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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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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清宋纁陸光祖孫鑨(子如法)陳有年孫丕揚蔡國珍楊時喬嚴清,字公直,雲南後衛人。嘉靖二十三年進士。除富順知縣。公廉恤民,治聲大起。憂歸,補邯鄲。入為工部主事,歷郎中。董作京師外城,修九陵,吏無所侵牟,工成加俸。連丁內外艱。服除,補兵部,擢保定知府。故事,歲籍民充京師庫役,清罷之。振荒弭盜,人以比前守吳嶽。歷遷易州副使,陝西參政,四川按察使、右布政使。並以清望,薦章十餘上。隆慶二年,以右僉都御史巡撫貴州。未上,改四川。清久宦川中,僚吏憚其風采,相率厲名行,少墨敗者。郡縣卒歲團成都,清罷之。番人入貢,裁為定額。痛絕強宗悍吏,毀者亦眾。陝西賊入境,巡按御史王廷瞻劾清縱寇。大學士趙貞吉言:“賊起鄖、陝,貽害川徼,即有罪,當罪守土臣,不宜專責巡撫。臣蜀人,深知清約己愛人,省事任怨。今蜀地歲荒民,方倚清如父母,奈何棄之!任事臣為國家利小民,必得罪豪右。論者不察,動以深文求之。頃海瑞既去,若清復罷,是任事之臣皆不免彈擊,惟全軀保位為得計矣。”疏奏,不允,命解官聽調。清遂不出。

萬曆二年,起撫山西。未赴,改貴州。歷兩京大理卿,三遷刑部尚書。張居正當國,尚書不附麗者獨清。居正既卒,籍馮保家,得廷臣饋遺籍,獨無清名,神宗深重焉。會吏部尚書梁夢龍罷,即以清代。討故實,辨官材,自丞佐下皆親署,無一倖進者。中外師其廉儉,書問幾絕。甫半歲,得疾歸。帝數問閣臣:“嚴尚書病癒否?”十五年,兵部缺尚書,用楊博故事,特詔起補。遣使趣行,而清疾益甚,不能赴。又三年卒。贈太子太保,諡恭肅。

清初拜尚書,不能具服,束素犀帶以朝。或嘲之曰:“公釋褐時,七品玳瑁帶猶在耶?”清笑而已。

宋纁,字伯敬,商丘人。嘉靖三十八年進士。授永平推官。擢御史,出視西關,按應天諸府。隆慶改元,再按山西。俺答陷石州,將士捕七十七人,當斬。纁訊得其誣,釋者殆半。靜樂民李良雨化為女,纁言此陽衰陰盛之象,宜進君子退小人,以挽氣運。帝嘉納之。擢順天府丞,尋以右僉都御史巡撫保定諸府。核缺伍,汰冗兵,罷諸道援兵防禦,省餉無算。

萬曆初,與張居正不合,引疾歸。居正卒,廷臣薦,以故官撫保定。獲鹿諸縣飢,先振後以聞。帝以近畿宜俟命,令災重及地遠者便宜振貸,餘俱奏聞。尋遷南京戶部右侍郎。召還部,進左,改督倉場。請減額解贖銀,民壯弓兵諸役已裁者,勿徵民間工食。十四年,遷戶部尚書。民壯工食已減半,復有請盡蠲者,纁因並歷諸費奏裁之。有司徵賦懼缺額,鞭撻取盈,纁請有司考成,視災傷為上下。山西連歲荒,賴社倉獲濟,纁請推行天下,以紙贖為糴本,不足則勸富人,或令民輸粟給冠帶。又言:“邊儲大計,最重屯田、鹽策。近諸邊年例銀增至三百六十一萬,視弘治初八倍,宜修屯政,商人墾荒中鹽。”帝皆稱善。聖節賞賚,詔取部帑銀二十萬兩,纁執奏,不從。潞王將之國,復取銀三十萬兩市珠寶,纁亦力爭,乃減三之一。故事,金花銀歲進百萬兩,帝即位之六年,增二十萬,遂以為常。纁三請停加額,終不許。

