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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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溫湯池邊，女子說可以帶他走出驪山，並提供留宿之所。不過，躍要將獵到的食物分她一半。

躍身陷山林，正為此發愁，沒有拒絕。

兩相約定，女子帶他離開溫湯，在山林中拐了幾拐，來到此地。

這是一處石，藏在山壁之中，入口只有一道狹長的縫隙，女子啟開外面的掩著的柴扉才看得見。石不大，只有兩三丈見方。四壁平平整整，有的地方還能看出糙的鑿痕，應當是人工所開。

躍看看正北方的石壁，那裡擺著一隻石主，面前有石臺，收拾得很乾淨。中有草鋪有柴火，看得出時常住人。

驪山聞名四方，傳說山中匿有火靈，寒冬不至。驪山氏以為神蹟，在山中設有靈祠，世代祭拜。如今看來，這傳言確實不虛。許是真有火靈，驪山中不但有溫湯，這石裡亦是溫暖，在地上坐了許久也不覺寒冷。

兔在火上“滋滋”冒著油氣，躍不停地翻動著，卻將眼睛看向對面。

女子坐在一堆乾草上，正低頭扯著足上的韤帶。方才池邊的裘衣已經嚴嚴實實地裹在了她的身上，火光跳躍，羔絨在潔白的頸上投著淡淡的陰影。過沒多久，女子已經將布韤解開，小心地拉下。躍瞥到那足踝紅紅的，似乎腫起來一大塊。

他訝然。方才來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女子行路有些跛，原來是足上有疾。

女子低頭細看，微微皺起眉頭。未幾，將布韤穿回，重新將韤帶繫好。

“兔好了麼？”女子抬起頭來問道。

躍將手上的樹枝撥著火堆，淡淡道:“快了。”忽然，一個明晃晃的物事遞來躍的面前，是銅刀。

“還你。”女子看著他，神自若。

躍怔了怔，看看銅刀，接過來。他瞥瞥女子，忽而笑了笑:“子與我共處此，我利刃在手，子不怕麼？”女子卻一副不以為意的神，莞爾道:“驪山深廣，若不識道路，便是行獵多年之人亦失其中。子不怕麼？”躍結舌。

女子不再理會他，將身體靠在石壁上，從懷中取出一塊物事。

躍看去，只見那是一塊扁骨，上面刻有文辭。

卜骨？躍訝然。

女子盯著它，很是專注。少頃，她拿起隨身的短刃，對著卜骨要紮下去。刃尖才觸到骨面，卻又停住。她終於沒有下手，把短刃放下，眉頭微蹙。

“你做甚？”躍忍不住問。

女子看他一眼，道:“文骨。”躍目光凝住。卜骨本是占卜之物，置於火上得圻紋，卜者依紋路走勢而得卜象。所謂“文骨”乃是卜者之中的諱飾之詞。有時為了事情順利，卜者會在骨上做些修理，以便得到想要的卜象。不過這般行徑並非正道，為許多貞人所不齒；且既是作弊，就要做得讓別人尋不出破綻，手法進才可成事。

商人重卜，躍在大邑商參與的行卜不計其數，也主持過多次貞問，對於這等小技自然並不陌生。

“你會文骨？”躍疑惑地問。

“不會。”女子搖頭，停了停，補充道:“這山中原有一位文骨了得的卜人，可我來到才發覺他歿了。”躍明白過來。她未攜糗糧，恐怕也不曾料到風雪驟至，故而與他同困在此處。

“讓我看。”躍略一思索，伸出手。

女子面詫，似猶豫，片刻，將卜骨遞過去。

躍將卜骨拿在手中看看，只見上面寫著兩告卜辭，是莘伯貞問四月祭祖之事，要殺五羌三牛。兩告所得都是吉，若下一告仍然是吉，這事就定下了。

“你如何？”躍抬眼問道。

女子指指卜骨邊上:“還有一告，我圻紋裂至上方。”躍大致比對，指著一處:“裂至此？”

“正是？”躍不詫異，那方位，是個凶兆。

“你廢此卜？”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