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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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醒過來，刺目的陽光從窗子照進病房，鋪天蓋地而來的疼痛出她的眼淚，她一時之間想不起究竟發生什麼事。

環顧陌生的環境，她很快發現自己是在醫院，舉起手看著點滴，她痛得直冒汗，想撐起自己，卻發現疼痛讓她無力。

病房門被打開，方晴看見姐姐，濃濃的黑眼圈，紅腫的雙眼，像是哭了許久，她身後還跟了一個高大男人。

“小晴！”見妹妹終於轉醒，方儂飛奔至病前，眼淚撲簌簌落下。

“姐，別哭…我沒事…”她聲音沙啞，舉手想抹去姐姐的眼淚，卻被緊緊握住！

方儂親吻著妹妹的手，然後放聲大哭，抱緊了病上的慘白人兒。

方晴從未見姐姐如此失控過。

昏前的記憶湧上，她想起跟梁碩欽的爭執，想起自己絆了腳，一輛房車朝她撞來，接下來的事就想不起來了。

“姐，我沒事…”她忍著疼，試圖安姐姐。

方儂哭得更慘了，抱著妹妹，不停的說:“姐姐會照顧你，不要怕、不要怕…”一直站在邊的男人看不下去，走過來拍拍方儂，聲音低沉的說:“別這樣，你會讓小晴更難過，她還不知道…”尾音落下一聲濃重嘆息。

方晴拍拍姐姐，她全身都痛，尤其是左腳，痛得像有火在燒。

“姐，別哭，我會好起來…”至少她現在活著，就算全身無一不痛，也一定能慢慢痊癒。

“小晴…”方儂放開妹妹，有口難言，眼淚仍是控制不住。

“姐，這位是？”方晴打量著男人。他臉部線條剛硬，五官稜角分明，渾身上下著不可動搖的氣息，她從沒見過這種男人，如此純粹的陽剛。

“他…他是…”

“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唐翌剛。”唐翌剛乾脆果決地接了方儂的話。

“唐翌剛？”方晴訝異的眨眨眼睛，想撐起自己，好好看看這個宣稱是姐姐男朋友的唐翌剛。

“姐，麻煩你扶我起來…”方儂遲疑了，求救的目光望著唐翌剛。

唐翌剛憐惜但堅定地說:“她早晚要知道。”他走到病旁扶起方晴，搖起病。

方晴背靠病，左腳異常的痛，讓她忍不住往那裡看，她瞬間呆住，終於發現哪裡不對了，她張嘴，哽著驚慌的聲音。

“姐、姐！我的腳…”她說不下去了，伸手撫摸，這才明白，為什麼姐姐會抱著她哭得那麼慘，為什麼姐要說會照顧她？

她的左腳啊——驚呆後，方晴也放聲痛哭了！

姐妹倆抱成一團，哭得旁邊的男人也紅了眼眶。

先安靜下來的，是方晴。她噎噎的止了淚，震驚後、哭過後，她像被掏空一般，失神好半晌。

方儂著急喊了她幾聲都得不到反應，她動得想搖晃妹妹，唐翌剛按住她，對她搖搖頭。

“她需要時間接受事實。”他的話讓失神的方晴轉向他，她悽楚的出淡笑，哀傷地想，他們唐家的男人，都有種讓人心安的沉穩氣質。

她語氣悲涼地問:“唐二哥是開徵信保全公司吧？”唐翌剛鎖緊眉頭，疑惑的開口，“是，你知道我排行老二？”

“你有一個哥哥、有一個弟弟…”說完，方晴又悽悽慘慘地哭了，哭得人心碎。

她哭了一陣，又停下。

望著唐翌剛跟姐姐好片刻，她對姐姐說:“姐，你要幸福喔。”

“小晴…我幫你通知‘他’好不好？”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道妹妹往的四次先生是誰！

她搖搖頭，“不用了。”

