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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死水起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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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死水起瀾一輛三菱越野車風塵僕僕趕回大店鄉,下車的兩位男子嘭嘭拍響了一所朱漆大門的小洋樓,今天意外了,居然是王特親自開的門,他期待地問著:“這麼快就回來了?發現什麼了?”

“叔,啥也沒發現,那車跑得太快,我們本跟不上。”一位道。

王特怒了,呲著煙漬牙罵著:“這麼大越野,你們居然跟不上他那車?”另一位道著:“真跟不上,叔,你不知道那倆有多野,飈一百六,高速跑了一半,我們連車股都看不見了。”完了,就怕養一群豬下屬,本來指望讓這倆跟著瞧瞧路數呢,可誰想這車都追不著,王特吧唧吧唧賞了兩耳光捎帶兩腳,再加上一個字:滾倆人顛跑了,偏偏院子裡的大狼狗又是汪汪亂叫,王特怒起了個笤帚扔向狗,那狗被砸得夾著尾巴直往窩裡躲,這頭的王特卻是悻悻關上門,揹著手沿著鄉路踱步出來了。

路上的土,是深棕的,視線所及,近處的莊稼和樹木,也隱隱地帶著一層暗,再遠處,響著隆隆的機器聲音,那是選礦篩開動的聲音,他很悉,很多年後聽力下降、視線混濁還有呼不暢,都和這個有關,抬頭遠眺連綿的山巒很多是光禿禿深棕,包括他今天煩燥,其實都是一個同樣的原因。

稀土一眨眼十幾年過去了,曾經青山綠水環繞的窮鄉僻壤大變樣,窮鄉僻壤變成了富庶之地,可代價卻是丟了青山綠水,沿途所見,林立的,亂建的小洋樓比比皆是,很多家門泊著連城裡人買都得掂量的好車,其實這就是面上的事,誰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誰也不說是怎麼回事。

清查、炸礦、治理、整頓…這麼多年來來回回中拉鋸不知道多少次,留下的影響可能只剩下村口的標語了:“打擊稀土私挖濫採,保護寶貴資源”

“媽的,今天怎麼老是心神不寧的。”他原本每次看到這個標語就可笑,可今天有點笑不出來,眼前老是晃著那兩位大個子的身影,又知道七伯,又認識魁五,似乎還知道高宏兵的事,這就讓他不敢小覷了。

“嘖,怎麼辦呢?”他猶豫著,身邊沒個商量的人啊,分錢還成,分擔點困難還是算了,他最清楚鄉里村裡,你掙錢他們眼紅,你帶著他們掙錢他們嫌少,你教他們掙大錢,他媽的他們還光想拿錢不想幹活。

可他還得撐著,除了硬著頭皮幹下去別無選擇,因為這稀土實在就像大煙土一樣,有癮,你本戒不掉它給你帶來越來越高的利潤,“喂,沛龍,幫我查個人,慄勇軍,原來在大店鄉當過下鄉幹部,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應該不在嵐海。說不定在省城窩著告狀。”他撥通電話,輕聲問著。

對方卻是有點惶恐:“王老闆,你的活不能接了,前兩天舉報的是什麼人物啊,警察像瘋狗一樣,滿世界抓我…我特麼招誰惹誰了,就賣個消息,這得要我小命啊。”

“那就提提賣命的價格嘛,幫我找到就行,這次我自己辦。”王特直接道,和這種人打道,除了價格,其他都不是問題。

“…五萬,明天天黑前給你消息,先付一半,賬號你知道,找不著定金不退,就當這回的神損失費了。”對方不客氣地掛了電話。

王特捏著電話良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倒不是心疼這點錢,而是又回味那個男子說話的樣子:“有人告訴我一句話,說高宏兵讓我替他問候你。”

“救不了他,就會有很多麻煩啊,比如,高宏兵的事…”說這話的人他現在都不知道名字,不過對於摸爬滾打幾十年的,看人可能最不重視的就是名字,這個人表面的輕鬆,偶而眼睛裡出來的狠,還有打人時候的面不改,都讓他心裡發怵,直覺得這是個相當難纏的對手。

那問題就來了:他真的知道高宏兵的事嗎?還是另有目的?

恰恰這個問題他無從求證,因為知道詳情還在牢裡,這是他最忌憚的事。

無法解決的難題,把這個鄉里能人難為地,在礦沙汙染的路上,來回踱步………

“這不是稀土,你們又被糊了。”任吉星把一個燒杯的取樣倒出來,僅有底層的濃稠沉澱,他放在顯微鏡裡觀察了片刻道。

上午接的人,中午前拿到了貨,找了一家監理部借用的他們的試驗室,誰可知道,又被鄉下人捉了一回。

高銘和範承和鬱悶地看著張如鵬,張如鵬悻然道著:“我也不認識啊,又沒給錢,人家肯定不給你真的…算了,下回你們跟大兵跑啊,這貨現在是滿嘴跑火車,人家把他傻呢,他還老覺得牛得跟啥樣。”

“別急,小夥子,我還沒說完…這不是稀土,這玩意叫高嶺土,是稀土的原土,含量在萬分之五以下,稀土提取的工序第一道就是開採這種高嶺土。”任老頭道,一大捧,僅沉澱下來一小點,他解釋著:“準確元素檢測咱們這兒不具備條件,不過看顏,應該不是中重稀土類,而是普通含鈰一類的輕稀土。”

“那意思是,不值錢嘍?”範承和問。

“嗯,這麼幾袋高嶺土,肯定不夠你們來回的油錢。”老任放下東西了,笑著道。

那幾位更鬱悶了,高銘道著:“任老,給想想轍啊,您研究過稀土,您說,能有什麼辦法,讓我們找到破綻。”

“這個已經想了很多年,最狠的炸礦、沒收機器、下鄉盯守都用過了,大部分都不奏效啊,就能找到黑礦口,也是他們內訌相互舉報才有可能。”任吉星道,放下東西了,張如鵬趕緊站起來,把椅子讓給這位老同志,退休又被尹白鴿邀出來了,實屬不易。請著老任坐下,張如鵬了句道著:“幾百平方公里的地方找個黑礦口還真不容易,就能找著都未必能炸了,現在防得嚴著呢,幹活時候直接就把路刨了,車本過不去,要人多,估計到礦口,他們就跑了。”這是實情,人民群眾的智慧能高到什麼程度,你不切身體會是本無從知道的,範承和問著:“那運輸呢?”

“更別想了,石油、化工、陶瓷、永磁多個行業都用材料,為什麼它沒有販毒風險就在這兒,它可以堂而皇之的運輸啊,特別像這種輕稀土,不屬於嚴格監管範疇,說句不好聽話啊,很多外資企業到咱們兩省境內投資,也沒安什麼好心,世界儲量的百分之九十九都在我們腳下這片土地上。”任吉星道。

“可大兵說,大店鄉一帶,產中重稀土啊?”高銘好奇問。

任吉星一笑道著:“所以他給你這些東西,讓你死心啊,見過中重稀土的人都不會很多,輕稀土現在一噸的回收價格在30萬到40萬之間,而重稀土,一噸收購價已經飈到200萬以上了,大前年吧,海關在津門機場查獲了一批走私重稀土,他們運輸方式是空運,通過空運的方式到本、歐美,一公斤一公斤往外運都非常划算。”

“這玩意也太難查了吧,要混雜在一塊,誰能認識啊?”範承和難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