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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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告訴我吧!”他跪下了。
“哎!
…
我破產了,羅多夫!你借我三千法郎吧!”
“這個…這個…”他一邊說,一邊慢慢站了起來,但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嚴重了。
“你知道,”她趕快接著說“我丈夫把財產都委託一個公證人代管;但他跑了。我們借了錢,病人又不付診費。再說,清算還沒結束,我們會有錢的。不過,今天,缺了三千法郎,人家就要扣押財產了;就是現在,就在眼前,我想找你幫忙,所以來了。”
“啊!”羅多夫心裡想,臉一下變得慘白“她是為錢來的!”於是他平靜地說:“我沒有錢,親愛的夫人。”他並不是說謊。要是他有錢的話,他當然會借的,雖然一般說來,借錢的人都不大方;摧毀愛情的狂風暴雨,其中最冷酷無情,最能連
摧垮的,莫過於借錢了。
她先是瞧著他,瞧了幾分鐘。
“你沒有錢!”她重複了好幾次。
“你沒有錢!早知如此,我何必來丟這最後一次臉!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你也並不比別的男人好!”她吐了真心話,她不知如何是好。羅多夫打斷了她的話頭,說他自己也“手頭拮据”
“啊!我可憐你!”艾瑪說“的確,我非常可憐你!
…
”於是她的眼光落在一支鑲嵌著銀絲圖案的馬槍上,馬槍在陳列武器的盾形板上閃閃發光。
“要是你真沒有錢,你的槍托上就不會鑲嵌銀絲!你也不會買珍珠貝殼裝飾的座鐘!”她指著布爾的座鐘繼續說“更不會給馬鞭接上鍍金的銀哨子——(她動手摸摸銀哨)——當然不會在金錶上掛些琳琅滿目的小玩意了!唉!你什麼也不缺!甚至臥房裡還在一個放酒瓶、酒杯的拒子;因為你不肯虧待自己,你要生活得舒服。你有房子,田產,樹林;你去圍場打獵,去巴黎旅行…咳!哪怕就是這小玩藝兒,”她拿起壁爐上的襯衫紐扣來,高聲說“就是這微不足道的小東西!也值好多錢呵!
…
啊!我並不要你的,你自己留著吧!”她把兩個紐扣扔得很遠,小金鍊子在牆上碰斷了。
“可是我呢,為了得到你一個微笑,為了你看我一眼,為了聽到你說一聲‘謝謝’,我可以把一切獻給你,把一切都賣掉,我可以幹活,可以沿街乞討。而你現在卻沒事人似地坐在安樂椅裡,彷彿你並沒有使我吃過苦,受過罪!你曉得嗎,沒有你,我本來可以過得快活的!誰要你來找我?難道是打賭嗎?你說你愛過我,…剛才還這樣說…啊!你還不如把我趕走呢!剛才你吻過我的手,手現在還是暖和的,就在這個地方,就在這地毯上,你跪在我面前發誓,說是永遠愛我。你使我相信了:整整兩年,你使我沉醉在最香甜的美夢中!
…
唉!我們的旅行計劃,你記得吧?唉,你那封信,你那封信!把我的心都撕碎了!
…
現在我來找他,找他。他又有錢,又快活,自由自在!我來求他幫忙,誰也不會拒絕的,我來懇求他,沒有帶來絲毫怨恨,他卻拒絕了我,因為我要花他三千法郎!”
“我沒有錢!”羅多夫不動聲地答道,控制住了的憤怒反而顯得平靜,這種平靜又像盾牌一樣掩護了憤怒。
她出來了。牆在發抖,天花板要壓垮她;她又走上了長長的小路,枯葉給風吹散,又聚成一堆,幾乎把她絆倒,她總算走到了鐵門前的界溝;她這樣急著要開門,結果指甲都給鎖碰壞了。然後再走了一百步,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簡直要跌倒了,她才站住。於是她轉過身來,又一次看了一眼不動聲的於謝堡,還有牧牛場,花園,三個院落和房屋正面高低上下的窗子。
她悵然若失地站著,不再覺到自己的存在,只聽到脈搏的跳動。彷彿震耳
聾的音樂瀰漫在田野間。她腳下的泥土比水波還更柔軟,犁溝在她後來似乎成了洶湧澎湃的褐
大
。她頭腦中的回憶、想法,也都一下跳了出來,就像煙火散發的萬朵金花。她看到了她的父親,勒合的小房間,她幽會的秘室,還有其他景
。她的神經錯亂,害怕起來,好不容易才恢復平靜,當然還是模模糊糊的,因為她居然忘記了使她落到這個地步的原因是金錢問題。她只
到愛情的痛苦,一回憶起來,就喪魂失魄,好像傷兵在臨死前看到生命從
血的傷口一滴
掉一樣。
天黑下來了,烏鴉在亂飛。
忽然之間,她彷彿看到火球像汽泡一樣在空中爆炸,像壓扁了的圓球一樣振盪發光,然後轉呀,轉呀,轉到樹枝中間,融化在雪裡了。在每一個炎球當中,她都家燈火,遠遠在霧中閃爍。
於是她的處境才像無底的深淵,出現在她眼前。她不過氣來,
脯
得都要裂開了。她一
動,英雄氣概也油然而生,這使她幾乎
到快樂,就跪下山坡,穿過牛走的木板橋,走上小街小巷,走過菜場,來到藥房門前。
藥房裡沒有人。她正要進去;但門鈴一響,會驚動大家的;於是她溜進柵欄門,連大氣也不敢出,只是摸著牆,一直走到廚房門口,看見爐臺上點著一支蠟燭。朱斯坦穿著一件襯衫,端著一盤菜走了。
“啊!他們在吃晚餐。等一等吧。”他回來了。她敲敲窗玻璃。他走了出來。
“鑰匙!上頭那一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