纁為戶部五年,值四方多災。為酌盈虛,籌緩急,奏報無需時,上下賴之。而都御史吳時來以吏部尚書楊巍年老求去,忌纁名出己上,兩疏劾,纁因杜門乞休,帝不許。及巍去,卒以纁代之。巍在部,不能止吏,且遇事輒請命政府。纁絕請寄,獎廉抑貪,罪黠吏百餘人,於執政一無所關白。會文選員外郎缺官,纁擬起鄒元標。奏不下,再疏趣之。大學士申時行遂擬旨切責,斥元標南京。頃之,以序班盛名昭注官有誤,時行劾奏之。序班劉文潤遷詹事府錄事,時行又劾文潤由輸粟進,不當任清秩。時殿閣中書無不以貲進者,時行獨爭一錄事。纁知其意,五疏乞休。福建僉事李琯言:“時行庇巡撫秦翟,而纁議罷之。仇主事高桂,而纁議用之。以故假小事齮齕,使不得安其位。”帝不納琯言,亦不允纁請。無何,纁卒官。詔贈太子太保,諡莊敬。

纁凝重有識,議事不苟。石星代為戶部,嘗語纁曰:“某郡有奇羨,可濟國需。”纁曰:“朝廷錢穀,寧蓄久不用,勿使蒐括無餘。主上知物力充羨,則侈心生矣。”星憮然。有郎言漕糧宜改折,纁曰:“太倉之儲,寧紅腐不可匱絀,一旦不繼,何所措手?”中外陳奏,帝多不省,或直言指斥,輒曰“此沽名耳”不罪。于慎行稱帝寬大,纁愀然曰:“言官極論得失,要使人主動心;縱罪及言官,上意猶有所儆省。概置勿問,則如痿痺不可療矣。”後果如其言。

陸光祖,字與繩,平湖人。祖淞,父杲,皆進士。淞,光祿卿。杲,刑部主事。光祖年十七,與父同舉於鄉。尋登嘉靖二十六年進士,除浚縣知縣。兵部尚書趙錦檄畿輔民築垣,光祖言不便。錦怒,劾之。光祖言於巡撫,請輸僱值,民乃安。郡王奪民產,光祖裁以法。

遷南京禮部主事,請急歸。補祠祭主事,歷儀制郎中。嚴訥為尚書,雅重光祖,議無不行。及訥改吏部,調光祖驗封郎中,改考功。王崇古、張瀚、方逢時、王一鶚掛物議,力雪之。既而改文選,益務汲引人才,登進耆碩幾盡。又破格擢廉能吏王化、江東、邵元善、張澤、李珙、郭文通、蔡琮、陳永、謝侃。或由鄉舉貢士,或起自書吏。由是下僚競勸,訥亦推心任之,故光祖得行其志。左侍郎朱衡銜光祖,有後言,御史孫丕揚遂以專擅劾光祖。時已遷太常少卿,坐落職閒住。

大學士高拱掌吏部,謀傾徐階。階賓客皆避匿,光祖獨為排解。及拱罷,楊博代為吏部,義之,特起南京太僕少卿。未上,擢本寺卿。又就進大理卿。半道丁父艱。萬曆五年,起故官。張居正以奪情杖言者,光祖遺書規之。及王用汲劾居正,居正將中以危禍,光祖時入為大理卿,力解得免。居正與光祖同年相善,援為助,光祖無詭隨。及遷工部右侍郎,以議漕糧改折懺居正,御史張一鯤論之,光祖遽引歸。

十一年冬,薦起南京兵部右侍郎。甫旬,召為吏部。悉引居正所擯老成人,布九列。李植、江東之力求居正罪,光祖言居正輔翼功不可泯,與言路左。植輩以丁此呂故攻尚書楊巍,光祖右巍詆言者。言者遂群攻光祖,乃由左侍郎出為南京工部尚書。御史周之翰劾光祖附宗人炳得清華,帝不問。御史楊有仁遂劾光祖受賕請屬,巍力保持之,事得寢,光祖竟引疾去。

十五年,起南京刑部尚書,就改吏部。率同官劾東廠太監張鯨,且乞宥李沂。已,言國本未定,由鯨構謀,請除之以安宗社。及帝召還鯨,復率同官極諫。入為刑部尚書。帝嘗書其名御屏。吏部尚書宋纁卒,遂用光祖代,而以趙錦代光祖。御史王之棟言二人不當用。帝怒,貶之棟雜職。時部權為內閣所奪,纁力矯之,遂遭挫,光祖不為懾。嘗以事與大學士申時行迕。時行不悅,光祖卒無所徇。時行謝政,特旨用趙志皋、張位,時行所密薦也。光祖言,輔臣當廷推,不當內降。帝命不為後例。