“你出車禍的過程…全被你教過的學生家長陳太太用手機拍下來。”雖然她不想在這當頭對傷重的妹妹說這些，但對方傍晚要來，她得先讓小晴明白情況。

“陳太太本來想把電子檔給警方，但她也認識梁碩欽，曉得梁家財大勢大，所以擔心電子檔要是給警方，會有變數。你在手術室時，陳太太來過，並先把電子檔給我了，她說你若確定要提告，她願意出來作證。”方晴閉上眼睛，許久沒說話，獨獨雙手握成拳頭，洩了心情。

好一會，她才再度開口，“我想睡一下，姐、唐二哥，你們回去休息吧，我想要一個人…安靜地睡一下。”方儂本想再說什麼，唐翌剛拉住她在她開口前說道:“好，你休息，兩個小時後，我們再過來看你，傍晚，梁碩欽跟他母親會過來。”方晴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夕陽映照滿天霞光，或紫或橘，整片天空染著魔幻似的絢麗，為一天將近畫下燦爛句點。

方晴靠著病，神情木然望向窗外，她邊兩個不知所措的人站了許久，進門時打的招呼被她狠狠漠視了。

方儂目光狠戾，早在心裡砍過樑碩欽千萬刀，而那懦弱的男人竟只會低頭，緊靠著一身珠光寶氣又趾高氣揚的中年婦人。

“方小姐，我們很有誠意想跟你和解。況且，一切都是意外…”婦人忍著氣開口了。他們梁家向來家大業大，走到哪都讓人拱著，沒見過幾個敢怠慢他們的，今天來探望，是基於道義責任，這樣晾著他們，像話嗎？

“什麼叫做意外！”方儂怒道。

方晴拉住姐姐的手，轉過頭，朝梁家母子瞪去，那火似的目光，讓趾高氣揚的梁母怔愣住，氣弱了。

她訕訕地笑，鄙夷看了眼始終低頭的梁碩欽。以前，她只覺得梁碩欽是個花瓶似的好看男人，貴氣卻不中用，現在看，他連個花瓶都頂不上，本只是坨被寵壞的爛泥！

方晴掀開覆著‮腿雙‬的薄被，語氣異常銳利。

“梁碩欽，你看清楚沒？我原本好好的一‮腿雙‬少了什麼！你抬頭看啊，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沒給你機會，不瞭解你，不曉得你有多好？好啊，現在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好！”梁碩欽神情複雜，怯懦的抬頭看了眼病，包了不知幾層紗布的傷口，滲著觸目驚心的血水，他低下頭，不敢再看。

“這樣就怕？不是說喜歡我嗎？不是說從來沒這麼喜歡一個人？這是你很喜歡一個人的表現？你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嗎？你應該跪下來，向我求婚，說你還是愛我，說你願意照顧我一輩子，說就算我少了一、條、腿——”她近乎嘶吼，了氣，繼續道:“你還是要我，你會負責任！”

“方小姐，這是兩碼子事，你不能…”梁母急著護在兒子身前，活像怕獨生子被了似的。

“你閉嘴！”方晴狂吼。

那怒氣震動了方儂，她從未看過溫和嫻靜的妹妹大動肝火，眼眶瞬間轉紅。

老天，她和小晴受的磨難還不夠嗎？到底要考驗她們到什麼時候？

“梁碩欽，你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媽媽後面。梁太太這是我跟你兒子的事，沒你說話的餘地！趁我還有點理智，你最好閉嘴，要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們梁家！梁碩欽，你出來，看清楚沒？”梁碩欽懊惱又痛苦，他不曉得，事情會變成這樣，他是真的喜歡方晴，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可是，他、他喜歡四肢健全的女人。

他沒辦法忍受缺陷，就算缺陷是他的莽撞所造成的…

“對不起…”他從母親身後走出來，還是低頭，再也不敢看向那傷口。

“我就一句話，你還喜歡我嗎？”她狂暴的語氣突然平靜下來，怒火像風一樣的消失了。

“我、我…對不起…”

“哼。”她淡淡的撇，帶著鄙夷。

“你現在明白了，自己究竟哪裡不夠好了吧？”

“這不公平！”梁碩欽辯解，“我是真的喜歡你，我真的愛過你…”

“你嚴重侮辱了‘愛’這個字。”她實在看不起他！怒氣掏光她的力氣，她不想跟這種患有重症王子病的男人多費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