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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人在旅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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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大的一坨。”這是易天行的第一覺。

銅像兩旁有拿著文簿金童,託著寶印玉女,又有水火二將執旗捧劍,這雕像倒也雕的細膩巧,神案下置玄武,便是那一龜一蛇,蛇繞鯴腹,翹首相望,殿內金匾上的“金光妙相”四字,是清代康熙皇帝手書。藻井上懸掛一顆鎏金明珠,人稱“避風仙珠”傳說這顆寶珠能鎮住山風,不能吹進殿門,以保證殿內神燈長明。

“德者道之符,誠者法之本,道無德不足為道,法非誠不足言法…”易天行跌坐於地,輕聲開始誦景霄大雷琅書,雷訣聲聲,蕩於金殿之內。

腦中忽一閃念,想起師傅教予自己的某招,輕哼一聲,以指點地,整個人的身體倏地一聲倒了過來,景霄大雷琅書宛如實質般從他的間吐出,沿著他的身體繚繞而上。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做。

他只是特意來武當山找找覺。

景霄大雷琅書是很霸道的道訣,所以他想學。而上次與小朱雀在這武當山上機緣巧合,應了老吳那段子中的一句:“月藏玉兔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從而天火之技大成。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在武當山上逢著什麼奇遇。…他像歐陽峰一樣耍了半天,沒有任何驚奇的變化發生。

只有小易朱正吭哧吭哧地往真武大帝的銅像上爬去。

看著那個在黃銅大坨子上晃的小圓股,易天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心想這傢伙當年還是隻鳥的時候,就愛爬觀音像去排汙,今兒不會又來一道吧?

他趕緊上前把小傢伙給拎了下來,然後開始做今天的正事兒。

踩著那香案,他小心翼翼地爬到真武大帝銅像中間,然後舉起拳頭,輕輕敲了兩下,銅像中空,發著嗡嗡的聲音。

“喂,請問有人在嗎?”銅像裡自然沒有人,但易天行的反應卻是有些吃驚,像是他本來認為一定會有人答應才對。

“有人在嗎?”他又問了幾次,還是沒有人答應。他終於忍不住了,開口罵道:“別人不知道,老子難道不知道?真武,你快點兒出來!”第一次來武當山他便應到了,前段時間在山谷內險些飛昇的時候,他又應到了。

這武當山的金殿不簡單。

真武大帝一定能有什麼辦法下世。仗著自己的兒子與他似乎有些緣份,易天行開始大呼小叫起來,就盼著能把那位神仙叫醒,然後問問天上的那些破爛事兒。

可那銅像紋絲不動,黑眉如蠶安靜異常。

易天行終於洩了氣。

易朱又吭哧吭哧地爬了上去,易天行這時候很是失望,也沒去理他。

“滋”的一聲響。

水花四濺,真武大帝銅像面目頓時遭災。

這一幕終於讓易天行的悲觀失落情緒稍減了些,他笑了笑,然後取出案旁的紙筆,寫了些什麼字,然後拉著小傢伙出了金殿。

金殿外眾人等著,想來是聽見了先前殿內砸銅像的聲音,所以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有些古怪。

掌教真人身旁的一個老道士急匆匆地跑進殿中,沒有發現異常,這才放下心來。

葉相望了易天行一眼,易天行搖搖頭。

易朱走到蕾蕾媽身邊,也學著老爹的模樣老氣橫秋地搖搖頭。

掌教真人請這幾位難得來的貴客留下吃飯,被易天行婉拒了,下山之前,他忽然想到件事情,笑著說道:“道長啊,忘了謝謝你送的內褲。”下得山來,坐上那輛越野吉普,鄒蕾蕾好奇問道:“為什麼這些道士見面打招呼說無量壽佛?”

