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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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回到母親廂房後,秦羅敷先問了雨之前與楊美環之間所發生的事,隨即便以讓雨去為她打掃月餘時間未住人的靜言院做為懲罰,將雨遣去做事,留下小桑為她們母女倆看守房門,以防隔牆有耳之後,母女倆這才能放心說話。
“敷兒,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會突然折返回來?”楊氏拉著女兒的手,滿臉憂急,迫不及待的詢問。
“娘,爹和女兒在半路上遇到貴人了。”秦羅敷對母親說。
“什麼?貴人?”楊氏錯愕的看著女兒。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在路上遇到了貴人,從京城來的那位貴人?”
“的確是從京城來的貴人,但不是咱們家那位貴人。”
“什麼意思?”楊氏一臉茫然“敷兒,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娘聽不懂?是貴人又不是咱們家那位貴人,這到底是…”
“娘,這事得從頭說起,您慢慢地聽女兒說。”於是,秦羅敷便將去京城途中,父親在路上救了個受難之人,對方在得知他們所遇到的難題之後,決定替他們解決這個難題以報救命之恩的事說了一遍。
當然,她所說出來的一切都是經過與父親和那位封公子商量後串供編造的,一些會令母親擔憂惶恐的事實她是絕口不提,例如殺手的事。
總而言之,經秦羅敷的說明之後,楊氏對封承啟這位貴人的認知就成了一位來自京城的貴公子,家中有權有勢,是簡州刺史絕對得罪不了的貴人。會離京只為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怎知卻中途遇劫匪而受傷,正巧被經過的秦氏父女所救,以至於才有了報救命之恩的事。
“他說的話值得相信嗎?會不會是個騙子?”楊氏在聽完前因後果後,只有這個擔憂。
“娘,不會的。因為為了追緝打劫傷了人的劫匪,封公子還親自去了延州官衙報官,結果您知道嗎?延州刺史竟然親自出面相。”
“這是真的嗎?”楊氏睜大雙眼,一臉震驚與驚喜。
“當然是真的。”秦羅敷用力的點頭道,在心裡加了句“才怪”同時無奈的心想著,她不這麼說的話,要怎麼說服娘相信與放心呢?
對不起了,娘,女兒騙了您。
“這真的是太好了,敷兒,如果連延州刺史大人都親自相,那就表示這位封公子的身分真的很顯赫、很尊貴,連刺史大人都必須尊敬他。延州刺史大人要尊敬他,那麼咱們簡州的刺史大人一定也要尊敬他,那麼一來,只要這位封公子出面幫咱們說句話,想必那位張刺史也就不敢再為難你和咱們秦家了,你說對不對?”楊氏動的緊緊抓著女兒的手說,說到後來都忍不住熱淚盈眶的哭了起來。
“娘,您怎麼哭了?”
“因為娘太高興、太開心了。”楊氏伸手拭去滑落臉上的淚水,對女兒微笑道。
“對不起,娘,女兒不孝,讓您擔心了。”秦羅敷歉疚的說。
“這不是你的錯,要怪也只能怪咱們簡州為何會有這麼一個慾燻心的父母官。”楊氏嘆息的搖了搖頭,然後問:“這位封公子有沒有說何時要去見刺史大人,為咱們說情?”
“這事不急。”秦羅敷搖頭道。
“怎麼不急?早點解決這事咱們也才能早點放心啊。”楊氏很是著急的說,和女兒持相反意見。
“娘,女兒說謊在先,若再主動帶封公子前去說事,您不覺得張大人會認為咱們是故意找碴、欺人太甚嗎?畢竟女兒說謊的事他都沒找咱們麻煩,咱們卻反倒先仗勢找上門去。”
“那…那該怎麼辦?”
“等吧,沒事最好,有事咱們也才能有憑有據、有理說事。”
“可是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封公子不可能一直待在咱們這兒不是嗎?”
“封公子應該會在咱們這待上一兩個月的時間吧,他對咱們家的絲線坊和果酒坊有興趣的,說是想好好看看。”秦羅敷說。
“那一兩個月之後呢?”楊氏滿臉著急,迫不及待的問道。
“若是在封公子要離開之前,那位刺史大人都沒來咱們家找碴的話,封公子會在離開前親自去州府拜訪他,不提女兒撒謊之事,只提他在咱們家叨擾了幾個月,與咱們家情頗深,想拜託刺史大人對咱們家多多關照。這麼一來,想必那位大人看在封公子的面子上,以後也不會再來找咱們家麻煩了。”秦羅敷不疾不徐、平心靜氣的對母親說。
楊氏聽完後,張口結舌好一會兒,這才突然低聲問:“敷兒,你會不會覺得娘很笨?”
