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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將錯就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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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之下,他不能不聯想到,這是對方故布的一種圈套。

他自己最是明白不過,這所謂元宵夜的岳陽樓下湖濱的約會,本是信口胡言。

而知道這一段胡言的,只有四海鏢局的副總局主東方逸。

那麼,假如這白衣美婦的出現果然是一個陰謀的話,那東方逸就必然是幕後主使人了。

所以,他不能不在不痕跡的情況下,試探著說出那一句“姊姊竟然一眼就認出了我”的話來。想不到這一句話,竟使那白衣美婦立即現出狐狸尾巴來。

因為這半年之中,柏長青的外表可變得太多了,縱然是那位將他撫育成人的“賈伯伯”還魂復生,也未必能認出他來。可是,那白衣美婦卻偏偏說他沒有甚麼改變,豈非是不打自招,表示她的身份有問題麼…

白衣美婦煞有介事地向柏長青端詳一下後,嬌聲笑道:“只是長的更瀟灑了。”柏長青心中冷笑一聲:“見你的大頭鬼…”但他口中漫應道:“是麼,我自己倒不覺得。”略為一頓,才注目接問道;“姊姊是幾時到嶽州的?”白衣美婦嫣然一笑道;“今天午前才到,為了怕誤了今夜初更的約會,昨夜我趕了個通宵哩!”柏長青心中暗罵一聲:“鬼才跟你有約會!”心中儘管罵著,表面上卻掛著微笑道:“那真難為你啦!”此時,剛好堂倌已送上酒菜,他練地斟好兩杯酒,舉杯笑道:“小弟先敬姊姊一杯!”兩人對飲一杯之後,白衣美婦抿嬌笑道:“禮數蠻周到嘛!”柏長青笑道:“長幼有序,理當如此啊!”頓住話鋒,注目接問道:“姊姊不是有要緊事,要小弟代勞的麼?現在可以說出來了。”白衣美婦淡笑道:“那事情已經辦好,毋須再勞動你的大駕啦!”柏長青頗為失望地道:“那真是遺憾得很!”白衣美婦一楞遭:“這話怎麼說?”柏長青一本正經地答道:“好容易有這麼一個巴結的機會,卻又無端地失去了,難道還不…”白衣美婦“格格”的嬌笑道:“年經輕輕的,卻已學會了油嘴滑舌,好,你既然樂意巴結,姊姊就給你一個巴結的機會吧!”柏長青故裝大喜過望地遭;“怎麼說?”白衣美婦曼聲道:“今夜陪我作通宵遊。”柏長青一楞道:“通宵遊?半夜之後,還能到那兒去遊?”白衣美婦白了他一眼道:“傻瓜,忘了今宵是金吾不的元宵佳節,嶽州城中,也同樣的城開不夜哩!”柏長青恍然大悟地道:“哦!原來如此。”白衣美婦妙目斜睨著他道;“怎麼樣?”柏長青笑道:“一定奉陪。”白衣美婦舉杯淡笑道:“別忘了喝酒,乾杯。”柏長青喝乾了杯中酒,心中電轉著:“我以不變應萬變,看你玩甚麼花槍?也看你對那虛擬的過去如何提起法…”但那白衣美婦竟也刁滑得很,對過去韻一切,竟絕口不提,等柏長青重行斟滿兩隻空杯之後,竟然妙目中意盎然地注視著他媚笑道:“哦!我想起來了,那‘青面狼’季東平,你是怎麼收服的?還有半年來有些甚麼際遇,且詳細地說給姊姊聽聽。”柏長青心中暗笑道:“好,你裝蒜,我也裝糊,咱們騎驢看唱本,且走著瞧…”心中想著口中卻枝大葉地將如何在茶替三英鏢局解危,挫敗川、湘、黔三省的綠林總瓢把子“矮叟”朱誠,如何挫敗那想爭奪四海鏢局總鏢師一職的神秘少年,以及如何受聘予四海鏢局為總督察,並收服“青面狼”季東平等…種種經過,據實說了一遍。

這些只聽得那白衣美婦目中異采連閃,聽完之後,翹起蔥似的大拇指,嫣然一笑道:“好!好!有你這樣的弟弟,我這做姊姊的也分沾不少光榮!”柏長青微笑道:“說得倒蠻好聽,姊姊弟弟的也熱絡得很,可是我這弟弟卻還不知道你這位功力莫測,美豔無雙的姊姊究竟是何許人,這事情傳出去,豈非天大笑話!”白衣美婦忍不住“格格”地媚笑道:“‘功力莫測,美豔無雙’,弟弟,你這高帽子可使姊姊我全身都渾陶陶了哩!”柏長青含笑注目道:“這頂帽子你該是受之無愧,姊姊,別‘顧左右而言他’了,說一聲,究竟肯不肯將姓名告訴我?”白衣美婦笑意盎然地道:“為甚麼一定要知道我的姓名?如果我也像某些人一樣,隨便報一個假姓名呢?”

