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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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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官能規切人主,糾彈大臣。至言官之短,誰為指之者?今言事論人或不當,部臣不為奏覆,即憤然不平;雖同列明知其非,亦莫與辨,以為體貌當如是。夫臣子且不肯一言受過,何以責難君父哉?是為求勝。

此四弊者,今所當深戒。然其要在大臣取鑑前失,勿用希指生事之人。希指生事之人進,則忠直貞諒之士遠,而頌成功、譽盛德者至於前。大臣任己專斷,即有闕失,孰從聞之?蓋宰相之職,不當以救時自足,當以格心為本。願陛下明飭中外,消朋比之私,還淳厚之俗,天下幸甚。

疏奏,下所司。拱惡其刺己,甫三,出為寧夏僉事。修屯政,蠲浮糧,建水閘,亡漸歸。御史富平孫丕揚忤拱,為希指者所劾。方行勘,文輝抗言曰:“舉細故,齮晷正人,以快當路之私,我固不肯為,諸君亦不可也。”於是緩其事。未幾,劾者先得罪去,丕揚竟獲免。神宗嗣位,拱罷政,召為尚寶卿。尋告歸。久之,有詔召用。未赴卒。

劉奮庸,洛陽人。嘉靖三十八年進士。授兵部主事。尋改禮部兼翰林待詔。侍穆宗裕邸。進員外郎。穆宗即位,以舊恩,擢尚寶卿。已,藩邸舊臣相繼柄用,獨奮庸久不調。大學士高拱亦故官也,再起任事,頗專恣,奮庸疾之。隆慶六年三月,上疏曰:陛下踐阼六載,朝綱若振飭,而大柄漸移;仕路若肅清,而積習仍故。百僚方引領以睹勵之治,而陛下神志意漸不逮初。臣念潛邸舊恩,誼不忍默。謹條五事,以俟英斷。

一、保聖躬。人主一身,天地人神之主,必志氣清明,神完固,而後可以御萬幾。望凝神定志,忍抑情,毋逞旦夕之娛,毋徇無涯之慾,則無疆之福可長保也。

二、總大權。今政府所擬議,百司所承行,非不奉詔旨,而其間從違之故,陛下曾獨斷否乎?國事之更張,人才之用舍,未必盡出忠謀,協公論。臣願陛下躬攬大權,凡庶府建白,閣臣擬旨,特留清覽,時出獨斷,則臣下莫能測其機,而政柄不致旁落矣。

三、慎儉德。陛下嗣位以來,傳旨取銀不下數十萬,求珍異之寶,作鰲山之燈,服御器用,悉鏤金雕玉。生財甚難,靡敝無紀。願察內帑之空虛,思小民之艱苦,不作無益,不貴異物,則國用充羨,而民樂其生矣。

四、覽章奏。人臣進言,豈能皆當。陛下一切置不覽,非惟虛忠良獻納之誠,抑恐權蔽壅,勢自此成。望陛下留神章奏,曲垂容納。言及君德,則反己自修;言及朝政,則更化善治。聽言者既見之行事,而進言者益樂於效忠矣。

五、用忠直。邇歲進諫者,或以勤政,或以節用,或以進賢退不肖,此皆無所利而為之;非若承望風旨,肆攻擊以雪他人之憤,合權要,薦拔以樹朋之黨者比也。

願恕狂愚之罪,嘉批鱗之誠,登之有位,以作士氣,則讜規聞,裨益非鮮。

疏入,帝但報聞,不怒也。而附拱者謂奮庸久不徙官,怏怏風刺,相與詆訾之。給事中塗夢桂遂劾奮庸動搖國是。會給事中曹大埜亦劾拱十罪,帝斥之。給事中程文因奏拱竭忠報國,萬世永賴,奮庸與大埜漸構謀,傾陷元輔,罪不可勝誅。章並下吏部。拱方掌部事,陽為二臣祈寬。帝不許,竟謫大埜乾州判官,奮庸興國知州。夢桂、文皆拱門生。夢桂極詆奮庸,文則盛稱頌拱,又盡舉大埜奏中語代拱剖析,士論非之。奮庸謫官兩月,會神宗即位,遂擢山西提學僉事。再遷陝西提學副使。以病乞歸,卒。