二十年,大計外吏,給事中李開、王遵訓、何偉、丁應泰,御史劉汝康皆先為外吏,有物議,悉論黜之。又舉許孚遠、顧憲成等二十二人,時論翕然稱焉。頃之,以推用饒伸、萬國欽懺旨,文選郎王教以下盡逐。光祖謂事由己,引罪乞休,為郎官祈宥,不許。及會推閣臣,廷臣循故事,首光祖名。詔報曰:“卿前請廷推,推固宜首卿。”光祖知不能容,懷去志。無何,以王時槐、蔡悉、王樵、沈節甫老成魁艾,特推薦之,給事中喬胤遂劾光祖及文選郎鄒觀光。光祖遂力求去,許馳驛。在籍五年卒。贈太子太保,諡莊簡。

光祖清強有識,練達朝章。每議大政,一言輒定。初官禮部,將擢尚寶少卿,力讓時槐。丕揚劾罷光祖,後再居吏部,推轂之甚力。趙用賢、沈思孝以論此呂事與光祖左,後亦數推輓之。御史蔡時鼎、陳登雲嘗劾光祖,光祖引登云為知己。時鼎視鹺兩淮,以建言罷,商人訐於南刑部,光祖時為尚書,雪其誣,罪妄訴者。人服其量。

孫鑨,字文中。父升,字志高,都御史燧季子也。嘉靖十四年進士及第。授編修,累官禮部侍郎。嚴嵩枋國,升其門生也,獨無所附麗。會南京禮部尚書缺,眾不行,升獨請往。卒,贈太子少保,諡文恪。升嘗念父死宸濠之難,終身不書寧字,亦不為人作壽文。居官不言人過,時稱篤行君子。四子,鑨、鋌、錝、鑛。鋌,南京禮部右侍郎。錝,太僕卿。鑛自有傳。

鑨舉嘉靖三十五年進士,授武庫主事。歷武選郎中,尚書楊博深器之。世宗齋居二十年,諫者輒獲罪。鑨請朝群臣,且力詆近幸方士,引趙高、林靈素為喻。中貴匿不以聞,鑨遂引疾歸。隆慶元年,起南京文選郎中。萬曆初,累遷光祿卿。引疾歸。里居十年,坐臥一小樓,賓客罕見其面。起故官,進大理卿。都御史吳時來議律例,多紕盭,鑨力爭之。帝悉從駁議。歷南京吏部尚書,尋改兵部,參贊機務。命甫下,會陸光祖去,廷推代者再,乃召為吏部尚書。

吏部自宋纁及光祖為政,權始歸部。至鑨,守益堅。故事,冢宰與閣臣遇不避道,後率引避。光祖爭之,乃復故。然陰戒騶人異道行,至鑨益徑直。張位等不能平,因奪其權。建議大僚缺,九卿各舉一人,類奏以聽上裁,用杜專擅。鑨言:“廷推,大臣得共衡可否,此‘爵人於朝,與眾共之’之義,類奏啟幸途,非制。”給事中史孟麟亦言之。詔卒如位議。自是吏部權又漸散之九卿矣。

二十一年,大計京朝官,力杜請謁。文選員外郎呂胤昌,鑨甥也,首斥之。考功郎中趙南星亦自斥其姻。一時公論所不予者貶黜殆盡,大學士趙志皋弟預焉。由是執政皆不悅。王錫爵方以首輔還朝,有所庇。比至而察疏已上,庇者在黜中,亦不能無憾。會言官以拾遺論劾稽勳員外郎虞淳熙、職方郎中楊於廷、主事袁黃。鑨議謫黃,留淳熙、於廷。詔黃方贊畫軍務,亦留之。給事中劉道隆遂言淳熙、於廷不當議留,乃下嚴旨責部臣專權結黨。鑨言:“淳熙,臣鄉人,安貧好學。於廷力任西事,尚書石星極言其才。今寧夏方平,臣不敢以功為罪。且既名議覆,不嫌異同。若知其無罪,以諫官一言而去之,自欺欺君,臣誼不忍為也。”帝以鑨不引罪,奪其俸,貶南星三官,淳熙等俱勒罷。

