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無招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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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燕很不舒服地換了個站立的位置,盯了良久,喃喃問著:“作案手法不同,怎麼能併案?”
“不,延緩死亡時間,比一擊斃命更難做到,麻實超死亡,距他們上一次作案,應該四年多的時間了,四年,足夠學會很多東西了。比如,彈頭和彈殼組合,長度單位是以絲計算的;裝藥量的控制,要準到毫克;能做到的人太少了,最起碼我做不到,可他能,他有一位八級工的支持,會讓他如虎添翼的。”大兵道。
“你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就憑這個,判斷是他?或者,之前的案子,是牛松、牛再山這一夥做的?”鄧燕道。
“我無法回答,對於用證據來支持判斷,我是外行。出槍準確、入部位和落點確選擇、子彈改裝過、找不到槍源,是這些所有案子的共同點,再多我說不出來了…從第一次看到這些槍案開始,我就莫名地有一種悉的覺,似乎能覺到,這個人一定是受了某種刺,很刻骨銘心的刺,或者說,足以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刺,讓他開始瘋狂的痴,殺人給他帶來的快…”大兵道。
“你指,中州市這一例,差三個月十八年的懸案?”鄧燕問。
“不,在那之前,一個普通的人,步入這一行,肯定有他的原因;殺戮喚醒了他體內的某種藝術細胞…就像痴於金石、沉醉於書法、愛上了徒步等等那種下意識的愛好,他在作案時,會不由自主地追求盡善盡美…就像這一次作案,他會心地準備武器,製造一顆讓鑑證都頭疼的子彈,然後從容地來到津門,混進小區,毀掉監控,再找個最好的機會殺人…殺了人,讓牛再山開車逃走,引注意力,而他,卻靜靜地呆在小區樓頂,欣賞著他的傑作…”大兵又開始神遊了,輕聲說著這個恐怖的故事,表情是無限地神往。
“又是推測的?”張如鵬張著嘴問,他媽的,越看昔的兄弟越像神病了。
果真很像,大兵笑了,笑著道:“因為我以前就喜歡看刑場,僕下的屍體、驚恐的情緒、別人躲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我會有一種我是主宰的覺…我沒變態,我很正常,這是幹過這種事的人正常的想法。而以前我不敢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所以壓抑、抑鬱、焦慮,那樣才讓我覺得有點神問題了,可現在,你們看我像有嗎?”大兵做著鬼臉,戲謔的笑容,和平時開玩笑的表情如出一轍。
可現在說的是槍案啊,他背後就貼著一堆案發現場的照片啊,和這相表情相映,怎麼越看越不像正常人呢?
鄧燕和張如鵬齊齊訥言,用警惕地眼光看著大兵,在這種詭異的氣氛裡,失去正常的判斷了………
“…我之所以把這些案子排起來,是因為可以直觀地看到,一個犯罪升級的過程,不僅僅是犯罪的手法,還包括犯罪的動機…其實動機最容易看出來升級,大部分都會從簡單的金錢需要,上升到神層面的需求,就像馬洛斯需求層次論一樣,不管他變態也好,神病也罷,還是能用這種層次論解釋的…所以我認為,最近一起案子,麻實超被殺案;和已知的牛姓堂兄弟、和那位變態槍手,應該某種關聯,能憤怒到用這種極端的手段讓受害人不得好死,我想,這個原因應該能指引著我們找到正確方向…我知道你們在偷偷錄我,丁支隊長,我期待你們來驗證…”屏幕上,大兵抬著眼皮看,旁邊傻站著張如鵬和鄧燕。
屏幕後,丁步凡和石景相視尷尬,那個貨還在大放厥詞,簡直是神遊於案情之外,大講死亡的藝術,現在丁步凡明白為什麼大兵有這麼高昂的興趣,那絕是因為,他在案子裡,發現了和他有共同愛好的人。
於是千言萬語,匯聚成了這樣一句話,丁支隊長好奇問著:“石處,您看他現在正常嗎?”
“您問的口氣,已經給他打上標籤了,不正常。”石景笑了。
“這個先放放…我就好奇一件事,他說的那死法…”
“這個我怎麼可能知道?總不能槍斃幾個人試試吧?”