大埜,巴縣人。其劾拱,張居正實使之。萬曆中,累遷右副都御史,巡撫江西。以貪劾免。

贊曰:世宗之季,門戶漸開。居言路者,各有所主,故其時不患其不言,患其言之冗漫無當,與其心之不能無私;言愈多,而國是愈益淆亂也。汪文輝所陳四弊,有旨哉!論明季言路諸臣,而考其得失,當於是觀之。

部分譯文王治,字本道,忻州人。嘉靖三十二年(1553),考取進士。授職為行人,升任吏科給事中。敵寇屢次騷擾邊關,邊防大臣大都隱瞞不奏報;稍獲小勝,文官就冒領軍功。王治請求臨陣斬寇俘敵,按等差記錄將士們的功勳;文官和鎮中主帥不親身參戰搏擊的不做賞賜。皇帝聽從了建議。他又升任禮科的左給事中。

隆慶元年(1567),與御史王好問一道核實內府各監局的年度開支。宦官崔請求終止此事,被給事中張憲臣彈劾。獲聖旨:“詔書所言,從嘉靖四十一年(1562)開始,聽從王治等人詳細核查。詔書沒有提及的,予以終止。”王治等人極力爭辯,沒有被同意。事情辦完了,彈劾宦官趙廷玉、馬尹侵國家財物的罪行,詔令司禮監負責查問。不久他上疏陳述四件事:“一,確定宗廟的禮儀以便隆肅聖上的孝道。獻皇雖然貴為天子的父親,卻沒有登基做皇帝;雖然親為武宗的叔叔,但曾經尊奉武宗。現在卻與各祖宗先帝並列,位置安排在武宗右方,考察諸多典制,終究沒有與此和洽的。我認為獻皇附祭於太廟,未免有僭越之嫌。如果專門祭祀世廟,就永世不做更改,請求敕令朝廷大臣廣做評議,務必要使此事辦得妥當。二,謹慎退朝而處的禮儀,以澄清教化之源。皇帝深居宮,左右佞之人就會窺伺時機百般討好,或者宴飲聲樂,或者遊戲騎。近者損耗神,由此滋生疾病。長久看就妨害政事,由此滋生危害與禍亂。近來眾人議論紛紛,稱陛下宴飲消閒的舉動,並非居喪帝王所適宜的。我暗暗替陛下憂慮。”其他二件事,請求皇帝勤於朝講、親近輔佐者。奏疏呈入宮中,皇帝答覆知道了。

升遷為吏科都給事中。彈劾薊、遼總督都御史劉燾、南京督儲都御史曾於拱不稱職,曾於拱被罷免官職。山西與薊鎮同時受敵寇侵擾,王治歸罪於兵部尚書郭乾、侍郎遲鳳翔,與同官歐陽一敬等人彈劾他們。皇帝下詔書罷免了郭乾,將遲鳳翔貶職為三秩視事。部議撫卹光祿少卿馬從謙。皇帝不同意,王治上疏爭辯。皇帝稱馬從謙所犯罪行,如同兒子辱罵父親,最終不同意做撫卹。王治又奏請追封何王唐的諡號,為夏言昭雪平反,並且申訴說大理卿朱廷立、刑部侍郎詹瀚共同捏造了夏言、曾銑的冤案,應該追奪他們的官職。皇帝都答覆同意。第二年,左右大臣中有人稱南海子為勝景地,皇帝即將前往。王治率領同僚勸阻。大學士徐階、尚書楊博、御史郝傑等人一道阻止。皇帝全然不聽。到了目的地眼見一片低溼荒涼蒼莽之地,皇帝非常懊悔。王治立即被提升為太僕少卿,改任大理職,晉升太僕卿。奔父母喪事歸鄉,直至去世。

歐陽一敬,字司直,彭澤人。嘉靖三十八年(1559)的進士。任命為蕭山知縣。徵招授職為刑科給事中。彈劾太常少卿晉應槐任文選郎時的劣跡,而且南京侍郎傅頤、寧夏巡撫王崇古、湖廣參政孫弘軾都是應槐選拔的,都應當被罷免。吏部替晉應槐等人辯解,只罷免了傅頤的官職。不久,彈劾並罷免了禮部尚書董份。

