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振刀去國意氣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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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清愁就敢,而且得其奇效!
伊川落地之後,猛地一個翻滾,竟然沒地而入。
李清愁才看清楚這片地面黝黑溼,微微翻動著,不時吐出細微的泡沫。竟然是片沼澤!
難怪伊川能在地下穿行無忌。但李清愁卻開始苦笑了。
他也是個江湖子,忌諱的東西並不多,要命的是他有潔癖。
他尤其害怕的就是這種黑黝黝的,不時冒著泡的東西。滿身都是疙瘩,一想到伊川方才就浸在這種地方,李清愁就覺得手髒得難以忍受。
因此他實在不想落腳在這種地方。但是他也沒有辦法,他只能偏轉身軀,向旁邊的一株老樹落去。
刀光乍顯,一刀從地下削出,直奔他的雙足。李清愁足尖在樹幹上一碰,雙足連環踢出。那柄刀卻悄然隱去。
李清愁不敢怠慢,身子穩穩憑在樹幹上,留意著伊川的動向。
下一刀也許就從樹背後擊來,也許從樹葉中滾落。伊川彷彿通曉東瀛的忍術,在這片沼澤中,已變成極為可怕的對手。李清愁全然沒有把握可勝過他。
但伊川彷彿被沼澤裡的泥嗆死了一般,竟然再也沒出現。李清愁猛然想起一事,不苦笑起來。
這片沼澤看來不小,伊川用忍術讓自己著意提防,只怕早就悄悄溜到另一邊逃走了。
這場黃雀撲蟬的劇目,還不知誰是黃雀?誰是蟬?
李清愁喃喃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殺了你!吳家條人命,遲早要用你的鮮血算清!”身形拔起,仰天辨了辨方向,飛掠而去。
過了許久,沼澤中忽然“譁”的一聲響,伊川出半個腦袋來。他向四周看了幾眼,慢慢爬了上來。
在沼澤下浸了這麼久,他身上當真惡臭難當。伊川忍不住皺起眉頭,連吐了幾口,罵道:“這鬼地方,得爺爺渾身就跟掏大糞似的。
的,大糞都沒有這麼臭!不過總歸將那隻鬼手甩掉了,趕緊去
幾杯酒喝喝,好消消這黴氣。”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大笑道:“李清愁這笨蛋定是認為我向苗疆逃去了,這一找,恐怕要找個十天半月的,讓這賊鳥多跑些冤枉路,老子才會開心。”他越想越是高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一個聲音冷冷道:“你這副樣子還能笑得出來,我倒真佩服你。”伊川愕然抬頭,就見李清愁站在樹梢上,靜靜地看著他。他怪叫一聲,跳了起來:“你…你還沒走?”李清愁淡淡道:“你沒走,我怎麼會走?”伊川道:“你怎麼知道我沒走的?你不可能知道!”李清愁道:“氣味。”伊川大吼道:“你那狗鼻子又聞到什麼鬼氣味!”李清愁也不生氣,依舊淡淡道:“這沼澤中的氣味難聞無比,你若是從中爬出來,只要隔得不是特別遠,我一定能夠聞得到。你不知道,我有潔癖。”伊川大罵道:“你有他的鬼潔癖!”大罵聲中,妖刀突然彈出,一刀劈向李清愁。
李清愁輕輕一掠,已然避開。伊川刀勢卻不停,轟然擊在地上。那沼澤稀軟異常,被他一刀擊得蓬然炸開,四下飛濺而出。伊川就如狂了一般,刀勢盤旋,一道道瘋狂砍出。汙泥臭水被刀勢絞成暴風驟雨般卷天而起,瀰漫整個森林。
李清愁的臉變了。他不知是躲好,還是不躲好!