鑨遂乞休,且白南星無罪。左都御史李世達以己同掌察,而南星獨被譴,亦為南星、淳熙等訟。帝皆不聽。於是僉都御史王汝訓,右通政魏允貞,大理少卿曾乾亨,郎中於孔兼,員外郎陳泰來,主事顧允成、張納升、賈嚴,助教薛敷教章訟南星冤,而泰來詞尤切,其略曰:臣嘗四更京察。其在丁丑,張居正以奪情故,用御史朱璉謀,借星變計吏,箝制眾口。署部事方逢時、考功郎中劉世亨依違其間。如蔡文範、習孔教輩並掛察籍,不為眾所服。辛巳,居正威福已成,王國光唯諾惟謹,考功郎中孫惟清與吏科秦耀謀盡錮建言諸臣吳中行等。今輔臣趙志皋、張位、撫臣趙世卿亦掛名南北京察,公論冤之。丁亥,御史王國力折給事中楊廷相、同官馬允登之議。而尚書楊巍素模稜,考功郎徐一檟立調停之畫。涇、渭失辯,亦為時議所議。獨今之役,旁諮博採,核實稱情,諂盡屏,貪墨必汰;乃至鑨割渭陽之情,南星忍秦、晉之好,公正無逾此者。元輔錫爵兼程赴召,人或疑其幹計典。今其親故皆不能庇,甘心南星久矣。故道隆章上,而專權結黨之旨旋下。夫以吏部議留一二庶僚為結黨,則兩都大僚被拾遺者二十有二人,而閣臣議留者六,詹事劉虞夔以錫爵門生而留,獨可謂之非黨耶?且部權歸閣,自高拱兼攝以來,已非一。尚書自張瀚、嚴清而外,選郎自孫鑛、陳有年而外,莫不奔走承命。其及於楊巍,至劉希孟、謝廷寀而掃地盡矣。尚書宋纁稍振之,卒為故輔申時行齮齕以死。尚書陸光祖、文選郎王教、考功郎鄒觀光矢志澄清,輔臣王家屏虛懷以聽,銓敘漸清。乃時行身雖還裡,機伏垣牆,授意內榼張誠、田義及言路私人,教、觀光遂不久斥逐。今祖其故智,借拾遺以聖怒,是內榼與閣臣表裡,箝勒部臣,而陛下未之察也。

疏入,帝怒,謫孔兼、泰來等。世達又抗疏論救,帝怒,盡斥南星、淳熙、於廷黃為民。鑨乃上疏言:“吏部雖以用人為職,然進退去留,必待上旨。是權固有在,非臣部得專也。今以留二庶僚為專權,則無往非專矣;以留二司屬為結黨,則無往非黨矣。如避專權結黨之嫌,畏縮選忄耎,使銓職之輕自臣始,臣之大罪也。臣任使不效,徒潔身而去,俾專權結黨之說終不明於當時,後來者且以臣為戒,又大罪也。”固請賜骸骨,仍不允。鑨遂杜門稱疾。疏累上,帝猶溫旨留,賜羊豕、酒醬、米物,且敕侍郎蔡國珍暫署選事,以需鑨起。鑨堅臥三月,疏至十上,乃許乘傳歸。居三年卒。贈太子太保,諡清簡。

鑨嘗曰:“大臣不合,惟當引去。否則有職業在,謹自守足矣。”其志節如此。

子如法,官刑部主事。以諫阻鄭貴妃進封,貶陽典史。久之,移疾歸。廷臣累薦,悉報寢。卒,贈光祿少卿。

陳有年,字登之,餘姚人。父克宅,字即卿,正德九年進士。嘉靖中官御史。哭爭“大禮”有大僚去,克宅扼其項曰:“奈何先去為人望?”其人愧而止。俄繫獄廷杖。獲釋,先後按貴州、河南,多所彈劾。吏部尚書廖紀姻為所劾罷,惡之,出為松潘副使。累遷右副都御史,巡撫貴州。都勻苗王阿向作亂,據凱口囤。克宅與總兵官楊仁攻斬阿向。論功,進秩。旋移撫蘇、松。既行,而阿向黨復叛,坐罷官候勘。巡撫汪珊討平賊,推功克宅。克宅已卒,乃賜卹典。

有年舉嘉靖四十一年進士,授刑部主事。改吏部,歷驗封郎中。萬曆元年,成國公朱希忠卒,其弟錦衣都督希孝賄中官馮保援張懋例乞贈王,大學士張居正主之。有年持不可,草奏言:“令典:功臣歿,公贈王,侯贈公,子孫襲者,生死止本爵。懋贈王,廷議不可,即希忠父輔亦言之。後竟贈,非制。且希忠無勳伐,豈當濫寵。”左侍郎劉光濟署部事,受指居正,為刪易其稿。有年力爭,竟以原奏上。居正不懌,有年即謝病去。