三次調職後任兵科給事中。他說廣西總兵不應當任用都督,應當任用勳臣。於是彈劾恭侯吳繼爵並罷免了他,由俞大猷代替。敵寇大舉進攻陝西,他彈劾總督陳其學、巡撫戴才,一併剝奪他們的官職。又因軍政事務彈劾英國公張溶,山西、浙江總兵官董一奎、劉顯,執掌錦衣衛的都督李隆等九人不稱職。張溶留任,其餘的人都遭貶斥。

自從嚴嵩倒臺,言官爭相鼓勇評論時事,歐陽一敬尤為敢說。隆慶元年(1567)正月,吏部尚書楊博執掌京城的察舉,罷黜給事中鄭欽、御史胡維新,但是山西籍人士沒有獲下考的。吏科給事中胡應嘉彈劾楊博心懷私人恩怨,庇護鄉里人士。胡應嘉以前曾經彈劾高拱,高拱記仇,將要從重治他的罪。徐階等人違拂高拱的心意,並且認為胡應嘉的確是輔佐察舉,起初沒有說什麼,現在他夥同同僚妄加上奏,擬將他貶斥為民。輿論譁然。歐陽一敬替胡應嘉訴訟,駁斥楊博和高拱。毀謗高拱險橫惡,與蔡京無異,並稱:“應嘉先前的奏疏我也聽說了,罷免應嘉不如罷免我。”遇上給事中辛自修、御史陳聊芳上疏爭辯,徐階便調應嘉為建寧推官。不久歐陽一敬彈劾高拱威制朝紳,專柄擅國,應該馬上罷免。皇帝不聽。過了一個月,御史齊康彈劾徐階。各位給事中、御史認為齊康是受高拱指使,群集於皇宮前,責罵並唾棄他。歐陽一敬首先彈劾齊康,齊康也彈劾歐陽一敬。當時齊康以高拱為主,歐陽一敬以徐階為主,互相指責結黨。言官多抨擊齊康,齊康最終遭貶職。

此事完結,他陳述兵政的八件事情,部中都評議可行。南京振武營兵因此罷除。湖廣巡按陳省彈劾太和山的守備宦官呂祥,詔令呂祥返京,罷除守備官。不久,又派遣鹽丞劉進前往接替。歐陽一敬進諫:“進原名為俊,駐守顯陵無功。肅皇帝將他投入牢獄,發配為孝陵衛靖軍,現在任用他不合適。”皇帝聽從了他的勸諫。宦官呂用等人主管京營,歐陽一敬極力勸諫,此事才平息。黔國公沐朝弼殘暴放縱,屢次違抗皇帝詔令。歐陽一敬請求懲治他,獲得同意。不久他被提升為太常少卿。高拱再度崛起執掌國政,歐陽一敬到驚懼,當天就告辭回鄉,半道上憂鬱而死。當時胡應嘉已經多次調遷升任參議,奔父母喪事回鄉,聽說高拱再度任宰相,也驚恐而死。

周弘祖,麻城人。嘉靖三十八年(1559)的進士。授職為吉安推官。徵召為御史,離開京都督察屯田、馬政。

改換隆慶年號(1567),司禮中貴和藩邸近侍蔭庇錦衣指揮以下二十多人。周弘祖在外地急速上疏請求停止賞賜金幣,或者停止世襲,並且勸諫“:高祖皇帝的定製,宦官只能負責跑腿與衛生清掃之類,不能參與政治事務。孝宗召見大臣,宦官侍從必須退離百餘步,不僅不讓他們干預,也不讓他們聽見。希望陛下不要同他們商議政事,不示寵愛,則他們沒有擾亂朝政的憑藉,皇帝的賢德可與太祖、孝宗媲美。我還聽說先帝初年,想蔭庇太監張欽的義子為錦衣,兵部尚書彭澤再三執意上奏。現在趙炳然處在彭澤的職位,不能效法彭澤的忠誠,有不可逃避的罪責。”皇帝答覆知道了。不久,又奏請淘汰內府鹽局、錦衣衛、光祿寺、文思院的冗員,恢復嘉靖初年的舊制,還請求仿效古時的社倉制。皇帝詔令全部依從了。

