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故此揚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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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鴻見張浚帶了大隊人馬同至,知此時若不突圍,恐再無生理,遂將體內真氣盡數貫在劍中,震腕喝聲“開”劍影重重、燦若雪蓮,將圍柒柒的軍士籠罩在內。
劍勢劈砍崩壓,以一破數十,隱有獨擋千軍之慨。除夏來帶傷而退外,餘眾皆死。外圍之兵見安鴻威風凜凜、狀若天神,皆不敢上前,回身一窩蜂向守城門的小刀擁去。
小刀神平靜,使彎刀將來者一一誅殺,如信步遊街,頗為從容。安鴻躍上鐵象,擁柒柒入懷,抖韁驅馬。
小刀見柒柒依人小鳥般靠在安鴻膛,心中一緊,面上動,舉刀、放下、再舉、再放,終長嘆一聲,側身蹙眉、緊閉雙目,將鐵象放出城門。
守城兵士及夏來所率之軍大多已喪,只餘十數傷手斷腳之人倒在地上呻,張浚人馬尚在數十步外。小刀回身望去,見兩人一馬絕塵去遠,心內忽湧起平靜喜樂。微微一笑,獨面城內追兵。
一旁金姓門官呻了幾聲,啞聲道:“曲將軍曾救了金某人全家命,若是不能為曲將軍報仇,金某死不瞑目!”小刀沉默數息,平靜道:“張浚、夏來、康隨,害了曲端。”語罷,手中彎刀揮出,將衝在最前的軍士一刀劈作兩段。
金姓門官默而無語,深深看了在遠方馬背上督戰的張浚一眼,忍痛滾向一旁。小刀傲立、獨守城門,但有來者,皆是一刀斃命。眾軍重賞之下,又兼樞密督軍,個個奮勇,悍不畏死,前赴後繼。小刀受創百餘,依舊寸步不讓,殺人盈路,面前屍身壘疊,漸漸氣力不濟。
張浚身影已在屍山後消失不見,續攻來之人需越過眾屍,方能視下而攻。小刀神志已,只知依本能削擋格刺。又殺數人後,忽覺頭頂刀氣森然,盡全力舉刀相卻仍被震退數步。守地失,氣散,頹然坐倒。
夏來止住身邊兵士,緩步來在小刀身前,悄聲嘆道:“刀兄,你何苦與左使作對?如今我雖敬佩你功夫,卻不得不取了你命!”說到此處,見小刀垂頭無語,身子亦紋絲不動,不由失,收刀俯身出二指探鼻息。
指方至鼻尖,小刀忽動,一刀斬向夏來脖頸。夏來大驚疾退,卻仍被他砍傷了右肩,怒道:“來人,將他剁為糜!”眾軍聞令,一擁而上,十數刀後,小刀斷氣,兵士猶出刀不止。張浚此時已縱馬上了屍山,見此景忙止了眾軍揮刀。
夏來回身,抱拳向張浚行禮,禮尚未全,一刀自後心刺入,穿而出,登時喪命。金姓門官一擊得手,自夏來手中奪過他佩刀,大喝一聲,脫手擲向張浚。
張浚身邊一將將刀打飛,喝令眾軍將金姓門官團團圍攏。張浚臉蒼白,然大怒,問道:“你是何人?莫非也是亂黨一屬?”金姓門官聞言哈哈大笑,震動斷骨,又是一陣呻,卻只是不答。
張浚面鐵青,怒哼一聲,吩咐身邊人道:“將此人下獄,嚴刑拷問!仍使康隨典獄。”身邊人面現猶疑,附在張浚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張浚冷冷道:“當夜我便已遣人將獄中犯人殺盡,定無走漏消息之虞!”待身邊人帶兵將金姓門官拖走,又下令道:“他二人合乘一騎,難以遠遁。
傳我將領,使城外騎兵追襲出城亂黨!殺安鴻者,賞格加倍。救回我女,賞格亦同。”言罷回城。
安鴻與柒柒策馬狂奔了數十里,見追兵無蹤,恐馬力疲憊,遂下馬暫歇。柒柒靠在安鴻肩頭,默默淚。安鴻詢問緣由,柒柒只是不言。歇息未久,安鴻耳尖,聽見遠處蹄聲滾滾,追兵迫近。攜柒柒上馬逃,卻被當地馬軍抄小路繞在前面、擋住去路一陣廝殺。
安鴻馬術不,雖得鐵象通靈之助,卻仍被一眾馬軍殺的頗為狼狽,擇路遁走。如是幾番,身上傷痕處處,內傷又有反覆之像。看看天已晚,安鴻策馬入了一偏僻山林,轉回頭將馬蹄痕跡掩蓋,又往林木深處覓地過夜。
次天明,安鴻上路,柒柒卻堅不肯走。安鴻不解,追問緣故。柒柒道:“我本想鐵象快些,卻不想因此被人看出,惹出偌大事端,害你受傷,恐又害了小刀。昨我錯手殺了一人,夜間夢中他的冤魂便來尋我索命。
你殺了那許多兵士,這可如何是好?”安鴻知她年紀尚幼,又未曾歷過如此慘象,驚嚇過度,乃至如此,忙好言撫。