伊川瘋狂笑道:“我去你的潔癖!我叫你潔癖個夠!”大笑聲越來越遠,刀勢嘯風嘶吼,一路揮斬而去。
李清愁口起伏,終於衝入滿天的臭泥中,掌影翻飛,儘量將泥水
開,但那沖天的臭氣已四散開去,怎麼也躲避不開。李清愁面沉如水,咬牙追出。
伊川笑道:“臭李清愁,我不再怕你啦!”妖刀凌空疾轉,斬向李清愁。
李清愁“哼”了一聲,身上突然騰起一股淡淡的赤氣。一條極細的小蛇從他背後竄出,一口就咬在伊川的刀上。
伊川的刀乃是異種鋼所煉,堅韌異常,被被小蛇一口咬下,竟然咬掉一個缺口。伊川大駭,急忙收刀,心痛得大叫起來:“你…你竟然養蠱?”李清愁淡淡道:“我本名玉手神醫,自然通曉各種巫醫之術,養蠱算得了什麼!”他身上的小蛇紅信竄動,突然化作一道赤虹,向伊川襲了過去。伊川大叫一聲,轉身就跑。李清愁驅蛇急追。
這時天漸漸暗了下去,樹林中暗不見物。李清愁空有通天本領,卻也無法鎖定伊川的具體位置。兩人一追一逃,轉瞬就過了百餘里。
遠遠就見前面一片燈光閃爍,似乎到了山郭村落。伊川身形縱動,向村中掠了進去。李清愁大喜。只因村中空曠,抓住伊川的機會就大多了。
伊川掠進一所房子,突然一聲大叫,似乎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李清愁暗暗駭異,也跟著掠了進去。
這是一座很小的房子,又小又暗,似乎不是給人居住的。伊川也顧不得逃命,指著房子的一角,駭得說不出話來。
房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只是放了一個寬大的木桶,桶中熱氣騰騰,一個女子正在洗澡。她手中拿著一鮮紅的絲帶,在身上擦著。兩個男子闖了進來,那女子並不吃驚,眼睛空空地望著桶外,雙手依舊拉扯著絲帶,在身上
著。透過蒸騰的熱氣,那絲帶詭異地扭動著,李清愁漸漸看清楚,那並不是什麼絲帶,竟然是條兩尺多長的蟒蛇!
那蛇通體赤紅,在女子的身上廝磨著,這情形說不出的妖異。
而那女子的身上赫然生了許多拇指大的瘡疤,佈滿整個身體。瘡疤鼓起,微微動著,極為醜惡。李清愁眉頭皺起,那女子臉
極淡,就如沒有血
一般。相貌平庸,更無絲毫動人之處。
伊川才看了一會,就忍不住想吐。美人出浴,本是極為香豔的畫面,只是人非但不美,而且滿身濃瘡,更與蛇蟲為伍!
只是李清愁彷彿沒見過女人一般,眼睛瞪在那女子身上,竟似看呆了一般。伊川一眼瞥見,忍不住心頭火起,冷笑道:“玉手神醫就這德行?”突地大吼道:“再吃我一刀!”妖刀突地飛出,勁氣四溢,一刀揮出!李清愁扣指彈出,直奔刀鋒。哪知伊川勁氣旁旋,那女子桶中的洗澡水全被這一刀揚到空中,化作滿天白晶,向李清愁貫來!
這一刀將整個屋子住,李清愁再無躲避的餘地!
伊川大笑道:“你既然喜歡看,就讓你一親芳澤,多喝點洗腳水吧!”越窗而出。
李清愁顧不得追他,身子一縮,反手揮出,已然將身上的長衫脫下,化作一片玄青雲,凌空飛舞,擋在他與那女子面前。
“奪奪”一陣暴響,漫天水雲盡數被他的衣服擋住。李清愁隨手一抖,將長衫罩在那女子身上,轉身向外走去。
那女子默默牽住長衫的衣角,看著李清愁走出,突然道:“你為什麼要擋在我前面?”李清愁頓了頓,道:“本就是我連累了姑娘,豈可再令姑娘受傷?”那女子道:“你…你真是個好人。”李清愁倒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那女子的目光漸漸柔和起來,臉上竟然升起一絲紅暈,讓她平板平凡的臉上增添了幾分嫵媚。
這時小屋的門突然“砰”地一聲被人一腳踹開,一位女子衝進來,叉大叫道:“藍羽!你又在偷懶!”那女子嚇了一跳,手一鬆,長衫從身上滑落。衝進來的女子冷笑道:“瞧不出來你這醜丫頭也知道偷漢子。”藍羽眼中閃過一絲羞怒,那女子道:“怎麼,你還敢反抗麼?”她這麼一說,藍羽的眼神迅速黯淡下來。那女子見她不敢頂嘴,更加盛氣凌人起來:“你這醜丫頭,還不趕緊將房子收拾好?看你
得一地的水,一會讓九夫人知道了,不揭了你的皮!”藍羽默不做聲地拿起一把笤帚來,開始掃地上的水。李清愁忍不住道:“你何必這麼怕她們?”藍羽掃著地,不敢回答。衝進來的女子扭頭看到李清愁,臉上微訝,忽然媚笑道:“這醜丫頭眼光倒是不錯,偷的漢子這麼俊俏!我說你這等人才,何必跟這個醜丫頭,我
山姐姐不是要強盛她百倍?”說著,整個人偎依了過來。她眉清目秀,倒的確是個美人,只是神情浮
,李清愁皺眉拂手道:“站開些來!”
