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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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梅開時似雪,謝時似雪,花奇絕。
得非在蕊,得非在萼,骨中得徹。
佔溪風,留溪月,堪羞損山桃如血。
直饒更,疏疏淡淡,終有一般情別。
嘉靖三十九年,歲次庚申,秋。
“萍如星星,星似萍,老樹與昏鴉,天涯任我聚。”懷川跨坐在馬背上策馬奔馳,離開淳安幾里路了,心裡還不停地念著這幾句詞。任之峻不愧是松江府的名才子,出口便成章,即使相逢不相識,那短暫的會,也有這發自肺腑之語。
天涯任我聚?
恐怕比登天還難了!同登舉人,任公子此番進京赴考,是平步青雲,他夏懷川,則因父親獲罪,剛被取消舉人資格,又隨時有官兵追捕之險,前途望去,似一片踩不完的泥濘。
說來不信,一個月前,他還是才剛披紅掛綠的及第生,如今卻已成戴著草笠,又胡碴亂長的天涯客。
秋風蕭瑟,秋雨淒冷,那枯黃的柳枝和皮落的白楊,一程程地目送著他焦慮的身影,垂憐地擺動著。
邊迢遙,消息阻隔,有的只是父親煽動民亂的說法,但怎麼可能呢?這多半又是嚴嵩胡亂編造罪名的結果吧?
僅僅是一年前,他奉父親之命回紹興老家讀書準備試考,誰知才一離家,變故就發生了。他已不知問了自己多少次,如果他沒有回原籍,留在父母身邊打點,是否就能預防惡小人的陷害?
自責沒用、著急也沒用,此刻,他只腦旗馬加鞭地拚命趕去一探究竟,也許還來得及…
塵泥飛濺,他渾身微溼的來到長江渡口。
太陽已落到山頭後,浩浩江面,除了少數漁舟外,己沒有渡船。他大聲叫喊,又使勁揮手,但因為模樣太過落魄,竟沒有人理會他。
懷川開始後悔自己的多事,方才在涼安境內,他真不該耗時去助任之峻一臂之力,因而誤了船時。
可當他聽到嚴嵩的孫女兒在外作威作福時,一股憤怒便由心中湧上來,不平之氣又發作了。若非怕小不忍則亂大謀,他還會給那群惡人來些更嚴萬的懲罰呢!
這回父親下獄,嚴家不就是他最恨的罪魁禍首嗎?
哼!真可惡透頂,連搭個船也要被嚴家人耽誤!
懷川正想放棄時,就見一艘有篷的大船慢慢地劃近。嘿!老天真是有眼,這算不算個吉兆呢?
船泊岸時,他馬上發現不對,那划船者的樣子,不似一般漁家人,反倒像是官家子弟的小廝。他警覺地往後退幾步,手緊握著空劍的牛首柄。
簾子掀起,走出來的人出乎他意料之外,竟是由官場消失多時的王世貞!
王世貞約三十來歲,早因過人的才華譽滿京城,他的父親王總督曾是夏純甫的上司,兩家往來密切。少年時的懷川,曾蒙受王世貞的教導,有著亦師亦友的關係。
不幸的是,去年王總督被嚴嵩參劾,死於冤獄,王世貞救父沒有成功,憤而離京,不知所蹤。
今見面。一半是喜、一半是悲,懷川行個禮說:“王大哥,在這長江荒野之畔重逢,真是作夢都想不到呀!”
“我是在此故意攔你的。”王世貞左右看看說:“先進來再談吧!”安署好馬匹,船又向江心劃去,遠離兩岸。篷艙之中布妥酒菜,想必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王大哥,大家的心都惦記著你。”懷川慨的說:“去年王總督遭禍,眾人無不義憤填膺,
嘆著朝廷殘殺忠良之土的行為何時才能終了呢?”
“歸究柢,就是要一幅『清明上河圖』,我家有的仿本都迭上了,哪還有什麼真品?”王世貞嘆息地說:“先父死得真不值得,為了一點私怨,一生的功業,就毀在嚴嵩父子的手上。”
“今今年就輪到我爹了。”懷川悲痛地說:“嚴嵩一不除,還不知有多少人會慘遭他的毒手。”
“夏大人是受到先父案的連累,而這就是我今攔你的目的。我勸你不要到保田去,聽聞嚴家的爪牙魏順早已佈下陷阱,等著你自投羅網,你這一去,恐怕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