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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終有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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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的會診室裡,一排熒光屏擰亮了,大副的ct圖排了一排,吳海明醫生匆匆帶著醫院副院到場,這裡匯聚兩省腦科的數位知名專家,對於等閒請都難到的人物,醫院可是唯恐慢待。

老吳可沒落好,辦公室現在開始關心這個病人的情況了,院方兩位領導最終知道病人居然是被那種方式誑走的,已經悖然大怒幾回了,就這樣的病人,怎麼可以置之不顧呢?你有沒點醫德。再說了,他這情況非常罕見,那怕是醫院墊付費用,為我們積累治療經驗也是值得的啊,為什麼要擅自作主?

千言萬語彙總成一句話:就這事啊,如果家屬追究,你得負全責最後一句是定論,把老吳氣得一夜未眠,此時他作為當時的主刀大夫出現在現場,心裡還是忐忑的,萬一那個專家挑個病,這身白大褂怕是得被扯了。

據我們會診的結果,基本和洛寧市一院的治療方案一致…病人是在後腦枕部遭到重擊,形成血塊壓迫腦神經,導致記憶受損,治療的時間還是很合適的,手術放出血塊…現在傷口幾乎已經看不到了,處理的還是相當好的,當然,也有病人體魄比較健壯的原因在內,我們昨天綜合看了一下,他的身體相當健康,幾乎可以毗美一個運動員的各項身體指標。”一位深度近視的醫生開頭了,把綜合的一講。

吳海明長舒一口氣,心放下了一半。

“醫生,可他現在本不認識我們啊。”一位男子道,是上官嫣紅同來的那一位。

嫣紅黯黯道著:“慢慢來,彆著急。”又一位專家指著腦部的圖解釋著:“…這兒是大腦的海馬區,這兒是杏仁核,這處於傷,正處在海馬區和杏仁核之間,前顳葉背內側部,海馬體和側腦室下角頂端稍前處。據我們會診,網狀神經受到壓迫,隔離了海馬區和杏仁核部的傳輸…所以,導致清醒後失憶。洛寧市一院採取保守治療的方式是正確,如果貿然進行手術,稍有不慎,有可能導致病人永久失憶。”嫣紅的臉變得悽婉,難堪了。

相反,吳海明心全放下了,專家這個定論,等於是為他開脫了。

“那我們顧總,還有可能恢復嗎?”男子問。

“存儲在人體的思維和記憶,可以說是無形無質的,醫學的範疇不可能準地解決這一難題…失憶分很多種的,心因、創傷的、應的,都可能導致短期或者長期、甚至永久失憶。以這位患者的情況以及身體條件來看,他的恢復可能是相當大的…李老,您說呢?”

“我同意…第一,他的身體素質非常好,這個ct圖和一個月的相比,陰影面積已經明顯縮小了,身體越好,那意味著自我修復的能力越強;第二,他失憶的時間不是很長,就像昨天上官經理說的,能記得以前說的話,其實只能把他帶回悉的環境,應該會逐漸恢復原有的記憶…第三,他目前的認知能力、語言及辨識能力,沒有絲毫受損,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就可能丟失一部分舊的記憶又有什麼關係?在悉的環境裡,會很快恢復的。”這位醫生反其道而行,如此一講,兩位家屬神情明顯地放鬆了。

“媽的…專家還是厲害。”吳海明使勁嚥著唾沫,今天才發現自己和專家的差別了,明明是可能永久失憶,像這麼一說,倒像沒事一樣,回到悉的環境裡再形成記憶?這不話麼。

他心裡隱隱地還有點愧疚,原來不太敢說實話,現在這個場合更不敢了,一個失憶的人不僅僅是舊的記憶喪失,與之同步的是成形的格、習慣、行為都將發生異變,而如果無法恢復記憶的話,那就意味著以前的“大兵”消失了,現在這個大兵,是一個格、行為、習慣完全不同的“大兵。”就像大兵本人,恐怕一時半會也放不下這段農民工的記憶。

吳海明沒有發言的機會,不過就有,他肯定也會保持和專家一樣的意見,會診一個多小時結束後,上官嫣紅依次握手言謝,這個女人的風度有讓人肅而起敬的覺,雖然悲傷、雖然黯然,可一點兒都不顯得失態,反而讓這些專家,有一種恨不得馬上把患者治癒的心態。

吳海明是悄悄溜的,沒想到嫣紅身邊的那位男子卻追上來,直追到甬道里喊著吳醫生,吳海明忐忑站定,那位男子遞著名片,他看時,叫萬江華,鑫眾大產業的運營總監,老吳惶恐地收好問著:“萬總監,有事?”