“無量壽佛就是阿彌陀佛,取其無量壽無量光之意,這光非體外之光,而是自體之光…”易天行一邊打著火一邊給姑娘上佛學課程,卻突然停在那個光字上,訥訥道:“看小說也是,這些道士都說無量壽佛,我倒也習慣了。如今你這一問,我也覺著有些古怪,為什麼道門要以佛為敬語?師兄,你知道嗎?”他望向葉相僧,葉相僧搖了搖頭道:“不知為何。”易天行想了想道:“紅樓夢裡那位張道士見著賈母頭一句,也是說無量壽佛,後來文革的時候,有人在著述裡分析,這小說中讓道士說佛,裡面的含義是譏諷時人投降滿清。”他接著聳聳肩:“不過後來知道曹先生是漢軍旗的,這說法自然也就說不通了。”車子發動,然後往著西邊的山路上行駛。…眾人走後不久,金殿裡又回覆了平靜。

仍然在滴著那種汁的真武大帝銅像似乎微微動了動,空氣中的光線微微扭曲。

易天行留在書案上的那張紙無風而起,輕飄飄地飄到半空,然後平平展現在黑眉如蠶,紅含丹,不怒而威的真武大帝面前。

白紙上寫著:“今叩門君不應,來還請多加看顧。”一聲輕輕的嘆息從大帝的銅像裡傳了出來。

“神仙也是要吃飯的,你就不能等等?不過…即便見著了,我又能說什麼呢?”

漫天的雪花在飛舞著,說飛舞其實並不妥當,此地的雪較別處要來的猛上許多,覺雪花都是粘作了一團,顯得無比厚實,然後從幽遠寒冷之極的天空急速墮下。

寒風凜冽,暴雪狂瀉,雪落地而不化,厚厚地積了一層,鋪在無邊無垠的荒原上。荒原被一條河一分為二,河水已然將凝,河水盡處隱有一處巍峨之極的雄渾山脈,山脈上滿是白雪。

這天這地這山這水,似乎都被肆的雪神佔據了,由上望下,由下望上,全是一單調的白。

風雪之中,有一個突兀的小黑點在艱難前行,是一個藏民。藏民穿著厚實的衣裳,長袖長裙長裙,看著一堆,卻並不影響他用力。

那位藏民正抱著一個東西趕路,細看才能發現那東西是一個快要被凍死了的小羊羔,他一邊艱難地趕著路,一邊嘶吼著,似乎是在咒罵著什麼。

經過山頭的一處經幡,他停了下來,一是為了休息一下,在這風雪裡救羊兒,稍不注意,自己也很容易被雪了眼,找不到回家的路。另一個原因,他要表示自己的尊敬。

“索索!”藏民對著經幡喊了兩聲,態度極為虔誠恭敬。

然後他輕輕摸摸已經漸漸不會掙扎的小羊兒,了兩口氣,又開始往山下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山下有一處湖,湖旁的雪化的比別處快些,看來湖心深處有溫泉。

湖畔還留著些稀稀拉拉的黃草,有十幾頂帳蓬搭在那兒,帳蓬的中心是縣裡去年新搭的牧區定居點,是一個土木結構的小*平房,雖然簡陋,但比帳蓬的抗風還是要好很多。

那位藏民走進一間帳蓬,掀開簾子鑽了進去,內裡的火爐燃著,熱氣撲面而來,讓這位敢在雪地裡趕路的漢子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納木,說過不准你出去!”帳蓬裡一箇中年藏族婦女大聲說著話。

納木笑了笑,抱著那隻孱弱的小羊羔坐到片子上。

那位藏族婦女連聲說了幾句什麼,把小羊兒接了過來,一臉慈悲。

雪下的越來越大,不知道何時才能停歇。

“說不定,這會是今年第一次雪災。”納木掀開帳蓬厚重簾的一角,咪著眼,看著滿天的暴雪,憂心忡忡。

他是喀則的貧困學生,從小一直在牧區生活,後來去了省城大學的民族學院讀書。在民院讀書花不了什麼錢,國家的政策也有相關補貼,但省城離西藏太遠,離牧區更遠,路上花費太大,所以在大學裡差不多三年的時間,他一直沒有回過家鄉,也沒可能回來。

但今年他遇見了貴人,一個月前,民院的領導便把他們十二個藏族學生集中在了一塊兒,說是社會上有人捐款,讓他們能有回家的機會。

雖然這次回家的假期,恰恰好錯過了藏曆新年,略微有些不盡如人意。

但納木仍然很,很那個叫做鵬飛工貿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