十二年起稽勳郎中,歷考功、文選,謝絕請寄。除目下,中外皆服。遷太常少卿,以右僉都御史巡撫江西。尚方所需陶器,多奇巧難成,後有詔許量減,既而如故。有年引詔旨請,不從。內閣申時行等固爭,乃免十之三。南畿、浙江大祲,詔鄰境閉糴,商舟皆集江西,徽人尤眾。而江西亦歲儉,群乞有年遏。有年疏陳濟急六事,中請稍弛前,令江西民得自救。南京御史方萬山劾有年違詔。帝怒,奪職歸。薦起督江,累遷吏部右侍郎。改兵部,又改吏部。尚書孫鑨、左侍郎羅萬化皆鄉里,有年力引避,朝議不許。

尋由左侍郎擢南京右都御史。二十一年與吏部尚書溫純共典京察,所黜鹹當。未幾,遂代純位。其秋,鑨謝事,召拜吏部尚書。止宿公署中,見賓則於待漏所。引用僚屬,極一時選。明年,王錫爵將謝政,廷推閣臣,詔無拘資品。有年適在告,侍郎趙參魯、盛訥、文選郎顧憲成往諮之,列故大學士王家屏、故禮部尚書沈鯉、故吏部尚書孫鑨、禮部尚書沈一貫、左都御史孫丕揚、吏部侍郎鄧以贊、少詹事馮琦七人名上。蓋鑨丕揚非翰林,為不拘資,琦四品,為不拘品也。家屏以爭國本去位,帝意雅不用。又推及吏部尚書、左都御史非故事,嚴旨責讓。謂:“不拘資品乃昔年陸光祖自為內閣地。今推鑨、丕揚,顯屬徇私。前吏部嘗兩推閣臣,可具錄姓名以上。”於是備列沈鯉、李世達、羅萬化、陳於陛、趙用賢、朱賡、于慎行、石星、曾同亨、鄧以豎等。而世達故左都御史也,帝復不悅。謂:“詔旨不許推都御史,何復及世達。家屏舊輔臣,不當擅議起用。”乃用命於陛、一貫入閣,而謫憲成及員外郎黃縉、王同休,主事章嘉禎、黃中為雜職。錫爵首疏救,有年及參魯等疏繼之,帝並不納。趙志皋張位亦佯為言。而二人者故不由廷推,因謂:“輔臣當出特簡,廷推由陸光祖通言路為之,不可為法。”帝喜。隆旨再譙責,遂免縉等貶謫,但停俸一年。給事中盧明諏疏救憲成。帝怒,貶明諏秩,斥憲成為民。

有年抗疏言:“閣臣廷推,其來舊矣。曩楊巍秉銓,臣署文選,廷推閣臣六人,今元輔錫爵即是年所推也。臣邑前有兩閣臣,弘治時謝遷,嘉靖時呂本,並由廷推,官止四品,而耿裕、聞淵則以吏部尚書居首。是廷推與推及吏部,皆非自今創也。至不拘資品,自出聖諭,臣敢不仰承。”因固乞骸骨。帝得疏,以其詞直,溫旨答。有年自是累疏稱疾乞罷。帝猶留,賚食物、羊酒。有年請益力。最後,以身雖退,遺賢不可不錄,力請帝起廢。帝報聞。有年遂杜門不出。數月中,疏十四上。乃予告,乘傳歸。歸裝,書一篋,衣一笥而已。二十六年正月卒,年六十有八。四月詔起南京右都御史,而有年已前卒。贈太子太保,諡恭介。

故事,吏部尚書未有以他官起者。屠滽掌都察院,楊博、嚴清掌兵部,皆用原銜領之。南京兵部尚書楊成起掌南院,亦領以故銜。有年以右都御史起,蓋帝用之,而政府陰抑之也。有年風節高天下。兩世朊仕,無宅居其孥,至以油幙障漏。其歸自江西,故廬火,乃僦一樓居孥,而身棲僧舍。其刻苦如此。

孫丕揚,字叔孝,富平人。嘉靖三十五年進士。授行人。擢御史。歷按畿輔、淮、揚,矯然有風裁。隆慶中,擢大理丞。以嘗劾高拱,拱門生給事中程文誣劾丕揚,落職候勘。拱罷,事白,起故官。

萬曆元年擢右僉都御史,巡撫保守諸府。以嚴為治,屬吏皆惴惴。按行關隘,增置敵樓三百餘所,築邊牆萬餘丈。錄功,進右副都御史。中官馮保家在畿內,張居正屬為建坊,丕揚拒不應。知二人必怒,五年引疾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