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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什麼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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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箭手在林木間收得枯葉,便在大石上生起火堆,暫作歇息,郝摯自返去林邊暗記處接應早該趕上會合的安鴻。安鴻英武灑然,陸大安一見之後便心生仰慕,又有佟仲安危繫於彼身,故一刻不能相忘。

這幾行路辛苦、步步驚心,將滿心的問題拋諸腦後,此時得閒,待一切安頓罷便纏著眾箭手詢問,始得知安鴻乃是江左劍俠,一身業藝著實不凡。因其生灑脫淡薄,故江湖聲名並不顯赫。當折翎帶眾人於江南遊歷,與安鴻偶遇。

安鴻見眾人持弓攜箭、面目不善,以為狂匪行。故上前與折翎溺戰,約敗者避出江左,意驅匪安靖家鄉。

折翎見安鴻身法,一時技癢,也不說破,欣然應允。二人相較竟,拳腳、兵刃、內力均伯仲難分,最終還是折翎神拔了一籌。

折翎說與真相,安鴻赧然相敬,當夜二人痛飲達旦後結為異兄弟。富平敗時,金軍團團湧上,折翎不肯捨棄箭營所存四十餘眾,眼見皆是玉碎。

安鴻得雲夫人報信、恰好趕到,仗劍與折翎一道前殺後擋,終護得十二人周全。折翎受創頗重,安鴻得雲夫人接應,將眾人帶至此人際罕至之砦,終得脫險。

眾箭手言語間對安鴻既是佩服,亦是恭敬,陸大安心中卻是喜憂參半。喜者,竟能識得如此英雄兼是此人去尋佟仲。憂者,安鴻逾期不歸、恐事有不諧,佟仲安危,深有可慮。

聽眾箭手說到雲夫人時,本還想著詢問些前事以解心中所惑,可轉瞬又將其忘卻於心神不寧之間,如此忐忑反側了半天一夜,隔天清晨,安鴻終於在郝摯陪伴下到來,身邊卻不見佟仲身影。

陸大安一個箭步竄到安鴻身前,抓住他雙臂急切道:“佟仲呢?怎地未與你同來?”安鴻眼中血絲滿布,顯是多夜未眠,身上白袍也沾染泥汙點點,只是神情依舊灑然。他知陸大安心焦,也不掙脫,只微做笑意道:“我在密林東北,見到佟仲羽箭殺之敵。

循著腳印追去,卻在一條小溪旁斷了痕跡。我以小溪為心,尋遍方圓三十里地面,並無佟仲身影。後又在溪水淺處發現河底石頭翻動,推斷佟仲定是沿河踩水而去,隨著往下游尋,發現溪匯入岷江。沿著岷江夾岸尋了五十里,卻再無蹤跡了。”隨著安鴻所述入耳,陸大安雙手不覺漸漸用力,待聽到岷江夾岸再無蹤跡,心中一痛,手一下子鬆了,頹然坐倒。待不再恍惚,才發現適才安鴻臂膀猶如鐵鑄,自己的手指手掌發力過猛,竟隱隱有些發痛。

正覺得心中如亂麻、不知如何處時,耳聽得郝摯與安鴻說話,言中有一句“谷山等查知一件大事,急著回報將軍”猛醒起自己與佟仲所歷之事尚未說與人知曉。

佟仲不知生死,那消息便只能由自己傳語折翎,不然會誤了佟仲大事。忙跳起身道:“我卻記起,佟仲也查知了件事要報與折將軍知道的。”想起荒村中佟仲神態驚惶,言語鄭重,遂又補了句:“潑天禍事,只能說與折將軍一人,且要快些。”郝摯等箭手聞言,齊齊往安鴻看去。安鴻點頭道:“既如此,事不宜遲,郝摯帶路前行,回砦將事情稟了大哥再作計較。”眾箭手轟然應諾,熄了營火便結束上路,隨著前行,山勢越發陡峭。青苔聚水,溼滑難行。霧氣漸濃,連呼也愈發困難。

夜宿林中,生火的地方也無一個,只得啃些乾糧打發。唯有谷山在安鴻以內力通夜救治後,漸漸醒轉恢復是為一喜。又行一宿一夜、攀艱越險後。

終於在泥濘中現出一條石板小路。行之未久,一道極其簡陋的木製籬笆突兀的映入眼簾。四旗數面與其上,卻無一人守把。再沿路登攀許久,依險峻山勢建立的一道長約二百尺的高厚砦牆屹立眼前。

砦牆以石為基、以木為壘,高約兩丈,垛口、角樓、閘樓一應俱無。牆體上除正樓外只簡簡單單起了十數個睥睨,牆下依著山勢引來溪水一作為護城。

其寬逾丈,成年男子竭力而不可越。牆的兩個盡頭皆是高山,所不同的是左手山峰直入雲,巍巍然不知高矮,而右手山峰約為砦牆兩三倍高度,其巔齊整,四壁平滑如鏡、突出於砦牆之前,恰似一天然敵臺。

