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九：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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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雁騎頓時詫然，忙活了這些子，竟然活捉了一位冒頓單于的閼氏。

“頭兒”耿青道“這個娘們兒不是好人，咱們不若一刀下去，了結了她，也是乾脆。”

“是呢，”佟安也道“若是那邊的匈奴人發現了這邊痕跡，咱們討不得好，得趕快走才是！”張偕垂眸沉思，不經意的抬頭望過去，蒂羅娜站在溝子湖畔的榆樹下，風姿綽約，心中一動“此女乃是匈奴重要人物，若是留著活口，也許對戰局更有幫助。”佟安等人對張偕信服至極，聽張偕這麼說，便都應了諾。

張偕行到蒂羅娜面前“美麗的閼氏，我們來自漢國，如今打算返回漢土。若是後面的匈奴人發現了你失蹤的痕跡，定會一路追過來，若你肯乖乖的跟著我們一起趕路，便暫且留下你的命。但如果你要耍花招的話，就不要怨我們了。”蒂羅娜淡淡道“放心吧！”嫣然一笑“我很愛惜我的命的！”張偕吩咐“給她一匹馬。”蒂羅娜跨上馬背，隨著飛雁騎一道向漢地飛馳而去。

到了傍晚，莫索久候蒂羅娜不歸，命人出來尋找。到了溝子湖畔，見到殘留一地的狼藉，頓時變了顏。

莫索得知大閼氏被一群神秘出現在草原的漢軍擄走，立時下命王騎上馬疾追。

大都尉莫索忠誠於冒頓，雖然對蒂羅娜頗為不滿，但只要蒂羅娜依舊是冒頓單于的大閼氏，莫索便不容許蒂羅娜出事。

蒂羅娜裔自匈奴正宗血脈，自幼在馬背上長大，騎功夫遠勝於平常漢人，雖平裡嬌生慣養。綺羅美食講究到了極處，但到了命關頭的時候，天裡的堅韌識時務便都發揮到了極處。竟一聲不吭，隨著飛雁騎行止作息。半點沒有落下後腿。

飛雁騎反倒對於這位“扎華閼氏”十分鬱悶。

他們覺得這位“扎華閼氏”嬌滴滴的，落到了自己手中，定會想法子試圖逃跑，一路上十分提防“扎華閼氏”沒有想到“扎華閼氏”卻乖巧異常，從未嘗試著耍什麼小手段。只是一聲不吭的堅持著隨著隊伍飛奔趕路。

“頭兒，”耿青覷著柳樹下的蒂羅娜和張偕道“這位閼氏不會是冒頓單于本來就想要處死的吧？否則怎麼心甘情願的跟著咱們一路潛往漢境，一點都不想著跑路呢？”

“胡說。”張偕瞪了耿青一眼“要是如此，你當咬著跟在咱們身後的王騎是幹什麼的？”他們一路逃行已經有三天了，這三天裡，莫索率領的匈奴王騎一直咬在飛雁騎身後。飛雁騎使盡了手段也沒有甩掉，人和馬都疲敝到了極處，只得停在河邊稍作整息。

張偕走到蒂羅娜身邊，問道“扎華閼氏。你久在匈奴王庭，可知道王庭情況？”蒂羅娜回過頭來，淡淡的湖風將她的髮絲吹的飛揚，嫣然笑道“您實在是太抬舉末索洛了，冒頓單于有十幾個閼氏，末索洛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

“是麼？”

“是呢！”蒂羅娜捋了捋自己的髮絲“單于喜女，王庭之中盡是他喜歡的女人。大閼氏蒂羅娜是左谷蠡王的妹妹，她創造了匈奴文字，極受匈奴子民愛戴；寧閼氏是大漢和親而來的公主，身份尊貴，容貌美豔；茨鄂閼氏歌珊羅與單于少年夫，情極好，她們都比我這個閼氏受寵，我比諸她們，不過是一顆細小的塵埃，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張偕微笑著像是一朵微風出岫的青雲，漫不經心道“照你這麼說，這位蒂羅娜閼氏一定不得冒頓單于寵愛。”蒂羅娜身子僵了片刻，抬頭凝眸視張偕“你為什麼這麼說？”張偕好整以暇“權利心太重的女子是不討喜的。冒頓成就非凡，疑心也便比一般人來的重，對這般身後有著權勢、本人又明非凡的女子又如何能真的放下心意去喜歡呢？”草原的風有些大，女子的青絲被吹拂的一片凌亂，蒂羅娜垂首遮住了複雜的眸，沉默片刻“這世上每個女子心都是有著柔軟的一塊的，只有金子一樣純粹的心才能動她。只有你不能讓她真心動，她才會硬著心腸保護自己。”

