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下萬章章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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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章曰:“敢問際何心也?”(際,接也。問接道當執何心為可也。)孟子曰:“恭也。”(當執恭敬為心。)曰:“之之為不恭,何哉?”(萬章問不受尊者禮,謂之不恭,何然也?)曰:“尊者賜之。曰:其所取之者,義乎?不義乎?而後受之,以是為不恭,故弗也。”(孟子曰,今尊者賜己,己問其所取此物寧以義乎?得無不義,乃後受之,以是為不恭。故不當問尊者不義而之也。)曰:“請無以辭之,以心之。曰:其取諸民之不義也。而以他辭無受,不可乎?”(萬章曰:請無正以不義之辭也,心知其不義,以他辭讓,無受之,不可?)曰:“其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矣。”(孟子言其來求己以道理,其接待己有禮者,若斯,孔子受之矣。蓋言其可受之也。)萬章曰:“今有御人於國門之外者,其也以道,其饋也以禮,斯可受御與?”(御人,以兵御人而奪之貨,如是而以禮道來接己,斯可受乎?)曰:“不可。《康誥》曰:‘殺越人於貨,閔不畏死,凡民罔不憝。’是不待教而誅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辭也。於今為烈,如之何其受之?”(孟子曰不可受也。《康誥》、《尚書》篇名,周公戒成王,康叔封。越,於,皆於也。殺於人,取於貨,閔然不知畏死者,憝,殺也,凡民無不得殺之者也。若此之惡,不待君之教命,遭人得討之,三代相傳以此法,不須辭問也,於今為烈,烈,明法。如之何受其饋也。)曰:“今之諸侯取之於民也,猶御也。苟善其禮際矣,斯君子受之,敢問何說也?”(萬章曰:今之諸侯賦稅於民,不由其道,履畝強求,猶御人也。善其禮以接君子,君子受之何說也?君子謂孟子也。)曰:“子以為有王者作,將比今之諸侯而誅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後誅之乎?夫謂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充類至,義之盡也。孔子之仕於魯也,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獵較猶可,而況受其賜乎?”(孟子謂萬章曰:子以為後如有聖人興作,將比地盡誅今之諸侯乎?將教之,其不改者乃誅之乎?言必教之,誅其不改者也。殷之衰,亦猶周之末。武王不盡誅殷之諸侯,滅國五十而已。知后王者亦不盡誅也。謂非其有而竊取之者為盜。充,滿。至,甚也。滿其類大過至者,但義盡耳,未為盜也。諸侯本當稅民之類者,今大盡耳,亦不可比於御。孔子隨魯人之獵較。獵較者,田獵相較,奪禽獸得之以祭,時俗所尚,以為吉祥。孔子不違而從之,所以小同於世也。獵較尚猶可為,況受其賜而不可也!)曰:“然則孔子之仕也,非事道與?”(萬章問孔子之仕,非事行其道與?)曰:“事道也。”(孟子曰:孔子所仕者,事行其道。)“事道奚獵較也?”(萬章曰:孔子事道,如何可獵較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孟子曰:孔子仕於衰世,不可卒暴改戾,故以漸正之,先為簿書以正其宗廟祭祀之器,即其舊禮,取備於國中,不以四方珍食供其所簿正之器,度珍食難常有,乏絕則為不敬,故獵較以祭也。)