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零: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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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到八個月上,阿嫣身體已經出現了輕微的水腫。握著自己的手,殷殷的望自己,昔漂亮明媚的杏核眸,如今卻呈現著淡淡的不安。
他的心中忽然惶恐起來。
這樣的阿嫣,會不會也像在這未央長樂二宮中曾經有過的,或是將來會有的女子那樣,撐不過生產的險關?
“持已,”張嫣道“你就當是為滿足我一個任心願,讓我現在去做好不好?”
“若是你不放心我勞累,可以將事情都給傅姆,由她全權負責,直接向你通報,不用轉告於我。這樣可好?”
“好吧。”良久,劉盈嘆氣妥協,伸手颳了刮張嫣的鼻子,叮囑道“只是,你可應了我了,不許自己勞累。”
“知道了——”
…
少府陽成延坐在自己的府邸之中,捧著手中的內宮送過來的文書,良久沒有說話。
他養著的一名得力幕客進屋,拱手問道“大人,可是有為難的事?”陽成延便苦笑的將手中的文書遞給了幕客,道“你不妨自己先看看。”幕客接過文書,一目十行的看完,不由挑眉讚道“這份章程擬的極漂亮。”
“我要你看的問題不是這個。”陽成延額頭青筋直跳。
前,陛下下詔,於未央宮中內侍之外,另行立女官職務。半之後,椒房殿中的那位主子便令人將這份文書送到了自己的手裡。
就如幕客所言,這份章程本身擬的很不錯。但少府掌天子私庫,供奉天子一應用度,連同永巷之中,除了皇后之外諸位嬪御的器設用度及宮人,亦由少府但供給。若張皇后一力主持的女官制真的設立,便會在權責上與少府的現行執掌有所重疊。而他作為現任少府令,如今猶豫的是,是該為自己的屬下保住這份執掌,以此與張皇后相犄呢?還是就此賣張皇后一個面子,從後宮中退出來。
“我知道大人是為何煩惱。”幕客抱拳揖道“願問大人分憂。——不知大人可想過如今今上後宮的局勢?”
“後宮局勢?”陽成延微微愣然。
“正是。”幕客頷首,“本朝張皇后擅寵椒房已經是定局。而她的背後,有長樂宮中的呂太后,以及今上胞姐魯元,便算衰失寵,也談不上失勢。未央宮中其他的妃嬪,位份最高的便是袁美人,,卻袁美人從未有寵,所仗不過淮陽王。”
“便是淮陽王。”陽成延嘆息“淮陽王終究是今上唯一的皇子,更是居了個長字,焉知它不會…”他帶了些吐。
要知道,張皇后雖然有孕,但是據說身世可能有些問題,縱然是皇子,以後想要繼位,也不是說便可以一帆風順的。
“大人只怕想多了。”幕客從容笑道“淮陽王繼位可能不大,從陛下指給淮陽王的王傅人選,就可以看出來。陛下對淮陽王的期望。”
“淮陽王傅?”陽成延訝然道。
“正是。”幕客揖道“淮陽王傅楊博,師承伏生,是有名的儒家學者看,尤《尚書》,《秋》,卻不擅政治。若陛下有一絲半毫的意思讓淮陽王後繼位,便不會給他擇這麼樣的一個王傅。”
“再說了,張皇后有呂張二家支持,這二家也不會容許皇儲出自張呂兩家之外。說到底,陛下與張皇后秋都盛,既然有了這一胎,還怕以後再生不出一個皇子來麼?縱然張皇后真的生不出來,張家也可以另送一個女子入宮,生下皇子抱到皇后娘娘身邊去養,而不是讓一個已經養不家的皇長子繼承大統。便是退一萬步說,後袁美人重新得勢,今此事,也是陛下下的詔令,大人你奉陛下詔令行事,袁美人要恨也只會恨張家…”不會帶上你這個受害的少府的。
陽成延恍然大悟,揖拜道“謹受教,多謝先生教我。”此後果然,悄無聲息,將掖庭諸嬪御的用度,由少府直接撥付中宮。
中元元年,楚傅姆代張皇后於未央宮中立女官,提拔了不少年長忠厚宮人,一時之間,未央宮中人人側目,掖庭諸嬪御噤若寒蟬。
子又行雲水的過了下去。進了夏五月之後,張皇后已經是大腹便便,隨時都可能生產。椒房殿宮人亦如臨大敵。
“娘娘身子已經沉重,”楚傅姆婉轉勸道“這些子還是多待在殿中吧。”
“我心裡有數的。”張嫣回頭答道。
漢時時人認為,五月為惡月。在這個月份出生的孩子,都是不吉利的。尤以五月初五之為最。
相傳“五月子者,長於戶齊,將不利其父母。”
“五月五生子,男害父,女害母。”
“諱舉正月、五月子。”覆滅東漢王朝的王莽便是出生在五月五,據說家人將他丟棄在田野之中,過了一段時間去看,新生兒奄奄一息,但竟然還沒有被餓死,於是生出了惻隱之心,又將他給抱了回來。
後來,王莽長大,果然覆滅了東漢王朝,同時也給自己的家族帶來的滅頂之災。
對於這些說法,張嫣本人雖然不信,卻架不住時人都是信的。因此也希望避免孩子在五月出生,以規避世人不善的目光。
按著當受孕的時期計算,她的正常生產子應該在六月。但到了九個月上的孕婦已經是離生產很近的了,若不小心受了什麼驚嚇刺,提前生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楚傅姆婉轉建議張嫣五月止步不出椒房。在自家殿中,還能照看著點。若出了椒房殿,在路上遇到掖庭嬪御,有意無意的驚到了張皇后,竟至於早產,雖說可以回頭重重懲治,但對於小皇子或是公主的一生而言,卻是無法挽回的損失。
張嫣嘆了一口氣。
反正,自懷孕期子重後,她也不大愛見人了。為了腹中的孩子,這一個月,她倒也可以忍耐一二,只是更加珍惜劉盈陪伴在身邊的時光。
那一天夜裡,她在腿上微微筋的時候醒過來,訝然發現劉盈竟沒有入睡,只是披衣坐在身邊,呆呆的看著自己,眼神十分擔憂。
她訝異的好一會兒沒有言語,用細微的動作舒緩靠著裡頭的那隻腳的筋脈,裝作沒有睡醒,怕劉盈察覺自己其實已經醒來。
他在擔憂著什麼呢?
是…自己將到的生產麼?
也是。
劉盈曾經有過的兩個女人,陳瑚和王瓏,都是因為生產而橫死。唯一一個存活的兒子,他也沒有看過生產,女子生產對他而言,只是一片灰的印象。自己越近生產,他便越是擔憂害怕。
難為他,在自己清醒的時候瞞的那樣自然,讓自己從來都沒有察覺。只有在夜深人靜忽然醒轉的時候,才看見他擔憂的眸光。
注(本段不算字數):1:本章中將永巷劃分為妃嬪的掖庭和宮女的永巷,是漢朝武帝時期的事情。
2:女官,自周朝開始,宮中便有女官雛形。當時,女官身份和天子的妃嬪身份是合在一起的。自北魏開始,才有真正獨立的女官制度。隋唐漸漸完善成形。明朝時,太祖朱元璋參考隋唐,設立的完善女官制度,女官一度權勢頗大,到了明朝中後期,漸漸被內侍侵奪。
至於張嫣所擬的女官制度,則主要參考唐朝女官制度。
3:梧齊侯陽成延:以建長樂未央二宮之功,功封五百戶,為梧齊侯,任少府。
因為是建築大匠出身,咳咳,可能,在政治上不大通,需要讓賓客指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