“叫我小萬好了…到您辦公室談。”萬江華邀著,心裡有點緊張地吳海明進了辦公室,先開口道著:“萬總監,有件事還是我親口告訴你吧…其實當時,是實在找不到家屬,院方負擔不起這麼昂貴的醫療費,所以我就…”話被打斷了,是萬江華伸手打斷的,他笑了,笑著道著:“這件事我知道了,把顧總誑到民工工地。”吳海明老臉羞紅,長長一嘆,唉。醫生有醫生的難處,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經歷這麼多,老吳也橫下一條心了,他說道:“有什麼我擔著,患得患失地,會讓我覺得站在大兵面前都羞愧不如。”

“我說的是另一件事。”萬江華掏著懷裡,把一個美的禮盒放到了吳海明的眼前,一看是隻昂貴的手錶,吳海明緊張到抖索地站起來了。

“這個,我絕不能收,我有愧啊。”吳海明道。

“這是我們顧總待的最後一件事,他要送你一個大大的紅包。”萬江華笑了,笑著隱晦道了句:“而且,我都想送您一個紅包了。”

“這個…我,沒臉收啊。”吳海明拿著,難堪地遞回去。

“本來我也覺得很生氣,但顧總說,站在您的位置能做到那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所以,他還是要謝您,就當朋友的饋贈。”萬江華推回來了。

聽到這句吳海明上心了,隨口問道:“你們顧總,以前也是這個樣子嗎?我是指…很善良,很豁達。”這句,果真把萬江華提醒了,他狐疑地看著吳海明問:“你好像知道點什麼?”

“先回答我。”吳海明道。

“以前不是這個樣子…怎麼說呢,你反過來想就對了,像你這種事別說謝你,不請律師告你就已經是寬宏大量了。”萬江華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臉上疑惑越濃,他若有所思道著:“看來,這個饋贈是送對了…吳醫生,您還知道點什麼?”

“哎,失憶其實沒有一種嚴謹、有效、可供科學施治的方式,人類對自己大腦的開發不足百分之五,醫學能做的,比這個標準更低,這不是幾個血管的事…所以…”吳醫生這一刻有良心了,鄭重地告訴他:“恢復記憶的可能並不大,在悉的環境裡形成新的記憶,和恢復以前的記憶,是兩個概念。”

“有什麼差別?”萬江華問。

“差別在於,你們可能要接回去一個,截然不同的顧總,失憶後他像一張空白的紙張,行為、習慣、認知、辨識,可能一部分來自於潛意識,也可能一部分來自於外部,這中間和以前成形的行為習慣有出入,那更麻煩…我是指,假如,恢復的一部分記憶和現在的行為習慣有衝突的話…輕點,會導致神類疾患,重點,可能出現人格分裂,”吳海明道,他看到萬江華的眼神凜然了,肅穆了。

吳醫生等了很久,等著這位消化著震驚,雙重人格成因的複雜,在醫學上尚沒有完美的解決途徑。或許是良心發現,吳醫生儘量直白地告訴可能出現的不良後果。好久他才慢慢拿起禮物,歉意地對萬江華說道:“謝您的理解,不過很抱歉,對於某些疾患,醫藥和醫學是無能為力的。”萬江華沒有接東西,嚴肅的表情慢慢笑了,那是一種詭異的笑,他笑著把吳海明的手推回去,莫名其妙地說道:“不用抱歉,沒有比這種更好的結果了…禮物有點輕了,你比那些遮遮掩掩的專家可強多了。”他說罷,陰陰一笑,轉身而走,這詭異的場景,驚得吳海明都忘了謙讓了,半晌拿著萬江華的名片發愣,過了好一會兒,他看著“運營總監”的職位似乎有所明悟了,喃喃地自言自語道著:“嫉妒、陰險、狡詐、貪婪…都是不治之症啊。失憶其實才真幸福。”他默默地收起了這個價值不菲的禮品,不知道是在說別人,還是說自己………

“哇…貌美如花啊。”高文昌慨道,他看到了上官嫣紅婉約的風姿,相形之下,平時官威十足的分局長就顯得醜態無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