要與對方比掌，此事已是頗出眾人意料之外，哪知褚雲峰竟然不肯佔此便宜，明知對方是個劍術的大名家，仍然要與對方比劍，群雄不又是驚詫，又是佩服，心中俱是想道:“難道這個無名少年在劍術上也有過人的造詣？但不管如何，他這份不畏強敵的豪氣，已是足以令人心折！”淳于周哈哈笑道:“不錯，印證武功，自是不拘一格。比掌也好，比劍也好，劍掌都比更好！請兩位盡展所長，讓我們也好大飽眼福！”石璞道:“褚兄，請你試試這柄青鋼劍合不合用？”褚雲峰道:“無須費心，小弟攜有兵刃。”倏地一個轉身，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原來他的佩劍乃是一把可化作繞指柔的軟劍，系在間，當作帶，旁人看不出來。

柳夭一看就知道是一把寶劍，心裡想道:“他若是仗著寶劍的鋒利，我倒不怕。但他能夠使用這種軟劍，想必在劍術上也有相當造詣。”要知在各種兵刃之中，軟劍最為難使。但劍術倘若練到十分高明的時候，有沒有寶劍，都是一樣。

雙方各自舉劍說了一個“請”字，陡然間，只聽得一陣急促的叮噹之聲，端的有如繁弦急響。原來他們在這一招之間，雙劍已是碰擊了十七八下！

喝彩聲中，只見火花四濺，柳天騰身躍起，借褚雲峰軟劍的反彈之力，凌空擊下，徑刺他背心的“風府”褚雲峰反劍一圈，又是“哨”的一聲，柳天身形落地，褚雲峰收勢不住，也不由自己地打了一個盤旋！

換了兩招，雙方都是不俯首一瞧，柳天見劍身上並無傷痕，鬆了一氣。但心裡卻也好生詫異，暗自尋思:“這人是何門派，怎的我卻瞧不出來？”褚雲峰的劍身也沒傷痕，但雖然是雙方的劍都沒受傷，褚雲峰卻是要比柳天更為吃驚了。要知他的劍質在對方之上，雙方的劍都沒受傷，那即是對方的劍術要比他略勝一籌了。

褚雲峰雖然吃驚，卻也並不氣餒。因為他也有一個有利的條件，柳天是成名劍客，所使的劍術褚雲峰早已知道，但褚雲峰的劍術，柳天卻是還未摸到底細。亦即是，褚雲峰是知己知彼，柳天則是僅知己而不知彼。

雙方雖然都是抱著以武會友的心思，但高手比鬥，豈又容得有半招相讓？柳大的七十二手連環奪命劍法，顧名思義，乃是以狠辣見長。鬥到緊處，只見他運劍如風，劍劍指向褚雲峰的要害道！

柳天的劍術早已練到收發隨心的境界，他使出如此狠辣的劍法，目的是隻求勝招，有把握可以不傷對方命。但群雄不知，在他們的眼中，這已是一場命相撲的惡戰！看到緊張之處，當真是每一個人手心裡都捏著一把冷汗。

片刻之間已是過了四五十招，看得人人詫異。柳天的劍術高明，這是大家都知道了的，但褚雲峰的劍術，奇詭絕倫，如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在柳天的猛攻之下，有許多凌厲的劍招，看來褚雲峰已是決計躲避不開，但不知怎的，褚雲峰竟是隨手化解，舉重若輕，每一次都是在間不容髮之際，得敵人轉攻為守。旁觀的人不乏劍術好手，竟是連他使用什麼手法都看不清楚。

旁觀的人都到詫異，柳天則是更要暗暗吃驚了。要知他是劍術的大名家，各家各派的劍術無不知曉，他本來以為只須鬥個十數招，就可以看出對方的守派來歷的，哪知過了四五十招，仍然瞧不出半點端倪。褚雲峰的出招，往往是從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依照正宗的劍訣說來，那是大大違背武學原理的，但卻又是偏偏恰到好處的化解了他凌厲的攻勢。

不過柳天雖然吃驚，卻也並不畏懼。因為他只是摸不清對方的底細而已，並非劍術上不如對方。鬥了四五十招，他一直是緊握先手，穩穩佔了七成攻勢。

不知不覺鬥到了百招開外，柳天求勝心切，把他劍術中狠辣的長處全部發揮，此時倘若褚雲峰中他一劍的話，即使柳無可以收發隨心，褚雲峰也是難免要受傷的了。戰況越來越見驚險，此時連李思南和孟明霞二人，也是不由得不暗暗為褚雲峰擔心了。

褚雲峰額角微微見汗，但神仍很從容。只見一個攻得迅疾，有如天風海雨，迫人而來；一個守得沉穩，有如長堤臥波，不為搖動！而且往往在柳天攻得極為緊迫之時，褚雲峰突然反撲一兩招，反撲的招數奇詭絕倫，登時又扭轉了劣勢，扳成平手！

戰中柳天忽地冒險進招，劍光有如道長虹，橫捲過去。一招之中藏著連環七式。這剎那間，群雄都是大驚失。儘管他們每一個人都曾經歷過不少惡鬥的場面，但這樣一招生死立判狠辣劍招，他們卻是從未見過。這剎那間，人人屏息而觀，當真是連一針跌在地下都聽得見響！

陡然間只見兩道劍光矯若遊龍的飛上天空，兩條人影倏的分開，同時叫道:“好劍法！”過了片刻，這才聽見“哨哨”的兩聲金石擊的清脆聲響，兩柄長劍同時掉下，進鋪滿碎石的硬地，幾乎沒至劍柄！

