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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分裂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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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袖先為清正上菜。在她看來,清正每次都被人搶了先,完全是由於笨嘴拙舌的緣故。她抬頭看了清正一眼,大吃一驚:清正臉上,兩道亮晶晶的淚線順著鬚髯淌了下來,他在落淚,哽咽難言…

阿袖忽然聽得三成發起火來。

“秋收之後再進京,想諸公也會覺得更舒坦。到時三成會舉行盛大的茶會,衷心地為諸公接風洗塵…”正說到這裡,清正面前的食案輕輕響丁起來。眾人定睛一看,原來他用顫抖的雙手,把食案往外推出了兩寸許。

阿袖認為是清正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才不小心動了食案。清正自己也似吃了一驚。他立刻把兩手放在膝上,用極低的聲音道:“治部大人。”他的聲音並未顫抖。

“你有何事,主計頭?”

“我聽說,前田大納言作為幼主的輔臣,很是放心。可即使我們秋天受你款待,卻也無法還禮啊。”

“還禮?”

“治部大人方才說,要在京裡舉行大茶會款待我們?”阿袖上給勝茂的膳食差點掉到地上。儘管清正比三成年輕一歲,可是他聲音嚴厲,如同父親在訓斥兒子。

“我是說過…那又怎樣?”三成也不服輸,他板,高聲反問道。

“哈哈,”清正笑了,笑聲中帶著哭腔“你待在本土,高枕無憂啊。”

“你說什麼?”

“無他…你把諸公都召集起來,多大的茶會都開得起。可是,我們卻在外面征戰了七年!”

“因此我才要盛情款待你們。”

“無論是將兵還是領民,都已經疲敝之極,既沒有茶,也沒有酒…因此,我恐怕只能熬些粟粥來回報你了。”說著,清正徑直取過食案上的碗,輕輕揭開蓋子。

看來,此人的情終於平息了,阿袖想。可三成卻惱了,他目光如刺,直直盯著清正。

伏見大地震時,清正就一直罵三成是個佞小人,他對三成的憎惡,在秀吉故去後依然揮之不去。其實,今天的話究竟該如何講,淺野長政也曾給三成提出過忠告。原本三成也算恭恭敬敬,可現在…阿袖不忍再看,悄悄退到後面,看了看光悅。

光悅似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遇到這種情形,他絕不會置之不理或退縮。或許他從一開始就預料到了這種結局,並有所期待。正在這時,幸長無關痛癢地了一句:“真好吃啊!守蔚山時總算沒白吃那些泥土,現在覺得什麼都好吃。哈哈…”如果此時幸長之父長政在場,定會想方設法緩解緊張氣氛。長政雖也不喜三成,但來博多之前,北政所再三叮囑他,要嚴防糾紛發生。只可惜長政並不在場。

三成憤怒地打斷幸長的笑聲:“左京大夫,有何可笑?你難道對這素食不滿?”顯然,他把對清正的一肚子怒火,全發到了年輕的幸長身上。

幸長哐啷一下把碗放到食案上,立刻變了臉:“你這算是什麼話?對素食不滿意,難道有何不是?我連笑都不能?”

“你說話注意些。今天可是向天下宣佈太閣大人歸天的子,才特地備了清淡素食。你若不滿,最好飯後再去柳町青樓遛一圈。”聽到這話,阿袖臉驀地紅了。照此下去,兩廂不打起來才怪。

“我當然要去!”幸長毫不示弱“但我憑什麼要聽你治部呼來喝去?太閣大人究竟是從何時起,把天下與了你?說什麼秋把我們全召進京城,設宴犒賞…哼,笑話!實在是可笑之極!你還不自知?”

“左京大夫!”

“你還有何話可說?”

“你這麼做,不怕令尊動怒?”

“老爺子高不高興關我何事?我若沒記錯,在五奉行當中,你的位次是從股後面數第二個。你以為我不知,五奉行的順序乃是前田、淺野、增田、石田和長束。什麼時候位次變了,竟輪到你來召我們進京?你莫名其妙大放厥詞,真是豈有此理!”

“左京大夫,你喝多了吧?”

“哼,不是吃了酒,只是吃了泥巴。”

“我告訴你:現在,石田三成並不足以奉行身份坐在你面前。”

“這麼說,太閣臨終前留下了遺言,從此由你發號施令了?”

