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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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兩千年後的你作為唯一塵封著兩千年前巨人時代的遺蹟與歷史的古老國度,這裡一直以來都是許多旅遊愛好者夢寐以求的聖地,從小到大絡繹不絕的人不斷與他擦肩而過,但是卻從來沒有一雙眼睛是利威爾所真正期盼看到的,在他的記憶裡那是一雙無時無刻不夾雜著隱忍,很少有勇氣直視自己但是卻對目標堅定不移的雙眸。
不僅僅只是出現於夢中的模糊不清又光怪陸離的血腥場景,利威爾真正記起一切的契機是在大學時期。
他無意間在一家破舊的書店淘到了一本古籍,原著者的名字叫蘭德爾,因為是位沒有記載於史冊中的人物,而且這本書的有些內容又實在是不切實際到有些偏向於瞎編亂造的傳說故事,所以得不到歷史考證的譯本就傳很少,甚至是入不了原本藏書就魚龍混雜的圖書館的眼。
歷史不過是追求著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動而已,利威爾向來對這類東西沒什麼興趣,習慣地隨手翻到了書的卷尾部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印入了他的眼簾:“如果有來生的話,我衷心地希望你們能夠得到應該屬於你們的幸福。”蘭德爾…調查兵團…瑪麗…
據當時和利威爾一同行動的韓吉後期添油加醋的形容,平常喜怒不形於的利威爾在隨手翻閱那本書的時候,居然哭得像個小姑娘那樣梨花帶雨,事後當然無可避免的捱了利威爾的一頓揍。
恢復記憶後的利威爾這才發覺身邊的許多人都是上輩子一同浴血奮戰的同伴,而他居然是察覺得最晚的,大部分人在懵懂無知的時期就記得一切,小時候不會隱藏所以不少人都有在神病院呆過一陣的寶貴經驗,令利威爾不住扼腕嘆息的是,神病院居然把韓吉這個真正的瘋子給放出來禍害人間了。
但是無論之後通過已知的人脈再怎麼尋找,在那些所識的人當中偏偏少了一個人。
“我們還會見面的,利威爾。”利威爾清楚得記得那時她倚靠在他的墓碑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便自裁身亡了,屍體被憲兵團回收後得七零八落,最後當做垃圾處理,一把火就輕易燒得只剩下一灘任人踐踏在腳底的死灰,終究是連一處墓碑都沒有撈到。
恨嗎?怎麼可能不恨,但這份憎意放在這個和平的年代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揹負起沉重責任的如今,他早已不準備再屈服於任何輕易就能跨越的差距,就像是韓吉難得帶著腦子說過的一句話:“說到底什麼團長、兵長、分隊長的,現在的我們只不過是丟在人群中就能被輕易掩埋的路人甲而已,又不是什麼國家政要,政府高官的,管那麼多幹什麼哈哈哈。”利威爾唯一想到能做的只是與她一起平淡地度過僅有的一生而已,如果她還是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那麼他會選擇默默伴隨著她的成長,直到自己的生命走向終結,如果她已經是即將步入墓碑的年邁老人,那麼他會選擇靜靜陪伴著她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比起追求財富和名利,亦或者是至高無上的愛情,利威爾自詡自己畢生的願望實在是簡單隨便得要命。
所以現年二十九歲的社會英利威爾,在旁人看來至今為止都過著猶如佛祖般清心寡慾的生活。
“我說利威爾你這個老男處!”應酬完畢,送別完客戶的韓吉仗著明天是週末,索把烈酒當清水一樣不要命地往嘴裡灌,豪邁地拉著臉已經黑得徹底的利威爾,頗有一副不醉不歸的架勢,“明天你最好洗乾淨股早早在那等著!你韓吉大人我要送你一份大禮!”