曰:“奚不去也。”(萬章曰:孔子不得行道,何為不去也?)曰:“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後去,是以未嘗有所終三年淹也。(兆,始也。孔子每仕,常為之正本造始,以次治之,而不見用,佔其事始而退。足以行之矣而君不行也,然後則孔子去矣。終者,竟也。孔子未嘗得竟事一國也三年淹留而不去者也。)孔子有見行可之仕,有際可之仕,有公養之仕。於季桓子,見行可之仕也。於衛靈公,際可之仕也。於衛孝公,公養之仕也。”(行可,冀可行道也。魯卿季桓子秉國之政,孔子仕之,冀可得因之行道也。際,接也。衛靈公接遇孔子以禮,故見之也。衛孝公以國君養賢者之禮養孔子,孔子故留宿以答之也。)[疏]“萬章問曰”至“公養之仕也”o正義曰:此章指言聖人憂民,樂行其道,苟善辭命,不忍逆距,不合則去,亦不淹久。蓋仲尼行止之節者也。
“萬章問曰:敢問際何心也”萬章問孟子,凡接之際,當執何心而接也。
“孟子曰恭也”孟子答之曰:但當執恭敬之心也。
“曰:卻之卻之為不恭,何哉”萬章又問孟子,言卻去之、卻去之而不受,是為不恭敬。然也何哉者?是何然也。
“曰:尊者賜之,曰其所取之者義乎”至“故弗卻也”孟子又答之,言尊長賜己,己乃問之曰:其所取此物寧以義取之乎?不以義取之乎?乃方受之,以此是為不恭敬也。但當受之,不當問尊長所取不義,則卻去之也。謂宜受之,故不可卻去也。
“曰請無以辭卻之”至“不可乎”萬章又問曰:如尊長賜己之物,其所取之不義,但請無以直言不義之辭卻之,但以己心卻去而不受,為取民之不義也,然後飾以他辭而不受,不可乎?故以此問。
“孟子曰:其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矣”孟子又答之,曰:其以物來己以道理,其接待於己亦以禮度,此孔子受之矣。言其如此接,則可受之也。
“萬章曰:今有御人於國門之外”至“斯可以受御與”萬章又問曰:假使今有人以兵御人於國門之外者,而奪得其貨物,其來己也以道理之,其饋賜己也亦以禮度,如此誠可以受御奪之物與?
“曰不可”至“如之何其受之”孟子又答之,以為不可受也。且《尚書·康誥》之篇有云,殺於人而取於貨,[b139]然強暴,為不畏死者,雖凡之眾民,無有不憝惡之也。如此者,是可不待教而後誅殺之者也。言即殺之,更不必待其教命之後也。如若殷受夏之天下,周受殷之天下,所不辭也,無他,以其夏桀、殷紂無道義,當伐之而受其天下也。於今乃竊比聖王之跡,而遂以殺人而受物於人,為之暴烈,如之何可受之?言不可受此之饋也。
“曰今之諸侯”至“敢問何也”萬章又曰:今之諸侯賦稅於民,不以其道,亦如御人而奪貨者也,苟善其禮以接之,斯君子且受之,敢問何謂也?
“曰子以為有王者作”至“而況受其賜乎”孟子又謂萬章曰:子今以為後如有王者興作,將比今之諸侯無道而盡誅之乎?其待教之,其不改者乃誅之乎?言必待教之不改者也,夫所謂非其所有而取之者,是為盜也。如充取民賦稅之類至大過者,但義之盡耳,亦未為盜者也。故曰:夫所謂非其有而取之者,是為盜也,充類至,義之盡也。然孟子必以此言者,其意蓋謂今之諸侯雖取於民不以義,然而受教之,猶庶幾能省刑罰,薄稅斂,為善政也,此固在所教而不誅,今萬章乃曰今之諸侯猶御也,殊不知與御人之元惡、不待教而誅者異矣。然則萬章之所問,乃雲此者,是其繆也,宜孟子答之此耳。孔子之仕於魯國,魯國之人田獵較奪禽獸,孔子亦田獵較奪其禽獸。然而獵較而孔子猶尚可為,而況受其賜而乃為不可也。言此者,但有道理以接,則可受而不可辭卻也。
“曰:然則孔子之仕也,非事道與”萬章又問孟子,言如此則是孔子之為仕也,非事其道與?