“如果我也像某些人一樣,隨便報一個假姓名。”這話顯然話中有話,但柏長青竟似毫無所覺的,故裝不高興的一哼道:“如果你認為我不配知道,那也就算了!”白衣美婦伸出那欺霜賽雪地柔荑,隔桌握住柏長青的健腕,搖撼著笑道:“真是娃兒脾氣,別生氣啦!姊姊是逗著你玩的啊!”柏長青仍然緊繃著俊臉道:“在你這位高不可攀的姊姊面前,我怎敢生氣!”白衣美婦神一整道:“弟弟,這些子來,你該聽說過江湖上那形容當今武林中…某些特殊人物的六句歌謠了?”柏長青還是繃著臉,漠然地道;“我聽說過。”白衣美婦道:“那六句歌謠中的第一句是怎麼說的?”柏長青不加思索地答道:“東海女飛衛…”他好像忽有所憶地頓住話鋒,目注白衣美婦話鋒一轉,道;“姊姊,莫非你就是那個‘東海女飛衛’?”

“是的,只是姊姊得虛名,可慚愧得很。”柏長青心中暗笑道:“我心中有點懷疑那位洱海中的紅衣美婦可能是‘東海女飛衛’,你也就居然以‘東海女飛衛’自居,看來那東方逸對我可真是煞費苦心啦…”他心中儘管在暗自竊笑,但表面卻裝出驚喜不勝地出被對方握住的健腕,反過來緊握著對方的柔夷,用力搖撼著道:“那…那我真是太高攀啦!”白衣美婦黛眉一蹙道“哎喲!輕一點嘛!”柏長青歉笑著鬆開健腕間,白衣美婦又白了他一眼道:“姊姊雞肋,怎能當你這虎腕…”詎料她話沒說完,鄰座中卻傳過一聲暖昧的笑道:“哎喲這一聲,叫得我骨頭都酥了哩i”岳陽樓上的雅座,雖有隔離,卻僅僅是以綠綢屏風做象徵的隔離,只要一抬頭,彼此之間,仍可一目瞭然。

這位說話的仁兄,想必沒聽到柏長青等二人前面的對話,而只聽到白衣美婦那一聲極具挑逗的“哎喲”也可能聽到了前面的對話,卻因並非武林中人而沒法領會,所以,竟然肆無忌憚地捋起虎鬚來…

柏長青與白衣美婦同時臉一變,舉目向鄰座瞧去。

只見鄰座是一個青衫中年人和一個錦袍少年。

那青衫中年人,面目陰沉,一臉相,錦袍少年卻是油頭粉面,十足地紈褲少年;而方才那說話也正是這錦袍少年。

只見那青衫中年人笑道:“別盡口水,如有興趣,不妨把那粉頭叫過來。”錦袍少年果然嚥了一口口水道:“行麼?”青衫中年人道“怎麼不行,難道你沒看到那粉頭還帶著琵琶,分明是個賣唱的。”錦袍少年道:“那你幫我去叫吧!銀子決不在乎。”青衫中年人揚聲喚道:“堂倌,你過來一下…”柏長青星目中寒芒一閃,向白衣美婦傳音問道:“要不要給他們一點教訓?”白衣美婦傳音答道:“等一等,且看他們怎樣一個叫法。”柏長青眉峰一蹙道:“姊姊,你真好耐!”白衣美婦媚笑傳音道:“弟弟,你真笨得可以。”柏長青一楞道:“這話怎麼說?”白衣美婦“格格”媚笑道:“別人想盡方法,還不能接近我,而你呀,卻是有福不會享受…”這當口,她使出了渾身解數,真是眼暗相勾,秋波橫,那一付媚態,可委實夠瞧的啦!

饒是柏長青名師高徒,定力極高,但畢竟是血氣方剛的青年,此情此景,也不由為之怦然心動,而強定心神,蹙眉暗罵道:“真是狐狸!這會子你已忘記了自己是假冒‘東海飛女衛’的崇高身份了吧…”念轉未畢,只聽鄰座中那匆匆趕來的堂倌著手,不安地道:“周大爺,那…粉頭可並非本樓代召,而是那位公子自己帶來的…”那青衫中年人冷笑一聲道:“在咱們哥兒倆面前,那小子也配稱公子!”堂倌哈下了,連聲歉笑道:“是是…小的該死…”青衫中年人悠悠地,道:“‘該死’倒沒那麼嚴重,倒是快點替本少爺去將那粉頭叫過來才是正經。”堂倌苦著臉道:“是是,大爺…只是…只是…”青衫中年人怒叱道:“你好大膽子,如果今天不是元宵佳節,本少爺首先賞你兩巴掌!”快四十歲的人了,居然還一口一個“本少爺”想想倒也滑稽。

堂倌的哈得更低了:“周大爺,那…那位…客官,可…可不是好惹的…”那一直沒開口的錦袍少年,寒著臉兒接道;“難道說,咱們兄弟倆就是好惹的!”那堂倌內心嘀咕著;“人家可並沒惹你們兩個啊…”但想歸想,口中卻不敢說出來,只有加強臉上苦笑的份兒。