“什麼?”秦羅敷呆了一呆,疑惑不解的看著母親問:“娘,您怎麼突然說這種話呢?”
“娘覺得自個兒很笨,明知道你和你爹都不是魯莽之人,尤其是你,自小就聰明懂事,腦子都不知道是怎麼長的——”
“欸,娘,這話聽起來不像是讃美啊,女兒的腦子明明就很正常,只是比其它人聰明一點而已。”秦羅敷忍不住開玩笑的抗議道。
“就你貧嘴!”楊氏輕打了下女兒的手,瞋一眼道。
秦羅敷輕吐了下舌頭,裝可愛。
楊氏繼續說:“孃的意思是,娘明知道你們父女倆都是做事小心、特別愛未雨綢繆的人,肯定已想過各種可能會發生的事,並且也找到解決的辦法,本不需要娘去擔心這些事。娘這陣子真的是白心了,完全是自找罪受,笨得可以。”
“娘才不笨,娘若笨的話,又怎會生得出我這樣一個聰明絕頂的女兒呢?您說是吧!”秦羅敷伸手摟住母親的胳臂,靠著母親撒嬌道。
“你啊,真不害臊!哪有人會說自個聰明絕頂的?”楊氏伸手在女兒臉上颳了刮,羞她道。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啊,過分謙虛會變虛偽的,女兒這個人向來實在,一點也不虛偽。”秦羅敷義正詞嚴的說。
楊氏失笑的搖了搖頭,投降道:“娘說不過你。”
“那娘說不過女兒,會不會答應女兒明天一早就將表妹送回楊家去?”秦羅敷突然試探的問道。
“敷兒。”楊氏頓時出滿臉無奈的神情。
“娘知道你不喜歡你舅舅、舅母那些人的勢利,但美環年紀還小,好好敎導的話——”
“娘,剛剛的事您也看到了,您覺得教導會有用嗎?”秦羅敷忍不住打斷母親,不以為然的搖頭道:“大夥都是農村裡長大的孩子,都吃過苦,也知道莊稼人賣兒賣女的悲哀與無奈,表妹她自個兒在七歲的時候甚至也差點被賣,淪為奴婢。結果呢?您剛也聽見她是怎麼叫雨的,狗奴才,這種汙辱人、瞧不起人的話咱們這裡有誰說過?只有她。”楊氏張口想為侄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個兒無話可說。
秦羅敷看著母親,語重心長的繼續說:“娘,您別說表妹她是因為年紀小,因為無知,不懂狗奴才這三個字是罵人的話,她才學人亂說。若真如此,您覺得在純樸沒有奴僕的農村裡,誰會說出狗奴才這三個字讓她去學著這麼說?”只有孃家人,不是大哥就是大嫂。楊氏默默地在心裡答道。
秦羅敷再下一城。
“若是學來的也就算了,若不是,那這就是她的本,尖酸刻薄又仗勢欺人,而俗話說江山易改,本難移。這樣天生涼薄的人,女兒不覺得好好教導會有用。娘,您就別白費力氣了,免得將來因失望而難過。”楊氏張了張口,最後只能弱弱地低聲道:“敷兒,別把你表妹想得這麼壞,她沒這麼壞,只是虛榮了點而已。”
“或許吧。”秦羅敷不置可否。
“不過還是得儘快將她送回去才行,畢竟咱們家現在住有貴人,若是讓她的虛榮得罪了貴人或是把貴人給氣走了,咱們可就慘了。”楊氏倏然一驚,抱著一絲希望,猶豫的看著女兒,遲疑地說:“應、應該不會吧?”
“娘大可試試看就知道會不會了。”
“那咱們試個三天——不,兩天,兩天就夠了。”楊氏保證的說,依舊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她大哥就這麼一個女兒,小時候還差點被賣身為奴,她這個做姑姑的,同樣在那個家、那個環境下長大的人很是同身受,所以才會一直都想多疼這個侄女一點。
“娘想試幾天都行,只是女兒不想見到後娘因失望而傷心難過。這點娘可以答應女兒嗎?”秦羅敷認真的凝視著母親道。
看著女兒認真的神情,楊氏深一口氣後點頭道:“好,娘答應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三天?兩天?
秦羅敷深深覺得大家都太小看楊美環了,那丫頭何止如她所說的尖酸涼薄,又何止如娘所說的虛榮而已,她還有一個過去大家都沒發現的大特點,那便是厚臉皮加不要臉!
一天——不,嚴格說起來只有半天的時間,當楊美環得知家裡來了個貴人,入住松風院,而且那位貴人還是位長相俊逸、氣度不凡的年輕公子時,她竟以路當藉口夜闖松風院,整個就是恬不知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