“你再不閉嘴我就送你一個滿頭包的大禮。”在四周神各異的目光注視下,利威爾的拳頭緊了松,鬆了又緊,最終只是伸手扯松勒得難受的領帶,出若隱若現的鎖骨,要不是剛才應付那群油嘴滑舌的老狐狸實在是累得夠嗆,他鐵定將滿口胡話的韓吉拖到角落裡揍到醒酒為止。
將韓吉那個倒黴蛋打包進出租車裡,利威爾辦事向來盡善盡美又足夠細心,雖然不耐煩但還是打了一通電話,稍微代過與她合租房屋的三與納拿巴之後才瀟灑地結賬離開,他對於借酒消愁這種逃避現實的做法一直都深不屑,所以也從來沒有嗜酒的愛好,唯一的不良習慣大概就是獨自在家閒得發悶時會偶爾菸。
養成這個習慣大概差不多就是在剛恢復記憶時,困擾利威爾已久的失眠症狀就是從那階段開始延續至今的,他曾經被艾維爾強拉著去看過一位據說很資深的名醫,結果那老頭摸了兩把白花花的鬍子後故玄虛地說:“輕度抑鬱症。”利威爾當即衝他翻了個白眼,也回了五個字:“你才神經病。”
“利威爾,有時候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真替你匱乏的常識而到擔憂。”艾維爾以一臉“你可真丟人”的表情對著利威爾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隨後連忙朝已經吹鬍子瞪眼的老醫生賠禮道歉。
利威爾看起來心情不佳地緊皺著眉,絲毫不知悔改地將矛頭指向了艾維爾:“你應該先為自己即將來的禿頂擔憂,以防萬一還是順道先去內科瞧瞧你脫髮的病吧。”最後高貴冷豔地拋下一句“庸醫”後就頭也不回地踹門走人了。
上輩子起就深深留存在骨子裡的高傲,使得利威爾在某些方面實在是可以稱得上是頑固不化,比如在心理疾病方面他一直持有不認可的態度,要知道從前的醫療技術本沒涵蓋到這方面,那時他就算常常面臨血腥殺戮也狀態正常,所以利威爾自然是本不會接受這種在他看來莫須有的診斷結果。
恰巧他是那類菸後會犯困的類型,雖說是弊大於利,骯髒不堪的尼古丁殘留在體內也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但是麻痺神經的菸草倒也的確有助於緩解他失眠的症狀,於是有些逞強和大男子主義,不願為這點小事就病怏怏地服藥的利威爾,即使是沒有煙癮也時不時會菸,不過也只僅限於在家中而已。
掐滅菸頭,利威爾迫使自己陷入沉睡。
他並非不清楚自己在心理上牴觸入眠的原因,如今對於每一分每一秒逝的時間,他都到無比的焦躁與憂慮,在利威爾看來什麼都不足以成為阻礙,除非直到死神收割鐮刀割斷他咽喉的那一刻都無法相見,再次錯過一輩子。
他的心臟太小,小到只能容下一個人,但是世界卻太大,大到找不到那樣一個人。
但是無論多麼漫長的黑夜,終究會來黎明破曉之時。
第二天早晨,在一串接連不斷的門鈴聲的炮轟下,起氣不小的利威爾著隱隱刺痛的太陽,一雙半眯著的死魚眼此時蘊藏著足以將人生活剝了的怒氣,他已經在心底暗自發誓,無論等會打開門看到的是誰都要將他給攆回去。
“喂,你知道週末的清晨按別人家的門鈴是件多麼失禮的事麼?”還沒看清楚到底是誰,利威爾就語氣不善地率先開口說道。
“您好…先生,呃,十分抱歉。”像是被那惡劣的態度給嚇到了,利威爾眉頭緊鎖地看著正慌張倉促地衝自己鞠躬道歉的少女,顯然年齡不大,也就十五歲左右,一副涉世未深所以懵懂無知的蠢樣子與他記憶中最初見面時如出一轍,似乎那時的自己也差不多是現在這個年齡。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利威爾在心底嗤笑了一聲。
見她正言又止地盯著自己看,眼眶有些微微的發紅,對於先前的道歉利威爾只是簡單地“嗯”了一聲,僅僅惜字如金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後便雙手抱臂,保持著沉默等待她的下文,這小鬼不會是想哭鼻子了吧?
“…我與利威爾先生您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面?”真理說著一口極其不練還夾雜著本國口音的蹩腳外語,不經思考就貿然脫口而出問道。
即便她深知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原本所見過的異國人就寥寥無幾,如果之前真的見過,如此令人印象的人她也沒理由會記不得,但是偏偏就莫名其妙地對於眼前初次見面,甚至是脾氣有些差勁的男人到十分懷念,心臟也不規律地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沒有…該死的你哭什麼,真是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個令人頭疼的小鬼。”利威爾嘴角勾起了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雖然說出的是抱怨的話,但卻夾雜著些許的無奈與包容,他抬手魯地用袖管蹭了蹭那張被眼淚得一塌糊塗的臉說:“先進來吧,等到你那一團漿糊的腦袋冷靜下來後,再給我好好解釋一下突然出現在別人家門口的原因。”做足一套戲的利威爾在心底大約已經估摸出肯定又是韓吉搞的小把戲,這就是所謂的大禮?