青衫中年人冷冷一笑道:“你且說說看,那小子是怎樣的一個‘不好惹’法?”堂倌結結巴巴地道“周大爺,那位客官是是…同季老爺一塊兒來的…”對方那兩個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然後那錦袍少年注目問道:“這話可真?”堂倌正容答道:“小的有幾顆腦袋,膽敢欺騙江公子。”青衫中年人沉聲接問道;“人呢?”堂倌一楞道:“周大爺是問的季老爺子麼?”青衫中年人怒聲道;“廢話!”堂倌身軀一顫,道:“回周大爺,季老爺已經走了,而且,方才季老爺一直對那位客官畢恭畢敬的。”青衫中年人道:“有這等事?我看你八成是看錯了。”堂倌連連搖首道:“不!不,絕對沒看錯!”青衫中年人寒聲接問道:“別是你這小子玩什麼花槍吧!”堂倌苦笑道:“小的如果玩了花槍,你周大爺查出之後,剝我的皮,我的筋都行…”青衫中年人冷笑道:“諒你也不敢!”錦袍少年目注青衫中年人蹙眉問道:“周兄,怎麼樣?”青衫中年人沉思著道:“堂倌的話,不會假…”錦袍少年情急地道:“難道咱們就此罷了不成!”青衫中年人笑道:“誰說就此罷了!老弟,季老爺子固然不好惹,但咱們哥兒兩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季老爺不能不講理,也不能不多少賣咱們哥兒兩一點面子,是麼?”錦袍少年連連點首間,青衫中年人又向鄰座呶了呶嘴,暖昧地笑道:“我判斷,那小子細皮白的,準是季老爺所豢養的兔兒爺…”話鋒陡然一頓,並叫出來半聲“哎喲”立即蹙目苦臉地抬手捂住嘴

但他儘管捂住了嘴,但指縫間,卻仍然滲出殷紅的血漬。

錦袍少年滿臉困惑地道;“周兄,說得好好的,怎會自己將嘴咬破了?”鄰座傳過來柏長青的冷笑道:“混帳東西,你口中再敢不乾不淨,當心我活剝了你的皮,丟到湖心去喂王八!”此時,那錦袍少年才知道遇上了高人,他那位“周兄”的“嘴”並不是自己“咬破”的。

就當他臉大變地不知所措間,一串銀鈴似的,充滿了誘惑的蕩笑又從鄰座傳來道:“江公子,方才這一聲‘哎喲’,也夠你的‘骨頭’‘酥’上半天啦!格格格格…”青衫中年人鬆開捂住嘴的手掌,掌心中赫然託著兩顆帶血的門牙,和一粒完整的“苡米”顯然是,他這兩顆牙是被柏長青以一粒“苡米”所擊落。

“苡米”是“清蒸鴿”中的底用的,應該是已很柔軟,但以之擊落兩顆門牙之後,卻依然完整無損,青衫中年人是練家子,自然能由此而想像對方的身手,是如何的高明瞭。

他本來是想破口大罵的,但睹狀之下,卻是心頭直冒寒氣,臉大變地楞住了。

但那錦袍少年睹狀之下,卻仍然不知死活的,虎地站起,戟指柏長青等兩人怒叱道:“好一對狗男女!暗算傷人之後,還敢拿話損人!”柏長青星目中寒芒一閃,抬手指著錦袍少年沉聲叱道:“沒有管教的東西,給我自行掌嘴!”說來也真怪,那盛氣凌人的錦袍少年,此刻竟是聽話得很。

柏長青的話聲未落,錦袍少年自行左右開弓“噼噼啪啪”地一連揍了七八記耳光,一直等柏長青看他的手放下之後,才自行停止,剎時之間,那張本來是白裡透紅的粉臉,竟然又青又紫的腫起老高。

這一來,那兩個人都像中了似的楞住了。

可不是麼!這種隔著丈多距離,以無上內家真力控制對方自摑耳光的事,平常聽也難得聽到過,但今宵他們兩個竟然親自遇到了,怎能不令他們震驚得呆若木雞!

也幸虧他們兩人還是懂得武功的人,否則,將會認為柏長青使的是法術哩!

白衣美婦格格地嬌笑道:“快人快事!真是痛快之至!來!弟弟,姊姊敬你一杯。”柏長青飲乾一杯之後,向那同樣震驚得目瞪口呆的堂倌,含笑招乎道:“你過來一下。”那堂倌如夢乍醒地走向柏長青身前,哈躬身道:“相公有何吩咐?”柏長青抬手一指那兩個一臉狼狽像的兩人道:“那兩個是甚麼人?”堂倌恭敬答道:“回相公,那是岳陽城中有名的兩位公子爺。”柏長青眉峰一蹙道:“我問的是他們的來歷。”堂倌答道:“那位周公子是一位退休尚書大人的公子,至於那江公子,則是現任江西撫臺大人的少爺。”柏長青微微一曬道:“他們兩個,平為人如何?”這一間,可將堂倌問傻了眼。

像這種大有來頭的貴公子,他敢得罪而據實回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