“頭兒，”佟安叼著一草走到了張偕面前“馬兒已經休息夠了，咱們繼續前行吧。”張偕點了點頭，翻身上馬，揮手道“大家趕路。”草原上的奔馳沒有盡頭，莫索一直咬在後頭，片刻不離。眼見得已經快要到漢境，距離雁門只有一步之遙，但莫索的匈奴王騎已經追到很近的地方。

“頭兒，”莊安遠在馬上抬起頭來，稚的面上因為風颳裂開了兩條口子“咱們看著是不能在回到雁門前甩掉那莫索了。不若…”望了蒂羅娜一眼。

張偕在風中回過頭來，看著蒂羅娜。

美豔女子坐在坐騎上，雙手掣著韁繩。

馬兒唏律律的叫喚，她低下頭去，伸手拍著馬兒的頸項，安撫著馬兒，神情安清悠然。這些子的疾行疾止令她多了些狼狽，但這般的狼狽也掩飾不去國天香。

張偕的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豪情，便是莫索追過來了又如何，不過便是一戰，又有什麼關係？

“魯平，童升。”張偕挑出兩個飛雁騎，吩咐道“你們兩個在後頭守著扎華閼氏，若是瞧著不敵匈奴，便…”做了個誅殺的手勢。

年輕的飛雁騎聽懂了都尉的暗示，鄭重應“諾。”張偕淡淡的回過頭去，舉起手中的長劍，大聲道“隨時準備備戰！”莫索追上來的時候尚是落，掛在天邊彷彿一顆紅紅的雞子，澤水曲曲折折橫亙於草原上淌，飛雁騎和匈奴人在展開了一場壯烈廝殺，匈奴王騎自是匈奴幹的騎軍，飛雁騎乃是張偕在雁門擇取關中最好的子弟特訓多年而成的騎軍，亦是以一敵五的好手，雙方疲憊之師相逢，自是勇者取勝。

魯平二人持著手中陌刀，看守著“扎華閼氏”眼見著戰事膠著，飛雁騎陷入苦戰，心憂同伴安危，目視片刻，咬了咬牙，捉起陌刀，向著身後的蒂羅娜斫去。

蒂羅娜坐在馬背之上，直背脊，忽的一個蹬裡藏身，藏在馬腹之下，同時取了頭上的黃金簪子，向著棕馬上狠狠紮了下去。

黃棕馬吃痛，嘶鳴一聲，發狂的向著澤水奔了出去。蒂羅娜一手鞍馬功夫由哥哥渠鴴親自tiáo教，俊俏至極，這些子與這些飛雁騎同行同止，不過只展出了五六分功夫，這一下子全力施為，魯平、童升二人呆了一呆，阻擋不及，眼睜睜看著馬兒帶著腹下的蒂羅娜奔出了三丈遠，方醒悟過來，擎起手中陌刀，遠遠向著蒂羅娜投過去。

棕馬哀鳴了一聲，又朝著澤水奔出了三四丈，衰頹著倒了下去。

蒂羅娜卻在馬兒倒地之前躍起，投入了澤水之間。魯童二人追至河水旁，見湖水尚泛著寒涼，其中一條水線遠遠的划走，蒂羅娜已經是遊的遠了，再也追擊不及。

倖存的王騎兵目眥裂，追了過去，口中呼喊“阿蒂閼氏。”背心一涼，從後頭捅了個通透，倒伏在地上，手猶向著蒂羅娜落水的地方伸出，目光中帶著殷殷不忿。

莫索立於包圍圈中，仰天慘笑“天狼神佑我匈奴！”奮起神勇，向著飛雁騎刀刀斫去，年輕的飛雁騎成員一左一右搶出，雪亮的刀光架住匈奴老將誓死的一擊，鮮血濺起，耿青收割了他的生命。

待到戰事結束，飛雁騎傷亡慘重，魯平一身似血的走過來，拜在張偕面前，羞愧道“頭兒，小的一時大意，竟讓那匈奴閼氏逃了出去。”張偕嘆了口氣“不怪你。連我都被她騙了過去。不過這一次留下了莫索的命，總算不是太過吃虧。”張偕在馬上回過頭來，落的最後一絲光芒被灰白的天際所沒，不遠的前方，雁門城門蒼茫的輪廓已經在昏暗的暮中顯現。這一場不遠萬里的奇兵，以傷亡慘重的代價，向著匈奴腹心捅入了重重的一刀。而他們都傷痕累累，從雁門帶著而來的年輕人，再度回到故地，已然十不存一。

思及匈奴女子落入澤水之時，戰死的王騎兵對著她的稱呼，張偕的角微笑帶著一絲詭異之，“我會記住你的，蒂羅娜！”ps:《偶然》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會時互放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