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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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漂亮纖長的兩指間夾著那細細的女士煙，煙尾處觸到那朵紅的火焰，菸草味獨特的氣息便在包廂裡飄散，偶爾夾雜著從那紅中吐出來的一縷煙霧。

白的青煙，瀰漫在這晦暗的空間裡，暈黃的壁燈灑下柔和離的光芒，將談麗姿那張深刻絕豔的豔麗臉龐，籠罩在昏暗的燈裡。

一半是清明，一半是灰，像是那江南潑墨畫上，最不起眼卻深刻的那一筆。

淺淺的，乍看上去並不驚豔，可是當你看久了，才會發現那五官眉眼都生出了一種豔豔的韻味。

她的紅很薄，眉眼很是細緻，淡描摹的一彎柳葉眉，細細的，卻有種女子的凜然風度。

其實現在免費平眉，柳葉眉大抵是屬於80年代的風情了，可是饒是如此，談麗姿的眉眼依然是那般細緻，彷彿一如歲月侵蝕，卻從未更改過。

她就這樣‮腿雙‬合著，懶洋洋的搭在一處，白的兩指間夾著一隻細長的女士煙，紅的指甲在燈影下晃出豔麗的弧度，偶爾那紅湊前，汲上一口，那飄渺的煙霧便從她的間溢出。

封放下酒瓶，偏頭轉過身來，就見到談麗姿正在享受一個人獨處的時光。

有些不滿的湊過身去，封有些討好的將臉蛋湊上前，用那醉的眼眸看向後者，“麗姐，也給我一唄！”鼻間嗅到那菸草的味道，那些久違的官便一股腦兒的湧了出來，關於這股能麻痺人意志的菸草味，她的心有些癢癢。

抬眸，吐出一口煙霧，談麗姿豔麗的紅中漾起一抹輕笑，“怎麼，饞了？”那一口煙霧直接噴在了封的臉頰上，後者腆著臉上前，在那股煙霧中嘿嘿傻笑，“是啊是啊，麗姐你就給我一唄！”抬手，用那隻正著煙的手指抬起封的下巴，並且移到一邊去，談麗姿並不瞅她，只是緊跟著又了一口煙，“不行！不管是今天也好明天也罷，從今以後，我都不許你碰這玩意兒！”封並不清楚談麗姿是什麼身份，但是卻知曉她認識很多人，比方說她正在的這口煙，這可不是市面上普通的女士煙，而是特貢的煙品。

那是一個與之好的雲南煙商特別送給她的，整整兩條，據說連大院那些首長夫人都沒有這種待遇。

眼見討上一無望，封只能繼續腆著臉湊上前，可憐巴巴的噘嘴道:“既然這樣，就一口，讓我一口總行了吧！”她的眼眸霧濛濛的，因為偷喝了談麗姿兩瓶葡萄酒，所以連說話間，都是一股濃烈的酒香味撲面而出。

眼兒微眯，談麗姿上挑的鳳眸似笑非笑的睨著近在眼前的這張臉孔，那眼神，另封到骨悚然，下意識的縮了縮頸子。

紅微抿，談麗姿嗤笑的聲音早已飄了下來，“嗯？你再說一個試試！？”得，麗姐生氣了！

封不敢再觸怒後者的黴頭，乖乖的從茶几上爬了下來，轉而去沙發的另一角趴著。

包廂的這一面，恰好是一面透明玻璃，只是這面玻璃的奇妙之處就是，裡面的人可以全觀下面圓形舞臺上的場景，包括底下舞池酒林裡的場景，可是外面的人卻偏偏看不到裡面的風情。

拉開深藍的簾幕，從透明玻璃往外望去，恰好可以窺見二樓底下的全貌。

有重金屬搖滾樂聲在空氣中升騰，那五光十的場景裡，所有來此尋歡的男女正在舞池裡扭著水蛇似的身扭動，間或與身邊的男人跳著貼面舞，調戲玩鬧，偶爾被身邊的男人揩了把油，也只是狀似羞澀的將小拳頭捶到後者的前去，附帶一句‘討厭！’看著底下那彌亂的場景，封不知為何，忽然就那樣大聲的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很清脆，此刻卻帶了一抹嘶啞，從那嗓子眼裡發出，轉瞬間，包廂裡便是她的哈哈大笑聲。

又過了一會兒，這笑聲中便帶了一抹苦澀，漸漸的，她趴在沙發上，又哭又笑，眼淚從眼眶裡顆顆滾落，晶瑩的墜落在底下，到最後，她幾乎分不清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

