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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狍梟不明白她為何掉眼淚,是他說錯了什麼?還是她不喜歡櫻花?
他當然不會知道,他對她說出了多珍貴的話語,他將她的醜陋比擬成如此麗妍的飛櫻繽紛,她害怕被他看見而總是遮遮掩掩著容貌,心中更甚至帶著對自己的嫌惡,結果,在他眼中,她的害怕變成庸人自擾,她的擔心不值一提。
她的眼淚,是喜悅,是動容,是。
“你幹嘛哭呀?”狍梟手忙腳亂起來,本以為她會開開心心,哪知女人說變臉就變臉,眼淚嘩地噴出來,他一點都不懂欣賞女人哭起來的美,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不過是騙人的謊言,臉皺嘴歪、涕淚縱橫,哪有美可言?
“不喜歡就算啦,走走走,我帶你走――”
“不、不是的,太美,太美了,你讓我,看到,仙境…我臉上,紅斑,好醜,我討厭它,甚至,恨它…可你,卻說,它像,櫻花…”更使她親眼看見,櫻飛繚亂之美…
“這樣也能哭?”雄不能理解雌的哭點,他以為只有在被誰給打爆了心呀肝呀內臟才會想哭。
她啜泣許久,即便哭,也捨不得閉著雙眼,漏看任何一朵粉瓣飛舞的模樣。她攀附在他的膀間,微微地欣喜顫抖,花瓣包圍兩人,眼前淨是一片粉霧,教人心醉沉淪,而他在身旁,與她相伴。
幸福。
這兩個她聽過,但卻不懂的字眼。
這兩個她不曾由口中說出過的字彙。
這兩個她不認為會與她產生關連的遙遠文字。
現在除卻它們之外,她找不到其它字能代替,她更加偎緊他,淚中帶笑,甜填滿臆。
原來,卑劣的疫鬼,仍是擁有幸福的權利…
***接連幾,幸福不減反增,她既滿足又貪婪,滿足於現況,滿足於與他成雙成對,滿足於他讓她體驗太多沒有過的經歷,同時,她也好貪婪,貪婪的希冀永遠保留下此時此刻,不要改變,不要褪,不要分離。
他帶她到每一處新奇的地方,將總是瑟縮於暗裡的她,帶進光明之中,她的驚恐,因為有他,而輕易被消抹安撫,他不是用語甜言哄她,僅僅是壯臂環抱著她的,便給予她無窮勇氣。他牽領她的手,讓她可以碰觸到綻豔的花朵而不怕它們凋萎;他拉著她,踩進清涼溪澗,而毋須顧忌會有誰因她受害生病;他更逮來野兔、山雞和黃鸝,遞到她面前,說著“你不是很想摸看看它們的觸?摸吧,有我在,它們染不了疫病,快,快動手”險些嚇破小動物的膽…
他會擁抱她,用著、用著指,在她身上施放火焰,他最喜歡惹出她一身彤紅,目光濛無助,柔荑主動抱緊他厚實肩膀,哭求他。
她是喜愛與他頸項纏綿這件事,不矯情去否認,那時,她和他最最靠近,他在她身體之中衝刺,與她緊密相連,讓她更覺自己是確確實實擁有這個男人。他變成她的一部分,嵌得好深,他的脈動及戰慄,她能清楚覺到,在他面前,她沒有保留,他要什麼,她都給他,她的回應,她的承歡,她的坦白,她的一切一切…
她從他口中聽見他的故事,他告訴她,他本是一隻惡獸,死後在黃泉受罰,吃盡苦頭,每天不是劍池油鍋等著他,便是火鼎汙池地獄,恰巧一隻妊娠母貅天天往地府跑,好幾次他被押解去受罰之時,都瞧見銀亮亮的女人出入幽暗地府,只為見情郎。某,羈擒他的鬼差一時大意,枷鎖沒有扣牢,眼見機不可失,他掙脫開來,在地府裡東躲西藏,他很清楚,要避開小小鬼差很容易,若引來文武雙判,他仍僅能等著被逮回去,加重刑罰。定是天助他也,那隻可口母貅好巧不巧由他眼前晃過,於是,他趁其不備,跑進她體內,霸佔腹中四隻小胎其中之一-最強壯的一隻。
“我一直不認為自己是貔貅,只有這具身體是,其它部分,還是惡獸狍梟。”狍梟把玩她細膩髮絲,這隻愛聽故事的小疫鬼,對他的依賴和信任,由眼神裡、從笑容中,忠實呈現,毫不造作,清澄透明如水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這種事?不可思議。”她無法想象,世間奇事怪聞,遠超乎她的想象。
“那…你家人,善待你嗎?”有沒有因為他體內是惡獸一隻,便疏遠他、排斥他?
“還過得去啦,再怎麼說,我也算是三隻小母貅的救命恩人。”更別提從小到大把屎把,代替爹孃職責,含辛茹苦把姊姊們帶大的大功勞。
“我爹孃沒有特別歧視我,倒是對我比較嚴格一些,他們嘴上沒說,我知道他們怕我成為天界神族的眼中釘,慘遭誅滅。”誅滅,如此血腥之詞,教她重重一震。
他提過,用著慵懶無謂的口吻提過,他的命,是天界暫且網開一面,容許他多活幾年,這些年間,視其表現,再來決定是否留他。
“你…要多,多做善事,聽話,不胡鬧,乖乖的,千萬,不可以,惹事,否則,否則…”她心急,結巴更為嚴重,努力尋找腦子裡還有哪些能勸他步向正途的詞兒,全部都要挖出來說。
“你慌些什麼?冷靜,我都不怕了,還輪不到你怕。”狍梟嘴咧咧的,取笑她。察覺她是真的在擔心,他捏捏她的臉頰,轉移話題問:“想不想瞧瞧我以前的長相?惡獸狍梟的長相?”
“可以嗎?”他拉她來到河邊,他手一揚,水面上並現的兩人,一是她,一是他,她仍舊黑髮披肩、臉白皙的削纖模樣,然而倒映中的他,卻在變化,金髮及俊美五官逐漸扭曲,她以為是水紋波動的漣漪之故,但並不然,漣漪不會改變一個人的髮,輪廓及膚,水中,她身旁的男人,變成青面獠牙、怒目暴突,體型魁壯的半獸半人。
“帥吧,我現在這具身體的長相是差了一點,體型也太乾扁,大概是沒有吃些補補,才會小不隆咚,偏偏貔貅又碰不得血,想啃條鹿膀子都做不到。”擔到這一點,他好有怨言。
他這副身軀算小不隆咚?那她叫什麼呢?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