“曰事道也”孟子答之,以為孔子之事是行其道也。
“事道奚獵較也”萬章又問曰:孔子既以行其道,何以田獵較奪禽獸也。
“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孟子又答之曰:孔子所以獵較者,以其孔子仕於衰世,不可以卒暴更變,故先且即簿書而正宗廟之祭器,既正其祭器,又不以四方之珍食供簿正祭器,所以獵較而供簿正耳。然而孔子必以獵較禽獸而供簿正祭器,且不以四方之珍食者,但為四方珍食,難常有之,恐後人無珍食以供之,故又絕其祭之禮,所以如此也。
“曰奚不去也”萬章又問曰:言孔子既仕於衰世,不可卒暴更變以行其道,何為而不去而莫仕也?
“曰為之兆也”至“淹也”者,孟子又答之曰:孔子所以不去而且獵較者,以其假為行道之始也。兆,始也。然假獵較為兆,既足以行之矣,而君乃不行之者,孔子然後去之也。如此,是以孔子歷聘,未嘗有於一國得終三年淹留而不去也。是其時君不行孔子之兆故也。如得行其兆,孔子遂大行其道,以輔佐其君,雖留而弗去可也。
“孔子有見行可之仕”至“公養之仕也”孟子又因而言孔子有見行可之仕,有際可之仕,有公養之仕。如於魯卿季桓子再三時受,乃語魯君,為周道遊,往觀終,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番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桓子卒受女樂,又不致番俎於大夫,孔子遂行宿於魯之南屯地,桓子喟然嘆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凡此是孔子有見行可之仕也,以其見既行之後,乃且嘆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孰謂非於季桓子有見行可之仕乎?於衛靈公,是際可之仕也。今按《世家》又云:“衛靈公聞孔子來,喜郊,問伐蒲之事。後又問陳於孔子,孔子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凡此是孔子有際可之仕也,以其接遇孔子,而孔子因言之此,又孰謂非於衛靈公有際可之仕乎?於衛孝公為公養之仕者,《史記》諸家於衛國並無孝公,所謂公養之仕,但言以養賢之禮養孔子也。今按《史記》紀孔子,則亦衛靈公也,據《秋年表》雲:“衛靈公即位三十八年,孔子來,祿之。”又案《孔子世家》雲:“孔子衛,衛靈公問孔子:‘居魯得祿幾何?’對曰:‘奉粟六萬。’衛人亦致粟六萬。居頃之,或譖孔子,孔子遂去衛。”是則孔子於衛靈公有公養之仕也。如衛孝公,則吾亦未能信,以其無以按據故也。以時推之,則孔子於季桓子受女樂之時,則靈公即位之三十七年也,魯定公十二年也。定公十三年,是衛靈公即位之三十八年也。問陳之時,則即位之四十三年,衛靈公是年卒。後之學者,宜究之。o注“《康誥》、《尚書》篇名。周公戒成王,封康叔”o正義曰:案《尚書》雲: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餘民封康叔,作《康誥》。孔安國傳雲:命康叔之誥。康,圻內國名。叔,封字也。雲“殺越人於貨,[b139]不畏死,凡民罔弗憝”注云:殺人顛越人,於是以取貨利。[b139],強也。自強為惡,而不畏死,人無不惡之者。言當消絕之。釋雲:越,於也,於也。o注“諸侯滅國五十”o正義曰:此蓋據經之文也,已在《滕文公》之篇說焉。o注“魯卿季桓子秉國之政”至“答之”o正義曰:《左傳》定公五年夏“季平子卒,桓子嗣立”杜預雲:“季孫斯也。”雲“衛孝公養賢者之禮養孔子”不知何據。