“天下事由五大老和五奉行聯合打理,你不會不知!我告訴你,今三成是代表五大老五奉行坐在這裡的。”

“哈哈。大家都聽到了吧?治部少輔已經不是太閣的使者,而是五大老五奉行的使者了。那麼,秋五大老五奉行是否真的會臨席,來請我們參加茶會?”三成一時答不上話來。他恐未料到自己如此招眾人反。這時,宗湛的一句話緩解了尷尬的氣氛:“還不趕緊伺候酒飯,先從主計頭大人開始。”阿袖趕緊起身伺候眾將,宗湛的孫女因太害怕,一時竟站不起來。

正如阿袖所,戰場上的不拘小節和國內的於形式,完全水火不容。三成想說服大家以幼主秀賴為重,團結一致。為了達到目的,他故作高高在上之態。按照他的算計,先讓大家在此共同緬懷太閣,若有可能,再向眾人挑明對付德川的策略,可是,無論清正還是幸長,從一開始就斷然反對。戰場上的餘怒,加上領內如山積弊,他們已憂心如焚。

“你怎不回話?”幸長不依不饒。

“算了,算了。”年長的高虎攔住幸長,打圓場道“治部大人也是為我們好,才想好好勞我們。還有不少船要陸續上岸呢,我們趕緊用完飯告辭吧。”幸長看了清正一眼,端起飯碗。清正板著臉默默咀嚼著,還不時使勁幾下鼻子。

“我的確衝動了,說話聲音也大了些。”說著,幸長大口吃喝起來“可是,若借太閣威風在此欺壓人,擺威風,我可不答應!我說的不只是治部少輔一人。有的人只會纏住太閣,靠獻媚逢討大人歡心,可現在,既然大人歸天了,他們就應該回到力所能及的位置上去,如果還想賴在原地不動,我斷不可容!”阿袖心想,若不是剛剛從戰場上歸來,沒人敢這麼說話。

“真是美味珍饈啊!”勝茂第一個放下筷子“我還要巡視營地,先告辭了。雖然已經回到故土,放了心,可若家臣之間發生紛爭,則有大憂。我先告辭,失陪了。”他也受到了尷尬的氣氛,但他能做的,恐怕只有這些。

“那麼,我看今天就到這裡吧。”幸長最終還是忍住,沒有說出更加尖刻的話來,跟在勝茂之後,催促著清正出去了。

宗湛、光悅和女人們把諸將送出了門,唯三成一動不動,確切地說,他已無力站起來了。阿袖等人返回廳裡,收拾完畢,他還獨自出神,紋絲不動。因他樣子兇悍,宗湛趕緊催著光悅和孫女回了房間。

阿袖輕輕坐到三成身邊。儘管只剩她,三成依然呆呆坐在那裡,既不動,也不出聲。阿袖實在忍不住了,道:“大人,拉門就這麼開著嗎?”

“就那樣吧,不用管。”

“大人,您真沉得住氣。”

“你想差了。”

“那麼大人的意思…”

“我怎會動怒呢?”說著,三成忽然轉向阿袖“你覺得待在我身邊辛苦嗎?”三成這麼出其不意地一問,阿袖有些不知所措“這…大人指的什麼?”

“我打算把你帶到京城去。”

“京城?”

“不知你能否忍曼得了。”阿袖驚奇地睜大眼,微微笑了“大人您不要太勉強了。”

“我並未勉強。你若不想去,我也不會勉強你。呵呵…”看到三成笑了,阿袖心中一怔,沒有說話。她第一次強烈地受到這個堅強男子的孤獨。他怎能不生氣呢!阿袖還未遲鈍到連這個謊言都看不出的地步。若有足夠的自信,他定會主動把幸長拉到院子裡,一決雌雄。他一直壓抑著心頭的怒火,並不是因他底氣不足,而是因他心底埋著更大的野心。

“怎麼,你不喜歡?不想去?”

“帶上我這樣的女子,過些時,大人恐會後悔。”

“你說話也像左京大夫啊。”

“左京大夫?”

“哼!那廝罵我在五奉行中是倒數第二。倒數第二的奉行,難道就配不得博多花魁?”

“這…”

“哈哈,我一直以位在前田玄以和淺野長政之後為幸。”聽到三成這番喃喃自語,阿袖輕輕把雙手放到他膝上。為何這般做,連阿袖自己都不知。她能夠明白的只有一事,那便是,三成亦是一個孤獨和不幸的男子。這種男子薄情、冷酷,甚至會因為不堪孤獨,迫女人一同赴死。儘管明白這些,可她還是不由自主想給他安,他讓女人哀傷。

“大人。”阿袖道“阿袖並非一個好女人。若大人把妾身帶到京城,就等於帶上了一個累贅…妾身亦是一個倔犟的女人啊。”三成默默握住阿袖的手,目光依然飄在別處。儘管如此,他的眼圈還是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