已經兩千年未見了啊小鬼,利威爾饒有興趣地瞧了眼拘謹地坐在沙發上的真理,此時正大力又倔強地抹著失去淚腺控制而源源不斷出的眼淚,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泣的樣子,不得不說真是滑稽透頂了。
在察覺到她並沒有從前記憶的時候,利威爾在到失望的同時更多的是慶幸,畢竟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讚的美好回憶,那種殘酷的世界或許不記得也罷,當一個普通的小鬼獲得一份屬於平凡人的幸福,這也是利威爾一直以來對於她的期望。
所以說哄小鬼就應該用哄小鬼的方法。
“給。”利威爾翻箱倒櫃了一陣後遞給了真理一包尚未開封的白砂糖,因為獨居慣了又討厭甜食的原因,利威爾的家裡本沒有儲備供給小鬼吃的糖果,甚至是連塊方糖都沒有,只有一包不知多久以前選購調味料時順手買的白砂糖,一直都沒有用過倒是不知道過期了沒有。
“算了,還是不要吃這奇怪的東西了。”捉摸著下次去超市的時候採購一些正常點的零食,利威爾剛想伸手奪過那包砂糖,沒想到真理卻眼疾手快地拆開包裝,用手指蘸著放進了嘴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很甜啊利威爾先生,我從來沒有嚐到過那麼甜的糖。”利威爾抿了抿嘴,到一陣微妙的口乾舌燥,但是成年人的理智使得他得以維持表面上的淡定,故作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說:“髒死了,以後別隨隨便便用手指蘸著東西吃,到時候自作自受地吃壞了肚子可別指望我可憐你。”
“是的,利威爾先生,下次不會了。”真理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後尷尬地衝利威爾笑了笑,自己甚至還沒來得及表明身份,而眼前除了名字以外一無所知的陌生男人居然也奇怪地沒有立即詢問,最不可思議的是自己居然還十分適應這種順其自然的相處模式。
“雖然知道你肯定還會再犯,但是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吧狡猾的小鬼。”利威爾出紙巾,動作不算特別溫柔卻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真理沾滿口水的食指,還有那張因為佈滿淚痕而一塌糊塗到惹人發笑的臉,神情專注又認真,“好了,我想你現在可以好好說明一下情況了。”真理點點頭,向利威爾表明了自己隻身一人遠赴海外就讀高中的基本情況,而地址則是自家監護人從一位名叫韓吉的舊友那裡拿來的,她本以為是事先安排好的寄宿家庭,可是現在看起來又覺得不怎麼像,因為利威爾先生完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再加上這公寓雖然足夠寬敞但卻冰冷得一點也沒有家庭該有的氛圍。
“利威爾先生您是一個人居住的嗎?您有子或者是孩子嗎?或者是,嗯…伴侶?請您不要在意,我並不歧視那種關係。”真理垂死掙扎般的問道,她從來沒有想象過過寄宿家庭的臨時監護人會是位獨居的男人,要是被自家樣貌年輕但格不善的監護人知道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沒有,我一直是一個人住的,怎麼,難道你這被害妄想症突破天際的小鬼還不放心?”見真理只是衝自己傻笑而沒有立刻答話,利威爾瞪了她一眼,抬手大力了她的腦袋後理所當然地說:“我還不至於飢渴到對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孩子胡思亂想,不過看你也不像是個愛讀書的料子,特意跨越半個地球,離開朋友或者是臭未乾的小男朋友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利威爾可是那種可以面不改心不跳,將難以言喻的情埋藏在心底而努力活下去的生物,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還是對於這沒有記憶的小鬼有沒有結男朋友的事到很在意。
不過即使有又如何?自己也總不能提著領子將那貨狠狠地揍一頓。
“我可沒有男朋友,利威爾先生,至於來這裡的原因…我總覺得有更加重要的人在這裡等我,但又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最終還是糊糊地來了。”真理有些模糊地回答道,然後自嘲般的開起了玩笑:“我想我有空應該去和神科的醫生喝杯茶好好聊聊了,他們或許會給我準備個專屬病房。”像是野獸的直覺那般,從懂事起就在心底深蒂固的一種執念,驅使著她現在站在了這片令自己到無比懷念的異國土地上,那是種十分不可思議的覺,就和初見利威爾先生時一樣。
“那可說不準,不過在他們接你去談心之前你應該先好好整理一下你的東西,除非你願意今天晚上被我趕去睡地板。”利威爾不易讓人察覺地輕笑了一聲,站起身提起一旁的行李箱,朝呆坐在沙發上還沒反應過來的真理勾了勾手指後就兀自走向了客房。
“馬上就來!”真理急忙跟了上去。
沒有過多的寒暄和類似於歡儀式的表面功夫,利威爾就這麼在真理的詫異下毫無預兆地接納了她與自己住在一起,不過在那之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放在自己臥室頭櫃上的那本古籍塵封在了一個偏僻到那小鬼永遠不會碰觸到的角落裡,然後扔了自己的打火機和所有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