孟子曰:“仕非為貧也,而有時乎為貧。娶非為養也,而有時乎為養。(仕本為行道濟民也,而有以居貧親老而仕者。娶本為繼嗣也,而有以親執釜灶,不擇而娶者。)為貧者,辭尊居卑,辭富居貧。(為貧之仕,當讓高顯之位,無求重祿。)辭尊居卑,辭富居貧,惡乎宜乎?抱關擊柝。(辭尊富者,安所宜乎?宜居抱關擊柝監門之職也。柝,門關之木也。擊,椎之也。或曰柝,行夜所擊木也。《傳》曰:“魯擊柝,聞於邾。”)孔子嘗為委吏矣,曰:‘會計當而已矣。’嘗為乘田矣,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孔子嘗以貧而祿仕,委吏,主委積倉庾之吏也,不失會計當直其多少而已。乘田,苑囿之吏也,主六畜之芻牧者也,牛羊茁壯肥好長大而已。茁,生長貌也,《詩》雲:“彼茁者葭。”位卑不得高言豫朝事,故但稱職而已。立本朝,大道當行,不行為己之恥。是以君子祿仕者,不處大位。)[疏]“孟子曰”至“恥也”o正義曰:此章指言國有道則能者處卿相,國無道則聖人居乘田。量時安卑,不受言責,獨善其身者也。
“孟子曰:仕非為貧”至“道不行,恥也”孟子言為仕者,志在行其道,以濟生民,非為家貧乏財,故為仕也。然而家貧親老而仕者,亦有時而為貧也。娶志在為繼嗣以傳業,非為其奉養其己,故娶也。然而有以親執釜爨,不擇而娶者,是娶亦有時乎為養也。然以孟子於此乃言娶之謂者,蓋亦臣之喻,故因言為仕,而帶言之也。所以於下文不復敘之,而獨繼之以為貧而言也。言為貧者不苟貪,但免朝不食、夕不食、飢餓不能出門戶足矣,高爵非所慕也,故辭其尊而處卑;重祿非所慕也,故辭其富而處貧。凡此者,以其爵有尊、卑,祿有多、寡故然也,以其祿之少者,則又以貧言之,非所謂家貧之貧也。此又知孟子立言之法也。言辭尊而處卑,辭富而居貧,是安所而宜之乎?言抱關擊柝者是也。抱關擊柝之職,乃監門守禦之吏也,擊柝者,所以擊關門之木以警寇也。以其是爵之卑、祿之貧者也,故曰惡乎宜乎,抱關擊柝。又引孔子而證之,言孔子嘗以貧而祿仕,但為委吏,以掌倉庾。又嘗為乘田之吏,以掌苑囿,主芻牧也。為委吏,則曰會計當料量多少斯已矣,未嘗侵官犯分也;為乘田之助吏,則曰牛羊茁壯肥長斯已矣,又未嘗侵官犯分也:是皆但為稱職耳。孟子於此,遂因言之曰:如位處卑,而言在高位者,是罪之極也;如立乎人之朝,而道不得行者,君子之所恥辱也。孔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又曰“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皆此之謂也。o注“親老而仕”至“娶者”o正義曰:傳雲“任重而道遠者,不擇地而息,家貧親老者,不擇官而仕”是其意歟。o注“傳曰魯擊柝聞於邾”o正義曰:已說在敘篇。o注“孔子”至“道也”o正義曰:案《孔子世家》雲:“孔子貧且賤,嘗為委氏吏而料量平,嘗為司職吏而畜息蕃田,是為司空,已而去魯。”是其事也。雲“《詩》雲:彼茁者葭”注云:“茁,出也。葭,蘆也。”箋雲:“言蘆之始出者。”萬章曰:“士之不託諸侯,何也?”(託,寄也。謂若寄公食祿於所託之國也。)孟子曰:“不敢也。諸侯失國而後託於諸侯,禮也。士之託於諸侯,非禮也。(謂士位輕,本非諸侯敵體,故不敢比失國諸侯得為寄公也。)萬章曰:“君饋之粟,則受之乎?”(士窮而無祿,君饋之粟,則可受之乎?)曰:“受之。”(孟子曰受之也。)“受之何義也?”(萬章曰:受粟何義也?)曰:“君之於氓也,固周之。”(氓,民也。孟子曰:君之於民,固當週其窮乏,況於士乎?)曰:“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萬章言士窮居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周者,謂周急?