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草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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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新生一般地小臂仍然舉在頭頂。
斌苦不停念頌著經文,雙目緊閉,兩道銀眉飄飄然在秋風中抖動著,顯得十分吃力。
他正用盡自己畢生修為抵擋著張果老的仙力。
張果老微微皺眉,似乎對於斌苦的實力有如此之強,到一絲詫異,也不及細想,也沒有將右手掌收回,反而是體內仙力一送。向著斌苦的頭頂壓了下去。
一掌出。
斌苦頓時到自己的身前突然間多出了一條大河。
多出了一條大江。
江河之水不論清濁,其勢濤濤。力出天地之間,劈山削石而行,凡人無法抵擋。
一陣碎響,斌苦大師手腕上的檀香念珠被震成了無數片碎木片,帶著隱隱的香氣,散落在了他的身旁。
他只好收掌,雙掌在電光火石間一合什。一道白光覆上身軀,本是落在地面的檀香念珠碎木片無由而起,就像被漿糊粘過一般,死死貼在他的身上。
而此時,張果老地仙掌已經拍到了他的頭頂。
萬千草屑也隨著仙息一動,復又殺至他地身前,他的面前,他的眼前。…“嗤嗤”響聲大作,斌苦大師面上就像突然升出無數白毫。但他閉眼以待,兩絡銀眉恰好覆在了雙眼之上。
絲絲鮮血從他的面上了下來。
而另一邊,張果老忽然身形一虛。消失在空中,片刻後出現在十數丈外,看著自己的手掌,臉變幻,似乎極為震驚。
斌苦紋絲不動,默唸心經,護住自己全身,全然知身外出了何事。
他以佛法護身,視外敵為虛妄,將身化作金剛之質,卻掩不住雙眼柔弱。
雖有銀眉護目,卻依然有鮮血出。
斌苦大師瞎了。
張果老卻是看都不看正盤膝坐著的斌苦大師,仙人之間的實力差別太大,這樣地結局是不會讓他吃驚的。
讓他吃驚的是他手掌上的那個小血。
先前他一掌拍上斌苦的額頭,卻是無法發力,便是因為在那剎那間覺到自己掌心一痛,自己體內的仙力似乎被某位大神通之人破開一道口子,就從那個小口子裡急速向外去。
這個認識讓張果老十分震驚,掌上仙光一現,封住那道血口,眯著眼睛,盯著已經瞎了的斌苦大師,冷冷道:“是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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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句話,在斌苦大師的頭頂緩緩飄起一髮,那髮澤微棕,看著像是獸類的皮,也沒有什麼讓人覺得恐怖地氣息,就這樣緩緩地逆著片風,飄到了張果老與斌苦大師的中間,懸空立著。
那棕微微一飄,一個聲音卻從裡面響了起來,顯得十分詭異。
“不準殺他。”這聲音很輕,有些尖,卻並不憤火,似乎只是在說一件家常的事情,但就是這樣地一句話,便是以命令的口吻讓仙家放人,不經意間,卻是透了髮主人的天生霸道,這是老祖宗的聲音。
張果老微微低頭,似乎在思考什麼,半晌後方幽幽道:“大聖可知這禿驢與我的恩怨。”
“知,亦不想知。”那棕在空中扭動著,像是在跳著弊腳的華爾茲。
張果老盯著那絲髮,面十分凝重:“我今必要殺他。”
“苦臉小和尚是觀音門下,張驢子。你膽子不小。”張果老面上忽然出一絲訣然:“自先師收我入門,我在天界嘻哈度已有千年,一向安份守己。不多言不多事,也忍了許久,但今卻是不想忍了。”
“為甚?”張果老挑挑眉頭:“大聖爺,您是知道我的,咱倆都不是人,但我比您地大神通,所以不敢如何,只知安份度。但又能如何?人善人不欺,奈何天欺,我一昧隱忍。卻讓那些天上的菩薩們拿我的子孫當作試驗品,你陰過來。我陰過去,只是苦了我的孩子們。”他忽然望向盤坐地上,奄奄一息地斌苦,滿腔恨意說道:“便是這禿驢,掇使易天行上了梅嶺,毀了我孩兒命。”斌苦此時終於開口,兩道鮮血從他的眼眶裡了出來。染紅了平裡宛若仙人一般的白眉:“仙師…咳咳…貧僧不知何意。”
“不知?”張果老忽然極悽苦地笑了起來“我族本就人丁單薄,傳至馬麼時,便只剩下他一個。好在上天庇佑,讓他來了中土,讓他入了佛門,我本以為我在道家,他在佛宗,均可修成大道。誰知…”他厲聲吼道:“誰知,你這和尚好生歹毒,與那孩兒假意為友。卻是暗中織著毒網,一心想著殺他!”斌苦抖動著嘴,半晌後,才艱難回道:“大勢至菩薩,假意傳他斂佛見佛法門,此法門陰毒異常,我與馬生為友,自然不忍見他行入歧途。”張果老瞳中腥紅之一現:“何為歧途?若他能修成佛位,我族始能擺脫這千萬年來的悲慘命運,可嘆可嘆…居然被你暗中阻了!”
