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年華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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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用沒回答,衛蘅也不多問,喜滋滋地收了筆,又往衛萱看去。
衛萱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一個勁兒地贊這筆漂亮,絲毫沒有因為範用送了衛蘅這樣一套筆而心下不舒服的意思。
衛蘅心裡想著,好容易重活一輩子,這輩子可再不能像上輩子那樣不經心地過子了,好歹得將範用放在衛萱身上的心思拉回來。
至於範用,看著衛萱的樣子倒是出一絲落寞來。翻了年的正月初一,衛萱就滿十四歲了,她的個子也算同齡人中高的了,儼然是大姑娘的模樣了。
儘管衛萱的模樣不如衛蘅,可也是清麗秀氣,這個年紀的姑娘,哪怕模樣普通,但勝在青人,顏自然就上調了三分。她是腹有詩書氣自華,且本身又是侯府世子的嫡長女,氣度溫和大方,實在叫人難以不對她產生好。
範用從知男女之別起,就對衛萱情深種,哪裡是一時半會兒能撂開手的。他私下也央求過他的母親去探他二姨木夫人的口風,他就怕等衛萱在結業禮上大放光彩後,木夫人恐怕更瞧不上他,所以他才早早地央求了自己的母親先去說兩家的親事。
可惜木夫人瞧不上範用,只道要等衛萱從女學結業才議親事,這就是變相的拒絕了。範用從他母親那裡得知消息後,很是失魂落魄了一陣子,若非遇到衛蘅這個還不錯的備用人選的話,只怕範用還振作不起來。
今範用當著衛萱的面送衛蘅管問先生的筆,又何嘗不是在試探衛萱,但凡衛萱對他有一點兒上心,他就是拼死也要爭取,可惜衛萱對他真是一點兒男女之情也沒有,範用的少男心少不得又破碎了一些。
衛蘅瞧著範用那沒出息的模樣就倒盡胃口,她便是看得再通透,可是要叫她這輩子還嫁這樣一個心裡掛記著衛萱的男人,到底有些意難平衛蘅一想到自己這輩子最後還是得嫁給這個男人,她就打心底膩味起來。女人的心就是多變,一會兒覺得範用還不錯,一會兒又覺得他實在令人膩味。
初一那的祈福舞,自然又是衛萱出盡風頭,衛蘅在整個正月裡也沒出門見人,到二月初,女學開學的時候,她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能走能跑,只是時間不能太長,走動也不能太劇烈而已。
開學的第一照例是集賢堂開堂會,衛蘅和魏雅欣的視線在空中相遇,衛蘅還以為自己會看到一雙充滿憤怒和仇恨的眼睛,結果魏雅欣的眼睛裡只有深沉,深沉的安靜。
郭樂怡在衛蘅耳邊道:“雖然找不到直接證據證明是她動手害你摔折了腿,不過陸怡貞已經不和她來往了,周月眉和她也淡了,今年過年,沒有一個人邀請她的,真是活該。”衛蘅輕輕道:“她的子真是不簡單,這樣被人排擠,還能沉得住氣。”兩個人又議論了兩句,就將魏雅欣撂開在了一邊,反正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人物。
衛蘅此刻心裡躊躇的是另一件事,當時孤鶴先生讓她先聽一年聲音再說。
“再說”二字如今怎麼說,就讓人費思量了。
衛蘅其實大可不必再理會孤鶴,至於琴與箜篌,對於生活多姿多彩的衛蘅來說,不碰也不會死人,學與不學不過是錦上添不添花的事情。反正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也沒人再為當時的事情笑話她。
如今如果衛蘅再去找孤鶴先生,萬一結果不好,又是一場自取其辱,如此前、後之醜並在一塊兒,衛蘅今後的名聲只怕就難以恢復了。
可是衛蘅是個子極強的人,她在孤鶴這裡摔了跤,就一定要在這裡重新站起來。
終究,這衛蘅下學時,還是一個人留了下來,去孤鶴的琴室請見這位夫子。
孤鶴再次看到衛蘅時,臉上微微有些驚訝,彷彿沒有料到衛蘅還會再來找他一般。
衛蘅恭恭敬敬地朝孤鶴行了禮“先生一年前說,讓學生先聽一年聲音,如今學生前來複命。”
“哦,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體悟。”孤鶴無可無不可地道,聲音懶懶,像是應付一般。
衛蘅垂眸道:“不如學生為先生彈一曲。”依然是箜篌,用的還是那柄顧氏小箜篌。衛蘅靜靜地坐下,指尖緩緩波動琴絃,像初的風拂過水麵一般,蕩起一圈一圈似有若無的漣漪。
衛蘅彈的是孤鶴先生的成名曲《萬物生》。
回大地,寒冰解凍,潺潺溪裡倒冰如刺,冰刺上掛著融化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在小溪裡,那就是天的聲音。細細聽下去,還有陽光灑在冰面上,冰紋開裂的“啵啵”聲。
先是小草返青,河邊的翠柳開始冒出新芽,然後是報花撲簌簌綻開的聲音,紅梅、白梅旋在風裡漸漸飄落,零落成泥。
新的生機重新綠遍大地,舊的消亡化作泥更護花。光影從天邊慢慢地鋪展開,太陽照耀的地方,出現了亮晃晃的金,在金裡萬紫千紅綻放,灰濛濛的陰暗漸漸退卻,叫人的心也跟著亮堂了起來。
只是萬物有生有滅,滅卻是為了更好的生。
一曲沉寂,琴室裡半天都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連廊下煮水的童子都沒聽見銅銚子裡水的沸騰聲,直到水撲出來,滴在炭火上,發出“嘶嘶”的聲音,這才恍然大悟。
孤鶴緩緩開口道:“這柄‘清鸞’你拿去吧。”顧清源的箜篌,如果以“清”字命名,那就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作品,一共也不過三件。
要說衛蘅不動那絕對是假的,她需要極度剋制才能將笑容強壓下去,故作平靜地道:“多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