滿世界的人們都在尋找屬於自己的快樂，可是，這個世界的快樂那樣少，它分給了那些幸福的人，卻忘記了那些不幸福的人們。

有時候想想，人活著多諷刺啊，你自以為是身邊的人都該寵著你，愛著你，可是到後來，那些寵你愛你人，卻偏偏不知在何時偷偷遠走了，在你還來不及調整心情去接受或者來不及說再見的時候，他們就遠走了，甚至於沒有一聲再見…

不知何時，肩膀上搭上了一隻手，封哭夠了，轉過身去的同時，便見到談麗姿正站在她的身邊，她的目光正有些幽幽的看向底下的圓形舞臺處，而那一隻細長的女士煙在她的指尖燃燒著，紅的火星在昏暗中閃動，她卻久久的沒有上一口。

封第一次遇見談麗姿，恰好是在泡沫酒吧。

那時候，她與喬司延分手，準確來說是她被喬司延給甩了，沒有任何理由的，喬司延向她提出了分手。

那時候，她與陸秋與楚漠比現在還不和，她從心裡討厭他們排斥他們，卻偏偏不得不跟在他們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

那時候，喬司延說喜歡她，於是她信了。

年少時懵懂的初戀，她滿心以為他會是那個帶她走出地獄的人，卻偏偏，他們最後以那種方式告終。

在同學的慫恿下，她們第一次來到泡沫酒吧，那是當時的乖乖女封，第一次來到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一行三個人中，封是樣貌最突出的那一個。

跟所有狗血小言裡即將發生的那一切一樣，她喝的雞尾酒被下藥了。

而當時，一個男人迫不及待的來拉她，並且在同夥的幫助下，準備將她硬拽出酒吧。

當時的她，藥效已經發作，全身虛軟無力，別說掙扎，連抵抗一下都不能。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出現了，她抱站在了他們的面前，身後跟著好幾個酒吧保安。她就那樣冷冷的剔著那兩個男人，紅中揚出一句冷情的話語，她說:在我的地盤動我的客人，事先有沒有打聽清楚這地方是誰罩的！

那是封第一次見到談麗姿，因為她跟她世界裡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樣。

談麗姿的世界，是當時的乖乖女封永遠都不曾瞭解的世界。

而後來，後來又是如何了呢？

想到這，封的眼前有些恍惚…

“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因為你被喬司延給甩了。”安靜的空間裡，有突兀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一方的平靜。

談麗姿上挑的鳳眸凝視著玻璃牆外的風情，眸光內沒有一絲情緒，冷情的像是一個沒有血的人。

“上一次你在我酒吧裡買醉，是因為你的繼母繼子與你父親正在享受一家人的快樂，而你認為那裡面並沒有你。”

“這一次見到你，是因為你的繼母懷孕了！”談麗姿幽幽的話語在耳邊講述時，連封都有些忍不住想笑，似乎情況確實如此，每一次她的難過憂傷，都與別人有關。

“，”偏過頭來，談麗姿俯視著底下的那個少女，那般狼狽的少女，“每一次，你都是在為別人難過，為別人哭，是不是下一次過來，你也依然要為別人難過，為別人哭？”

“…”封張口無言，那般淡淡的詰問，卻讓她無言以對。

“你看看，”指著底下舞池酒林裡的那些人，談麗姿說道:“你認為這些人，為什麼要來這裡尋歡作樂？”封搖搖頭，表示不清楚，她認為這裡的每個人都比她過的彩。

“既然有難過傷心的事情，那麼別人也必定有，所以，你憑什麼認為全天下就你最可憐？”那樣輕輕淺淺的聲音，用那樣諷刺冷嘲熱諷的格調娓娓道來，一時間封竟語在了那裡。

她不會去反駁談麗姿，因為她尊敬她，將她當成生命裡很重要的朋友。雖然談麗姿嘴毒了些，可是她確實是為她好的人。

就像很多次她口頭上再說的，不狠狠的提醒一下你，不戳一下你的傷疤，你怎麼會知道痛呢？你不知道痛，你又如何會放下呢？

再看底下那舞池酒林裡的人群，封便多了幾分觸動，比方說她竟然看見吧檯上那個喝醉酒的男人，正在用手捶著吧檯，嘴裡在嘀嘀咕咕著些什麼。想必是因為有事情讓他難過了。

恰好這時，包廂裡巨大的晶屏幕電視上正在放著一首老歌，那首老歌緩緩的唱:“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那麼亮卻那麼冰涼，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蓋彌彰…”封的心中多了幾分觸動，抬眸望去，卻見談麗姿的夾在指尖的那細長的女士煙從手指縫間掉了下來。

封趕緊上前拾過那菸，並且在菸灰缸裡按滅。

抬頭才舒了一口氣的時刻，便看到談麗姿的眼角竟緩緩的沁出一點溼來，然後有一滴淚，從她的眼角縫隙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