山路角度陡斜兼石板溼滑,眾人皆需抓扶路旁樹木藤蔓方能站穩身形,唯安鴻輕巧巧立在一突起的石尖之上。

陸大安初至,正震驚於此天地與人工共同造就的萬夫莫開之守地而不能自已,耳聽得砦牆上一人喊道:“安公子與箭營眾弟兄回來了,快開砦門!”喊聲才罷,門分左右,緊接著從門裡伸出三架木梯,平平的搭在山溪兩岸充作橋樑。眾人熙攘緣梯過溪,牆上喊話人見有兩傷者,急帶人搶下牆來接住,吩咐尋醫藥救治。

安鴻上前深施一禮道:“有勞王砦主守候。郝摯與這位陸大安兄弟有重要消息需見我大哥等人,請砦主與我同去可好?”那王砦主四十餘歲年紀,圓圓一張喜面天生含笑,聞言雖努力正卻依然笑容可掬:“這怎麼行得?報與折將軍知的便是軍情,我是何等腌臢人,實不配與聞!”安鴻微笑再行禮道:“王砦主說的是哪裡話?我等困厄來投,蒙砦主恩義收留,心中實在。大哥再三與我等代,入砦便是砦中事,俱要以砦主為尊首肯。

消息恐是體大,正是要請砦主同去商議的,還請萬勿推脫。”王砦主聞言甚喜,一雙笑眼更是眯成彎彎一縫:“折將軍真如此說?那可真折煞小人,折煞小人!”又與安鴻客氣幾句,便把臂而行。陸大安與眾箭手在後跟隨,左顧右盼細細打量整個山砦。此砦乃是依山所建,層層疊疊恰如梯田。

由於山勢陡峭,每一層只得方圓不足百丈平坦地方。居住房舍俱是以木為料,伐過的木樁也不削平,就那樣參差立在各處。砦中行進主路就穿在木樁群中,經年所伐木樁,偶有新枝冒出,青青翠翠攔在行走人面前,也無人管它。

兜兜轉轉,直上了層臺二十有餘,才到了山砦主坪。坪上場間只有一座磚石建築,建築大門上方掛著塊牌匾,上書“議事廳”三個篆字。

此廳雖比砦中其他屋舍略略雄偉,卻也不及城中普通大戶人家的中堂開闊。場左立著三旗杆,杆上三面大旗分別繡著“摩天嶺”、“諸葛砦”、“孟”場右是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石,歲月斑駁,無甚奇特。回首一望,砦牆及最下幾層房舍已隱在雲霧中,漸不可窺,最近的一層如同被踩在腳下,需探頭出去方可望見。

安鴻與王砦主同進了議事廳去,留眾人在外等候。陸大安隨小種相公征戰,克西賊砦子無算,卻從未見過如此險峻的山砦。

正探頭向下看的有些眩暈,身旁的白小六抬手肘撞了他一下,嚇得他跳步向後一竄,惹得白小六點指悄聲笑道:“廝殺漢怎地又懼水又懼高的?哎,陸大哥,我說與你知。那邊大石上有神蹟,用水淋透便顯”鄧艾過此“四個大字。

你可知鄧艾是誰?”陸大安吃他一撞,驚得險不見了一魂三魄,此刻聞白小六發問,瞪他一眼道:“我是漢,斗大字識不得三五,誰知那鄧艾是什麼鳥人?修橋也是他,留字也是他,好不惱人!”白小六見陸大安樣子,知他有些惱了。

也不在意,只是推推搡搡的與他取樂。陸大安離臺階遠了,心中大定,亦知白小六是好意開解自己心中因佟仲而來的鬱結,遂也笑面還以老拳。

眾箭手同圍攏過來湊趣,嘻嘻哈哈,好不熱鬧。陸大安近些年曆盡喪朋失伴苦楚,神思又飛回小種相公身旁,一時恨不得此景能常留眼前。

嬉鬧數番,聽得議事廳處腳步聲響,從屋中快步行出一個三十歲許人來,那人一張古銅的國字臉,頜寬口闊,鳳眼蠶眉,相貌並不俊俏,卻帶著七分肅殺莊重,不怒自威。

身挑九尺有餘,披著件寬口蜀錦大氅,也遮不住蜂虎背中的一團英雄氣概。場中眾箭手一見此人,紛紛整束下拜,口稱將軍。陸大安心道此英偉漢必是折翎,不由得在心中喝了聲彩,跟著眾箭手拜下去。折翎躍前一步雙手將陸攙住扶穩,雙目聚神注視他眼眸、凝聲道:“二弟已說與我知!

陸壯士與佟仲千里同行,多有照拂,後又獨闖死地,救我一眾兄弟,此恩此誼,折翎銘五內!請陸壯士安穩,受在下一拜!”折翎言罷,一揖當先,接著袍便拜。

眾箭手也一同轉向陸大安,心中既念陸大安救助之義,亦涕零折翎待己之厚誠,皆肅顏隨拜。陸大安未曾想有此一幕,愕然呆立,腦中只是不停重複一句話:“折將軍竟待我如此!”旋而才記起當不起如此大禮,手忙腳亂的跪下,額頭觸地、砰砰有聲,竟是對著折翎磕起頭來。多的敬仰,心中的言語都堵在喉嚨處,什麼也說不出,只是不停吶吶道:“使不得!這如何使得!”折翎見陸大安如此,趕緊上前將他扶住,略運內力將他攙起。陸大安只覺得一股勁力柔和綿軟自臂上傳至,身子輕飄飄如在水中浮起。抬眼見折翎含笑相視,眸中情清澈真摯,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