柒柒靠在安鴻懷中,不住點頭。安鴻俯首見她面上驚恐已去,漸作堅毅,遂緊緊攬著她靜默不語。鼻尖挨蹭著佳人秀髮,只覺香氣宜人,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待驚醒時,已偏西,駿馬猶在,芳蹤已無。
安鴻一躍而起,只覺頭暈腦脹,前似懷了硬物。探手入懷,取出一截鵝黃緞子,內中包著一支碧玉簪,緞子上留著數行以炭書就的娟秀字跡。安鴻取出碧玉簪,展開鵝黃緞,只見上面寫道:“安郎,鐵象雖神駿,卻難累載你我二人奔逃。
安郎身擔大事,我不願累贅在旁,故將安郎倒,自去截住追兵。戰事尚酣,諸葛砦中二姐與我孟門子弟若不得援,恐有覆滅之虞。還望安郎勿以我為念,速去吳玠處請救兵相援。我投羅網後,自會帶追兵四處遊逛,安郎可沿官道一路北去。
碧玉簪乃是我孟門信物,後恐有用處,還請安郎妥善保管。翌有緣相見,亦可見證我與安郎一段美滿情緣。柒柒留字。”安鴻閱罷,暗歎弱女中,竟有如此情懷,心中又惦念柒柒安危,不由好生心焦,忙上了馬出林去尋柒柒蹤跡。
在山路官道之間驅馳整夜,不知柒柒用了何法,竟是連半個追兵也未見。佳人蹤跡,更是四處皆無。安鴻於路口勒馬而立,心中情思糾結,向南亦或向北,踟躕難決。
向北行了一陣,腦海中全是柒柒音容笑貌,恐她落入張浚之手,不得善待,心痛如絞。撥馬回頭向南,心內又皆是烽火連天,屍山血海,怕義兄折翎有失,金人入蜀,屠戮黎民。
轉回路口,立馬直至午時,終有所決。望南向路途長長一嘆,歉然道:“柒柒,安鴻對你不住!只望你好生保重,待擊退金軍,我定來尋你!”言罷,策馬向北,再不回顧,白衣飄飄,灑然而去。***天昏暗,陰沉似水,蟬噪山靜,林木幽深。一個人影如同脫兔般從密林中竄出,停住腳向林中張望了一番,又伏地細聽了片刻,這才繼續往前奔去。片刻之後,林中走出一隊人馬,個個衣衫襤褸、塵灰滿面,卻皆是神奕奕。
當先兩條漢子,一青白臉,一瘦身,正是佟仲與女扮男裝的十二。女子天生好潔,十二雖是與眾人一路同行,可面上卻十分乾淨。
此刻出林,在林邊石後一摸,暗記宛然,又四處打量了一遍,喜道:“佟大哥,此處便是小路盡頭,你我已至陰平山中。過了前面這片草甸,再過條小溪,便是當安公子單劍屠敵營之處。再行大半,便可到諸葛砦了。”佟仲及百餘軍士聞言亦喜,有興奮者大聲歡呼,驚飛林中百鳥。佟仲笑道:“既如此,前路該是易走了,有勞十二妹子先行一步,去砦中給我家將軍報信,沿途留下暗記,我等沿著暗記尋去即可。”十二頷首,囑道:“我沿途多做暗記指路,佟大哥多留意顯眼大石及大木之上。待我回砦與折將軍說了,便和爹爹一同返來你。”言罷,雀躍而去。
佟仲凝望十二背影,嘴角微翹,由衷起了絲淺笑。待倩影消失,吩咐眾人安營歇息片刻,又遣人去溪邊取水。
取水人去未多時,便急匆匆返回。面凝重地來在佟仲面前,稟報道:“佟大哥,十二在小溪對岸發現金營舊址仍有一營攔路,人馬約有千數。她獨自去近處探營,使我等回來報與大哥知道。”佟仲聞言,略一思索,揀了幾個原本做過斥候的兵士去接應十二,帶著餘下眾人退回林中,設伏待守。
過了頓飯工夫,十二帶著幾個接應兵士穿草甸返回林中,對佟仲道:“佟大哥,蹊蹺事!我見那營盤扎的嚴密,與金人大有不同,心下生疑,故而冒險近前探查。
窺見營中刁斗齊備、法度森然,兵卒衣著尚紅,竟與我等相同,言語間依稀亦是宋語。莫非是吳經略別遣援軍先我而至?”說到此處,又搖了搖頭猶疑道:“不對!這條小路最近,不可能有人快過我等。”佟仲嘆口氣,羞愧道:“妹子不必疑慮了!
富平戰後,西軍多有叛者。這營中之軍定是西軍降卒無疑!”頓了頓,環視四周,見眾軍面上多有慚,又問十二道:“妹子,可有路能繞過此營麼?也好免去一場廝殺。”十二搖頭道:“此營當道,難以偷過。
若是繞路,恐需百里之遙。如降卒已能當此要緊關口,他處路途恐更是被金人嚴密守把。與其繞路,倒不如效仿安公子,趁夜襲營…”說著話,忽悟出佟仲及眾軍不願同袍相殘之意,遂閉口不言。
佟仲再嘆,下定決心,慨然道:“狹路相逢,各為其主!彼等既叛,自該想到今之事!我等為大宋、為黎民,問心無愧,抗金守土,更是責無旁貸。便依十二妹子之言,入夜襲營!”佟仲這一番話,半是自醒,半是說與眾軍聽知,故此揚聲道來,說的昂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