“我族?”斌苦角搐,苦笑著,終於確認了這位張仙師的真正身份,輕聲嘆息道:“馬生大師乃我摯友,如今他修成羅漢,前輩應喜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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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漢?”張果老冷哼著,幽幽說道:“那孩兒明悟之心遠勝過我,機緣福澤也遠勝於我,本來大道可期,卻誤識你損友,羅漢位?如今這六道輪迴早就斷了,除非不墮輪迴,這與死有何異?”
“易天行上梅嶺殺他,乃是你在背後掇使,何況他在天界,我奈何不了他…”聽到此處,老祖宗的聲音不期然發出一聲輕蔑笑聲。
“但你既然是馬生的朋友,卻害他滿門皆喪。”張果老寒寒盯著斌苦瞎了的雙眼“我若不殺了你,如何解我心頭之恨?”老祖宗的聲音在此時再次響了起來,聲音裡沒有太多的情緒:“俺家聽地不是很明白…”那在空中輕輕一扭,似乎在思考後才繼續說道:…但你既然不顧俺家的存在,敢來省城,說不得也是海深般仇怨,俺家也不怪你,只是如今苦臉小和尚已經瞎了,你罷手吧。”張果老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苦臉小和尚服侍我數十年,老張你給我面子,饒他一命如何?”張果老忽然有些癲狂地一笑,他附身地人類是一個面相尋常的傢伙,所以這笑容用這具身表現出來,看著無比陰惻:“想不到大聖爺在人間又呆了五百年,居然脾氣也好了許多。”那忽然在空中停頓了下來,半晌後忽然尖聲道:“張老驢,你莫讓俺家生氣。”張果老輕輕撞撞袖上附著的灰塵,淡淡道:“大聖爺,我今既然敢來,自然是知道些事情,此地離歸元寺尚有不少距離,您的大神通卻是蔽蔭不到此處。”髮沉默著,似乎是默認了這個事實。
“你若殺了他,俺家出寺之後,必殺上天尊府。”老祖宗的聲音淡淡地響了起來,是陳述將要發生的事實,也是**的威脅。
張果老沉默一陣之後,忽然開口道:“縱要賠上一命,我也要殺了這廝。”語氣很淡漠,但可以看得出來他地決心。
老祖宗忽然尖聲笑道:“你可以試試,俺家也手癢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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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張果老陰惻一笑,一直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抬了起來,隨著這一抬,兩道與天界正宗仙息完全不一樣的氣息,在這處林地裡無由升起,氣息中夾雜著無比陰寒的味道,似乎想要噬這天地間的一切。
覺著這奇怪的氣味,千萬年來,倚仗著無上蠻力而不肯多動腦筋的大聖爺輕噫一聲,納悶道:“你這驢子用的蝦米招數?”正在待死的斌苦和尚睜開已經變成血地雙眼,一絲慘笑浮上角,暗中誦著經文,以赴來生。
他與梅嶺馬生大師之間的糾葛,又豈是幾句話能說清的,雖然他始終認為稟持菩薩意旨而行,斷無一點錯處,但夜深之時,偶於樹梢葉片隙間見那明月當空,也不免會想起那個叫做馬生地血族和尚朋友。
老祖宗的聲音響了起來:“苦臉小和尚,這兒隔得太遠,這張破驢好象比他在天界表現的要厲害多,俺這好象護住你命…待你死了俺家會讓人來收屍的,去陰間報俺名號,想那閻羅也敢難為你,等俺家出去了,會去告訴菩薩,讓她給你作主嘀。”斌苦大師微微一笑,鮮血滿面,雙瞳已瞎,卻也是抑不住平和之意。
那猴依然在空中飄著,忽然很納悶問道:“我說張死驢,你和那個馬生到底有啥親戚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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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果老一振衣袖,強大的氣息充盈著他的身體,嘴微開,雙眼微紅,淡淡道:“好教大聖知曉,我本是天地鴻蒙初始一…白蝙蝠,當初因救人有功,才蒙元始天尊渡化為人形。”場間的震驚還未開始,便被山林外的一個聲音打斷了。
“吹,你繼續吹。”一個老的成*人樣的紅衣教士拄著一模樣普通的塵杖走了進來,走的顫顫巍巍的,似乎隨時準備隨風而倒。
紅衣教士渾濁的雙眼在張果老的身上瞥了一瞥,譏諷道:“不過就是一個被聖光重傷成白化病人的二代血族,在這兒冒充什麼天地初始的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