這樣的結局當真是皆大歡喜，群雄繃緊的心絃這才鬆了下來，轟然喝彩。董開山等人哈哈笑道:“旗鼓相當，可稱雙絕。端的是令我們大開眼界了！”兩人的劍同時出手，這一場比劍當然應該算是不分勝負。董開山的說話就是表明這個意思，群雄亦覺得毫無疑義。不料董開山的話剛剛說完，淳于周接著就冷冷說道:“不見得！”此時柳、褚二人都各自把劍拔了起來，褚雲峰俯首一瞧、不覺變了面，隨即拱手說道:“淳于寨主說得不錯，這一場是我輸了！”原來雙方的劍上都有一個小小的缺口，但褚雲峰用的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柳天的劍卻不過是一把普通的青剛劍，因此雖然是同樣損了兵刃，卻證明了柳天的功力較勝一籌。

柳天暗暗叫了一聲，“慚愧”說道:“褚兄何必過謙，在劍法上我並沒贏你。”這話倒也說得十分坦白，在柳大的內心的確並不覺到勝利的喜悅，反而是多少有點慚愧的。

原來柳天在和他鬥到百招開外之後，這才想到了一招克敵制勝的妙法，他用強攻猛撲的“夜戰八方”的招式，劍光籠罩了對方的身體，在這樣情形之下，對方縱有怪招，刺向他意想不到的方位，至多也只是兩敗俱傷而已。要解拆他這樣猛烈的劍招卻是萬萬不能的。他自忖功力比褚雲峰高，若是兩敗俱傷，褚雲峰定然傷得比他更重。是以他估計褚雲峰一定不敢硬拼，唯一可以逃命的辦法就是扔劍抵擋一下，跟著伏在地上，打滾逃出他的劍圈。若然當真如他所算的話，褚雲峰之敗就是敗得十分狼狽的了。

不料褚雲峰卻並不如他所算，在這最關鍵的一招竟然硬接下來，而且接得十分巧妙，褚雲峰是用“絞劍式”化解了他一部分的勁道，兩人的劍這才同時脫手的。是以鬥劍的結果只能證明柳天的功力較高，在劍法上則仍是不分勝負。而目卻以功力而論，也的確只能算是“較勝一籌”而已，因為柳天的劍也是同時脫手的。

雖然如此，但這樣的結果亦已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誰都想不到一個藉藉無名的褚雲峰，居然能夠和一個劍術大名家打成平手！何況褚雲峰還是曾經和崔鎮山先拼了一場的。

孟明霞站在李思南的旁邊，悄聲說道:“如果褚雲峰不是先耗了一場內力，說不定這一場還可以勝呢。”李思南道:“功力是柳天較高，劍法也算得很是不錯。褚雲峰若不是先打一場，依我看來，或者可以在兩方面都扳成平手，要勝他恐怕還是不易。”孟明霞道，“如果是由你對付他呢？”李思南微笑道:“這就難說得很了。”言下之意，其實即是說自己至少也不會輸給柳天。

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很細，因為當場評論高手的劍迭，給人聽見了難免惹起是非，是以自是不好高談闊論。

不料他們雖然是竊竊私議，卻也給柳天聽見了。柳天因為曾經聽得屠鳳介紹李思南的來歷之時，說他是少林派谷平陽穀大俠的高足弟子、達摩劍迭的衣缽傳人，故此一直都是對他十分留意的。

柳天的氣量雖然並不狹窄，卻也不是心十分寬廣的人，聽了他和孟明霞的議論，不覺起了好勝之心，心裡想道:“他是十幾家寨主推舉出來與淳于周爭奪盟主的人，我倒要看看他有何本領褚雲峰認輸之後，便即退開，柳天則是劍不歸鞘，站在場中，抬眼向李思南望去，高聲說道:“剛才小弟有言在先，這一場便請李公子指教。”一來是有言在先，二來屠鳳這邊也沒有足以和柳天匹敵的劍術高手。剛才好不容易奇蹟般地鑽出一個褚雲峰，如今褚雲峰已經敗下陣來，卻哪裡去再找一個褚雲峰？是以李思南“義不容辭”只好親自下場了。

爭奪盟主的一方親自下場，這一場當然是更為引人注目。柳天的劍法是大家見過了的，李思南的劍法如何，卻只有孟明霞與屠鳳兩人知道。

大家都想看看李思南的劍法又有什麼妙之處，董開山、鄧飛這一斑老成持重的前輩，還不免暗暗為李思南擔心，“倘若他的劍法還比不上褚雲峰的話，這可是大失光彩了。”心念未已，只見李思南已是平劍當，向柳天說了一個“請”字。他隨隨便便立了一個門戶，意態甚是從容。

柳天心想:“我且給他一個下馬威！”當下說聲“有請！”毫不客氣地舉起長劍，閃電般的便向李思南刺去，這一劍來得凌厲之極，而且是腳踏中宮，平刺到。武學有云:“刀走白，劍走黑”即是說劍勢來取的多是偏鋒。而今柳天見面第一招就從正面攻來，不依劍術的常理，這顯然是存心蔑視對方的！

孟明霞看得有氣，“哼”了一聲，心裡想道:“你的劍法縱然高明，也不該如此無禮！哼，何況你的劍法也不見得就一定勝得了南哥！”其實柳天倒不是故意對李思南無禮的，他只是存心要怒李思南。他是武學的大名家，深知勝負的訣竅。高手比拼，倘若有一方氣躁心浮，即使他的本領還要勝過對方，結果也是必敗無疑。

旁觀諸人都為李思南憤憤不平，李思南卻是神如常，毫不動怒。但見他兀立如山，紋絲不動，待到柳天的劍尖堪堪就要刺到他的口的時候，這才陡然間把劍一翻，一招“金鵬展翅”斜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