“是啊,無法驗證啊。”
“可他是驗證過的,還有另一位,也是驗證過的,其實我倒喜歡他用藝術這個字眼,凡事做到了極致,都能稱之為藝術,比如用槍,一個子彈喂出來的神槍手,玩得會讓普通人覺得神乎其技…我們警務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只是這樣的,有點驚世駭俗了。”是啊,想討論個案情,找點思維的碰撞。誰可想跟他討論死亡藝術了?丁支隊長為難地摩娑著下巴,猶豫地道著:“他這說話,我覺得…就到那也得被人當成瘋子啊。”
“對啊,他就是人格分裂症患者。輕微分裂,外部刺可能導致人格識別障礙,他說話的時候,很可能已經帶入了兇手的人格特徵。”石景道。
好像是,那一舉一動,偶而兇光外的眼神,讓丁步凡有點心悸,現在覺得自己幹了件蠢事,這案情分析可怎麼放到桌面上。
“您不必糾結,他的話參照吧…其實他現在這個樣子,是我們訓練負作用的產物,他比普通人經歷過了無法想像的苦難,那種神上的折磨,我想會很難受的…但是事物都有它的兩面,苦難未必不是幸事,就像蚌病成珠一樣,讓他有能夠從一個無人能及的角度,直接看到一件事的本真。”石景道。
“那您…相信他嗎?”丁步凡直接問。
“白痴和天才,很多時候本就是一體的。如果讓我選擇,我想我應該是選擇…”石景猶豫了一下下,測謊儀前的狡黠、稀土案裡的瘋狂,閃念而過的種種詭異過往,讓他做了一個他自己都奇怪的決定:“我相信假如死亡是一種藝術,那他和兇手,應該是同級別的大師”
…
…“…兇手的年齡不會太小,35歲以下幾乎都可以排除,成人和成長的時間,會很漫長;他應該有一個無懈可擊的身份,而且隱瞞了過去的身份,可以讓他從容地生活在普通環境裡…不要提逃亡,如果有另一重身份和格,他本不需要逃亡,他原本就是另一個人…他是個有追求的人,經濟條件已經不是問題了,那他另一個身份應該是過著平靜、低調的生活,會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找到現在的這個他,是有難度的,但我們可能去找找,最早的那個他,那個還獨立、唯一人格的他…我想他一定是受過刺,一件很大的刺,在他的生活裡,肯定發生過一件很烈的、一件改變了他命運軌跡的事…”
“哦,對了,我是從我的心態上判斷的,我當年就是從開第一槍開始變的,你們可能認為我變態…不管怎麼認為吧,我不在乎,但我之前確實是受到了刺,上了個破大學,回家無所事事,又經常遭受我爸的家暴對待,那個你事事、處處都覺得不如人的心態會很難熬的,後來又被我爸去當兵,接任務的時候,正是我逆反心態最強、受刺最深的時候…誰也不是天生就想去殺人,但那時我想證明自己,想幹點誰也不敢幹的事…”
“這個人,我想他比我受過的刺,要大得多…”中州市、刑偵九隊,兩地參案警員,正第二次重複觀摩大兵和鄧燕這段對話,案情分析本沒有做,通過遠程偵訊的手段,搞成遠程觀摩了。
謝遠航輕輕摁了關機鍵,電腦屏幕閃回了,他看著一行參案人員,出聲問著:“我不知道他的話價值有多大,九隊建隊這麼多年,目前還沒有刑警擊斃過嫌疑人,就有也不可能像他這樣,成長與死亡相伴,這東西我明天會找法醫求證一下,但我想可能結果未必盡如人意,法醫會告訴落彈點和死亡原因,估計未必能理解什麼死亡藝術。”
“我怎麼覺得這貨病得不輕啊。”範承和撓撓鼻子,心慌意亂了。
“那不正好以毒攻毒嘛,碰到的不也是個變態?誰能相信他殺人還敢留在現場,要不是大兵警示,恐怕我們現在連人也揪不到。”九隊一位參案警員道。
這話高銘生怕尹白鴿起反一樣,他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尹白鴿,話道著:“他和咱們的思路還是有切合點的,往上刨,我覺得這個刺…好像有點道理,凡作案的嫌疑人,心理都有某種變態之處,鴿子,你說呢?”
“對,犯罪和罪犯,本質就是非常態的社會行為和社會成員…常態到非常態的這個臨界,就非常重要了,已知的牛松、牛再山,兩個人的履歷,總有和兇手的集之處吧,我們方向是對的,不能輕易變更這個思路。”尹白鴿道,顯得有點疲憊。
“可這種邊緣人的生活,實在不好找他的生活軌跡啊。”九隊的一位道。
確實是,打零工的、街上混的、多元化的社會環境,天知道有多少種生存的方式,更何況這種本身就是刻意隱藏形跡的人,幾天的排查已經讓眾人疲憊不堪了,往前回溯的時間,恰恰是中州天翻地覆的十幾年,找一個邊緣人的履歷,可不比找到兇手容易。
“這個,我剛剛想起了一個人,或許,他能幫到我們。”謝遠航笑著道。
高銘、範承和、尹白鴿齊齊驚訝抬頭,然後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人,脫口而出道:“盧剛?”
“對,那可是個碩果僅存的工頭,人生幾起幾落,我想啊,可能他能教我們不少東西,大家意見如何?”謝遠航提議道。
點頭,全部點頭,沒有比這個更直觀的方式了。匆匆散會,這一行人又回到了原點,連夜去拜訪那位和大兵是莫逆之的盧剛盧工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