山笑道:“呦,害羞啦?是不是在小情人面前不敢偷吃?你放心好了,我
山姐姐想要的東西,醜丫頭哪裡敢搶?”她也不等李清愁答話,轉頭對藍羽道:“醜丫頭,將你的情哥哥讓給我,好不好?”她雖然問著好不好,但聽那語氣,卻篤定的是一副只能“好”的意思。
藍羽停手不掃,也不作聲。山怒道:“你不捨得麼?這幾天沒揍你,你是不是皮癢了?”藍羽
不住一陣哆嗦。
山跳腳道:“快掃地!掃完地就去廚房,今天晚上就睡在那裡,不用再回來了!”藍羽畏縮地抱著笤帚,不敢作聲。李清愁嘆道:“你為什麼如此任人欺負?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尊嚴?”
山大笑道:“醜丫頭也有尊嚴?可真笑死人了!”李清愁臉
一沉,冷聲道:“任何人都有尊嚴,她也不例外。”他的聲音並不大,也不是很嚴厲,但
山就覺心頭一窒,臉上的笑容彷彿被只無形的大手從額頭使勁抹下來,抹得一絲不剩。她這才意識到李清愁並非只是醜丫頭的情哥哥這麼簡單。
李清愁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她的賣身契在哪裡?我替她贖身。”山又開始笑了:“沒有賣身契。這丫頭就是自身犯賤,就喜歡被別人呼來喝去的,你對她好也沒有用,她天生就是受窮受苦、抬不起頭來的命。”李清愁看著藍羽。藍羽低著頭,怯怯地站在牆角。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是替她擋了點水,她就很認真地說自己是個好人了。
只因她的身份太卑賤,太卑微,她的生命中永是欺壓,喝罵,從來沒有人對她關心愛護過,所以他雖只是隨手而為,但在藍羽看來,卻已是天大的恩情。
這又是怎樣淒涼的事情?
李清愁伸出手去,道:“走,你跟我走。”藍羽忽然抬起頭來,她的目中閃出一絲喜悅的光芒。李清愁的目光很溫暖,目中有令她心神震動的東西。
一陣大笑傳了過來,山已經笑得
不動氣:“你要帶她走?我跟你打賭,她不會跟你走的,她生來就是犯賤的命!”藍羽目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來,啞聲道:“她說的不錯,我…我就是賤命,你走吧。”她抱著笤帚,緩緩掃起地來。她掃的不僅僅是一地的積水,也掃去自己作為人的一點一點的尊嚴,一點一點的自信。
掃的越多,她就越不敢相信自己會得到幸福。也許李清愁只是一個傳說,經過她也就罷了,她永遠只是最平凡的塵土,墊在傳說的腳下。
李清愁凝視著她,緩緩道:“我另有要事,不能多耽擱。但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你有你的美麗。”李清愁穿窗而出。
藍羽的身體卻不住顫抖起來。
你有你的美麗。是真的麼?這個容貌平庸,身材平板,滿身濃瘡的女子,也有著自己的美麗麼?
或許這只是一句不負責任的安話吧!藍羽的眼淚
不住
了下來。第一次,她忽然有了某種莫名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