貧民之常料也。賜者,謂禮賜橫加也。)曰:“不敢也。”(孟子曰士不敢受賜。)曰:“敢問其不敢何也?”(萬章問何為不敢。)曰:“抱關擊柝者,皆有常職以食於上,無常職而賜於上者,以為不恭也。”(孟子曰:有職事者,可食於上祿。士不仕,自以不任職事而空受賜,為不恭,故不受也。)曰:“君饋之則受之,不識可常繼乎?”(萬章曰:君禮饋賢臣,賢臣受之,不知可繼續而常來致之乎?將當輒更以君命將之也。)曰:“繆公之於子思也,亟問,亟饋鼎。子思不悅,於卒也,В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後知君之犬馬畜。’蓋自是臺無饋也。(孟子曰:魯繆公時尊禮子思。數問。數饋鼎.子思以君命煩,故不悅也。於卒者,末後復來時也。В,麾也。麾使者出大門之外,再拜叩頭不受,曰今而後知君以犬馬畜。,子思名也。責君之不優以不煩,而但數與之食物,若養犬馬。臺,賤官,主使令者。《傳》曰僕臣臺從是之。後臺不持饋來,繆公慍也。慍,恨也。)悅賢不能舉,又不能養也,可謂悅賢乎?”(孟子譏繆公之雖有悅賢之意,而不能舉用使行其道,又不能優養終竟之,豈可謂悅賢也。)曰:“敢問國君養君子,如何斯可謂養矣?”(萬章問國君養賢之法也。)曰:“以君命將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後廩人繼粟,庖人繼,不以君命將之。子思以為鼎使己僕僕爾,亟拜也,非養君子之道也。(將者,行也。孟子曰:始以君命行,禮拜受之。其後倉廩之吏繼其粟,將盡復送,廚宰之人送其,不復以君命者,使賢者不答以敬,所以優之也。子思所以非繆公者,以為鼎使己數拜故也。僕僕,煩猥貌,謂其不得養君子之道也。)堯之於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倉廩備,以養舜於畎畝之中,後舉而加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賢者也。”(堯之於舜如是,是王公尊賢之道也。九男以下,已說於上篇。上位,尊帝位也。)[疏]“萬章曰”至“尊賢者也”o正義曰:此章指言知賢之道,舉之為上,養之為次。不舉不養,賢惡肯歸?是以孟子上陳堯、舜之dafa,下剌繆公之不弘者也。
“萬章曰:士之不託諸侯何也”萬章問孟子,言士之不寄公食祿於諸侯,是如之何也?
“孟子曰:不敢也”至“非禮也”者,孟子答之,以為士之所以不託於諸侯者,以其不敢也,如諸侯失去其國,然後託於諸侯,是禮也;士之託於諸侯,非是禮也。以其諸侯失國,不得繼世,而託食祿於諸侯,則所託之諸侯不敢臣之也,以賓禮之而已,蓋為諸侯,於諸侯有賓道焉。士之於諸侯,則臣道也,有臣之道,故不敢託也,如託於諸侯,則非禮也。
“萬章曰:君饋之粟,則受之乎”萬章又問孟子,士既窮而無祿,如國君饋賜之以粟,則可受之乎?
“曰受之”孟子以為可受之也。
“受之何義也”萬章又問受之是何義也。
“曰君之於氓也,固周之”孟子又答雲:君之於民,固當週其窮乏,況為士乎。
“曰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萬章又問,謂國君周之則受之也,君所賜則不受,是如之何?
“曰不敢也”孟子又答之,以為是不敢也。
“曰敢問其不敢何也”萬章又以此問之。
“曰抱關擊柝者”至“恭也”孟子又答之曰:抱關擊柝為監門之吏者,是皆有常職事,可以食於君也;如士者,是無常職事,若空見賜於君者,是以為不恭,故不敢受也。以其受與不受,特在義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