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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牛和病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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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老李,你得注意身體呀。那麼瘦還行?”太過火了!提一回正足以打動自憐的情。緊自說人家瘦,這是看不起人!病鴨的腦子裡皺上了眉。不便往下接著說,換換題目吧:“老王,這幾年淨在哪兒呢?”

“——農場,不壞的小地方。”

“場長是誰?”幸而鐵牛這回沒忘了——“趙次江。”病鴨微微點了點頭,唯恐怕傷了氣。

“他呀?待你怎樣?”

“無所謂,他幹他的,我幹我的;只希望他別撤換我。”鐵牛為是顯著和氣。也動了一塊豆腐。

“拿過來好了。”病鴨覺得說了這半天,只有這一句還痛快些。

“老王,你幹吧!”

“我當然是幹哪,我就怕幹不下去,前功盡棄。咱們這種工作要是沒有長時間,是等於把錢打了水漂兒。”

“我是讓你幹場長。現成的事,為什麼不拿過來?拿過來,你愛怎辦怎辦;趙次江是什麼玩藝!”

“我當場長,”鐵牛好象聽見了一件奇事。

“等過個半年來的,好被別人頂了?”有點給臉不兜著!病鴨心裡默演對話:“你這小子還不曉得李老爺有多大勢力?輕看我?你不放心哪,我給你一手兒看看。”他略微一笑,說出聲來:“你不幹也好,反正咱們把它拿過來好了。咱們有的是人。你幫忙好了。你看看,我說不叫趙次江干,他就幹不了!這話可不用對別人說。”鐵牛莫名其妙。

病鴨又補上一句:“你想好了,願意幹呢,我還是把場長給你。”

“我只求能繼續作我的試驗;別的我不管。”鐵牛想不出別的話。

“好吧,”病鴨又“那麼”說了這兩個字,好象德國人在夢裡練習華語呢。

直到年會開完,他們倆沒再坐在一塊談什麼。從鐵牛那面兒說,他覺得病鴨是拿著一點神病作事呢。

“身體弱,見了喜神也不樂。”編好了這麼句唱兒,就把病鴨忘了。鐵牛回到農場不久,場長果然換了。新場長對他很客氣,頭一天到任便請他去談話:“王先生,李先生的老同示。請多幫忙,我們得合作。老實不客氣的講,兄弟對於農學是一竅不通。不過呢,和李先生的關係還那個。王先生幫忙就是了,合作,我們合作。”鐵牛想不出,他怎能和個不懂農學的人合作。

神病!”他想到這麼三個字,就順口說出來。

新場長好象很明白這三個字的意思,臉沉下去:“兄弟老實不客氣的講,王先生,這路話以後請少說為是。這倒與我沒關係,是為你好。你看,李先生打發我到這兒來的時候,跟我談了幾句那天你怎麼與他一同吃飯,說了什麼。李先生出一點意思,好象是說你有不合作的表示。不過他決不因為這個便想——啊,同學的面子總得顧到。請原諒我這樣太不客氣!據我看呢,大家既是朋友,總得合作。我們對於李先生呢,也理當擁護。自然我們不擁護他,那也沒什麼。不過是我們——不是李先生——先吃虧罷了。”鐵牛莫名其妙。

新場長到任後第一件事是撤換人,第二件事是把椅子都漆白了。第一件與鐵牛無關,因為他沒被撤職。第二件可不這樣,場長派他辦理油飾椅子,因這是李先生視為最重要的事,所以選派鐵牛,以表示合作的神。

鐵牛既沒那個工夫,又看不出漆刷椅子的重要,所以不管。

新場長告訴了他:“我接收你的戰書;不過,你既是李先生的同學,我還得留個面子,請李先生自己處置這回事。李先生要是——什麼呢,那我可也就愛莫能助了!”

“老李——”鐵牛剛一張嘴,被場長給截住:“你說的是李先生?原諒我這樣直,李先生大概不甚喜歡你這個‘老李’。”

“好吧,李先生知道我的工作,他也是學農的。場長就是告訴他,我不管這回事,他自然會曉得我什麼不管。假如他真不曉得,他那才真是神病呢。”鐵牛似乎說高了興:“我一見他的面,就看出來,他的臉是綠的。他不是壞人,我知道他;同學好幾年,還能不知道這個?假如他現在變了的話,那一定是因為身體不好。我看見不是一位了,因為身體弱常鬧小。我一見面就勸了他一頓,身體弱,腦子就愛轉彎。看我,身體,睜開眼就唱。”他哈哈的笑起來。場長一聲沒出。

過了一個星期,鐵牛被撤了差。

他以為這一定不能是病鴨的主意,因此他並不著慌。他計劃好:援據前例,第二天還照常來工作;場長真止他進去呢,再找老李——老李當然要維持老同學的。可是,他臨出來的時候,有人來告訴他:“場長派下來,你要明天是——的話,可別說用巡警抓你。”他要求見場長,不見。

他又回到試驗室,呆呆的坐了半天,幾年的心血…不能,不能是老李的主意,老李也是學農的,還能不明白我的工作的重要?他必定能原諒咱鐵牛,即使真得罪了他。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呢?想不出來。除非他真是神病。不能,他那天不是還請我吃飯來著?不論怎著吧,找老李去,他必定能原諒我。

鐵牛越這樣想越心寬,一見到病鴨,必能回職繼續工作。他看著試驗室內東西,心中想象著將來的成功——再有一二年,把試驗的結果拿到農村去實地應用,該收一個糧的便收兩個…和和平平的作了件大事!他到農場去繞了一圈,地裡的每一棵谷每一個小木牌,都是他的兒女。回到屋內,給老李寫了封頂知己的信,告訴他在某天去見他。把信發了,他覺得已經是一天雲霧散。

按著信上規定的時間去見病鴨,病鴨沒在家。可是鐵牛不肯走,等一等好了。

等到第四個鐘頭上,來了個僕人:“請不用等我們老爺了,剛才來了電話,中途上暴病,入了醫院。”鐵牛顧不得去吃飯,一直跑到醫院去。

病人不能接見客人。

“什麼病呢?”鐵牛和門上的人打聽。

“沒病,我們這兒的病人都沒病。”門上的人倒還和氣。

“沒病幹嗎住院?”

“那咱們就不曉得了,也別說,他們也多少有點病。”鐵牛託那個人送進張名片。

待了一會,那個人把名片拿起來,上面有幾個鉛筆寫的字:“不用再來,咱們不合作。”

“和和平平的作件大事!”鐵牛一邊走一面低聲的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