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漱玉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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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我屏心靜氣，上前行禮。

“傅夫人。”柳夫人的聲音緩緩，仍舊溫和，卻與從前喚“阿嫤”時大不一樣，透著不可逾越的疏離。

這般遇見，實在猝不及防。見禮之後，四周陷入片刻的安靜，尷尬不言而喻。

“傅夫人。”這時，羅氏笑意盈盈地上前來，道“姑氏初到雍都，妾今請姑氏來遊雍池，不期遇見夫人。妾在前方花樹下備有瓜果茵席，夫人何不與我等一道入席相敘？”說罷，看向柳夫人。

柳夫人看她一眼，又看著我，平靜的臉上似閃過些猶豫。

我將這神看在眼裡，亦是明白。

當年，柳夫人與母親好。我與裴潛定親，也本是她們二人的主意。後來裴潛退婚，我再也沒有見過柳夫人。在我恨裴潛的子裡，他的家人我也一併恨著。在我無數次設想相遇的場面之中，我會狠狠地、冷冷地盯著他們，罵“負義之人”或者視而不見地昂首在他們面前走過去，然後他們會追悔莫及地痛哭涕。

這些當然都是做夢。真正遇到的時候，其實就是現在這樣，就算心裡的芥蒂已經淡了，你也不會想跟他們好好聊一聊。

“夫人好意，本不該推卻。”我看向羅氏，微笑道“只是妾夫君亦有宴席，不便前往。”

“小史夫人相邀，卻之不恭。”魏郯的聲音忽而傳來。

我訝然，轉頭望去，卻見他正與幾人踱步而來。

眾人皆詫異，婦人們紛紛行禮。

“夫人別來無恙。”魏郯走到柳夫人面前，端正地一揖。

“老婦無恙，多謝大司馬。”柳夫人頷首還禮。

魏郯微笑，道:“憶昔季淵離京往揚州，某置酒相送。彼時見過夫人，一晃已近六年。”柳夫人看著他，神並無波瀾。

“從前舊事，難為大司馬還記得。”她聲音淡淡。

魏郯轉頭，看看身後的三個年輕士人，隨和地笑笑，道:“某與三位公子相談甚歡，聞得夫人在此，特來拜見。”那三位士人神采奕奕，我明白過來，他們大概就是裴潛的堂兄弟。

“三位公子舉入孝廉，太史府上果然棟樑輩出。”魏郯道。

“老婦久居後堂，朝廷國事，並不知曉許多。”柳夫人目光冷淡“大司馬理萬機，老婦不敢叨擾，就此告辭。”說罷，她向魏郯一禮，轉身離開。

“姑氏…”羅氏面尷尬，望了魏郯和我一眼，急急行禮“姑氏今身體不適，大司馬與夫人勿怪。”說罷，又連聲致歉，追隨柳夫人而去。

眾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覷。魏郯的臉上卻神如常，不見絲毫慍怒。

我瞥向四周，心知柳夫人在眾人面前給了魏郯一個下馬威，今之後恐怕又要成為多少人的談資。

“妾方才聞得水邊磬響，似乎觴之樂並未結束。”我打破沉默，向魏郯問道“不知方才鬥詩，可有勝出之人？”魏郯看看我，微笑:“正是。”說罷，看向裴潛那三個表情各異的堂弟“某還不曾聽得諸位公子賦詩，不知今是否有幸？”三人恢復神，紛紛欣然應下。

水邊的雅會直到頭西墜才結束，場上每個人都喝了些酒。

魏郯與一眾士人且走且談，似乎興致；魏昭身旁也是熱鬧，我們離開的時候，他的酒席還不曾散。

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

回到房裡，魏郯看到母懷裡睜著眼睛的阿謐，出笑容，將她抱了起來。

“等父親回來麼？嗯？”魏郯用鼻子蹭蹭阿謐的臉蛋，聲音柔和。

阿謐“嗚”一聲，小手漫無目的地張著。

“夫君去更衣吧，還要用膳。”我讓阿元和母下去，從他手裡接過阿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