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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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真,哲彥以後的信裡,偶爾提及邱紀仁,都是周旋在京都溫柔多情的美女當中,有櫻子、百合、菊子…,如一本花名冊。惜梅故意寫道:“邱桑赴本,不像去留學,倒像是去習農藝了。或許有一
他可以仿紫式部,以眾多女子為名,寫一本‘邱氏物語’。”哲彥回信道:“紀仁聽聞你的建議,哈哈大笑,說這是好主意,他會考慮考慮!”這邱紀仁果然恬不知恥,竟將她的諷刺當讚美。幸得老天有眼,沒把昭雲配給他,否則有如此不專情的丈夫,只有惱恨過一生了。
還是哲彥忠厚老實,心裡只有她一個人,即使遠隔千里,她對他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與放心。
吉時已到,陳家已開著多輛方頭轎車來親,秀裡街上的人幾乎都來看熱鬧,把道路擠得水洩不通。
昭雲戴上頭紗,拜過祖先、亡父,再拜母親,紅著淚眼正式踏入人生另一個旅途。
鞭炮聲中,看車隊遠去,小鎮罩在一片喜氣、嘆、灰煙裡,像新嫁娘不定的未來。
站在一旁,著七個月大肚子的寬慧,輕擁著惜梅的肩說:“兩個月以後就輪到你了。”
“我才沒有想那個呢!”惜梅急急說。
“沒有才怪!”寬慧笑著說:“我婆婆幫昭雲辦嫁妝時,也把娶媳婦的禮聘都準備好了。還說抓也要把哲彥從京都抓回來,今年非討你過門不可!”
“哎呀!你無聊講什麼嘛!”惜梅輕甩開堂姐的手,想痺篇四周投注的眼光。她來到一個小巷,看到還在遠眺禮車的秀子。
秀子這兩年變很多,長辮子剪了,大陶衫換了。現在是及肩短髮、襯衫花裙,完全沒有土氣,更顯出她原有的清秀。因為她的勤奮努力,慢慢在黃記茶行中,提升為採茶女工頭的地位。若說有什麼不變,大概還是她對婚姻的挑剔吧!
“嗨!今天不是放假嗎?你怎麼沒回家?”惜梅和她招呼說。
“觀禮呀!黃家小姐出嫁,難得一見嘛!”秀子說:“你呢,清明後,二少爺會回來風風光光娶你嗎?”又來了!難道今天每個人眼裡看著昭雲嫁,心裡都想著她這等得夠久的未嫁姑娘嗎?惜梅可不想再聽,她說:“管我呢!你呢?你都二十一歲了,連個人家都沒有,不怕變成老姑婆嗎?”
“沒有你和昭雲小姐命好,我寧可當老姑婆。”秀子說。
“命好命壞,哪有定數?”惜梅說:“嫁入富貴人家,不見得就保證幸福,還不如自己打拚呢!我看黃記有幾個夥計對你很有意,人既肯上進,又不必下田,你為什麼不要呢?”
“見過海才知河淺,我看到他們就討厭呢!”秀子很率直說。
有時惜梅真的無法瞭解秀子,或許生長環境不同吧,秀子老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一個女人若真當了老姑婆,不是比嫁了壞丈夫更淒涼沒地位嗎?而且真的都不怕嗎?
那樣硬脾氣的女孩,要憐她都無從起。
惜梅坐在店尾幫大伯算帳目,新進的大麥,散著濃濃的氣味。門外正下著細雨,把大路及遠山織成白濛濛的一片,偶爾會飄來幾朵落花。
“惜梅姐,京都來的信!”正在唸中學的小堂弟把信放在她桌上。
“哦,是哲彥的,先去看吧!待會再來算。”一旁切參的英說。
“急什麼,工作比較要緊。”惜梅看了一眼說。
其實她內心是很迫不及待的。尤其是最近兩個月,定了婚期,哲彥的信突然熱情詩意起來,每次都有令她意外的驚喜和觸心的覺,彷佛他變個人似的,愛意及思念之情都不再隱藏。
哲彥赴後,惜梅曾期待那躍然紙上的互訴衷曲,就像哲夫及寬慧一樣,可以真正談一場傳說中美麗的戀愛。
然而,哲彥的第一封信,簡明扼要,個人情愫淡到無形,惜梅如被潑了一盆冷水。她反覆看信,想由其中找到一點暗示,卻是翻爛了也沒用。
以後生活上了軌道,沒啥新鮮事,信的內容更是每況愈下,哲彥甚至說無暇寫信,給她的信也順便給他父母看,反正都差不多。
想想看,情書與家書同,怎不叫人生氣?惜梅隔海狠狠訓了哲彥一頓,他才兩頭乖乖寫信。
在一次次的魚雁往返中,她慢慢死了心,也接受了哲彥就是這樣拙於心意的一個人。不花俏有不花俏的好處,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耽於幻想的女子,很快就把絲絲遺憾理在心中,遵循哲彥的方式來鞏固彼此之間的情。
去年冬至,哲彥來了一封信,字體歪歪斜斜,十分怪異。他說打球傷了右手,只好學習以左手來書寫。
說也奇怪,哲彥一用左手,信變長了,頭腦也靈光了,不但文筆轉佳,詞句間也漾著溫柔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