第二年天,他進諫:“近來四方發地震,土地開裂成渠,旗竿屢次著火,天鼓一再鳴響,星隕風旋,天降黑豆雨,這都是陰氣旺盛的徵兆。陛下即位兩年,沒有接見大臣,諮詢過問治國之道。邊防憂患嚴重,守備無方。事情牽涉內廷,動輒被阻擾,例如閱馬、核庫,詔令剛發出又停止。皇莊卻親自徵收糧食,太和山則徵收香火錢,不斷派遣織造使,糾察彈劾的奏疏留在宮中不下發處理。內臣謝辭爵位封賞,聖上言詞的美意遠遠超出了六卿之上,此更是先朝所絕對沒有的事。”奏疏呈入宮中,沒有迴音。當年冬天皇帝詔令購買珍寶,魏時亮等人勸阻,皇帝不聽。周弘祖又懇切勸諫。不久,他被調任福建提學副使。大學士高拱執掌吏部,考察言官,厭惡周弘祖和岑用賓等人,將周弘祖貶斥為安順判官,岑用賓為宜川縣丞。

詹仰庇,字汝欽,安溪人。嘉靖四十四年(1565)的進士。由南海知縣徵招授為御史。

隆慶初年,穆宗詔令戶部購置珠寶,尚書馬森勸諫,給事中魏時亮、御史賀一桂等人相繼上疏反對,皇帝都不聽。詹仰庇奏疏:“前不久言官勸諫購置珠寶,反而遭到責備。以前仲虺告誡商湯不要近聲,不要發展商賈之利;召公告誡武王玩人喪德,玩物喪志;商湯、武王能接受兩位大臣的告誡,杜絕玩物嗜好,所以聖德光照千秋。如果一生心放縱,不能再加以遏制,放縱情慾,財資耗費百姓窮困。陛下漸漸開啟玩物嗜好之心,厭惡聽到逆意的忠良勸諫,小人們乘隙而入,百方誘惑陛下,禍害不勝數說。況且寶石珠璣,多收藏於中貴人家,追求越急切,索取的價值愈高,怎麼用有用的資財,耗費在無用的東西上。現在兩廣需要糧餉,再三奏疏請求,仍吝嗇不給,為什麼輕重倒置呢?”沒有答覆。隆慶三年(1569)正月,宦官釀成煙火,延綿燒燬宮廬舍,詹仰庇請求調查懲治宦官。皇帝左右親近的小人都對他咬牙切齒。

皇帝頗為耽,陳皇后稍做勸諫,皇帝發怒,將她逐至別宮。外廷都對此憂慮,卻不敢言語。詹仰庇進宮朝拜,遇上御醫從宮中出來。詢問他,得知皇后病情危急,立刻上奏:“先帝慎重地選擇賢淑女子,與陛下婚配,擔當宗廟社稷的內廷之主。陛下應當遵循先帝的安排,與皇后情篤意好,近來聽說皇后移居別宮,已經將近一年,愁悶成疾,陛下絲毫不去省視。萬一皇后殞命,在聖德上就講不過去。臣下無不憂慮惶恐,只因為事情牽涉宮,不敢評說。我認為做臣子的道義,知道卻不勸諫,該死;勸諫觸犯諱,也該死。我今天固然不因死而嘆惜。希望陛下能採納、聽從我的勸諫,馬上使皇后回覆中宮,時時問,這樣我雖然死了也比活著強。”皇帝親筆批閱作答“:皇后無子嗣,身體多病,移居別宮,姑且自己貽養,希望因此除去疾患。你怎麼知道內宮的事,而妄自言語呢?”詹仰庇自己料想會受到重責,同僚也覺得他處境危險。等到聖旨下達,京城內外驚喜過望,詹仰庇更加奮。

不久,他巡視十庫,奏疏稱“:每年內官監租稅收入很多,但是每年的支出不造簿冊。查京城內外的園林、棧房、場地,隸屬本監的以數十計算,每年的課稅都屬於官錢,但宦官假借供給皇帝的名目,恣意漁獵。填充私家的利窟,過失歸咎於朝廷。請詳細核實該留該革之項,以及出入多少的數目,以便杜絕詐欺騙。再說,皇帝的奢侈或節儉,關聯四方的安危。陛下以前提取戶部的銀資,以備緩急之用。現在如內官監所稱,則全部用作創制鰲山、修築宮苑、製作秋遷、建造龍鳳艦、加工金櫃玉盆。眾宦官因此多有侵,敗損聖德,危害國家大計。希望陛下深刻反思,有以玩物嗜好合奉承的人,全部逐出並治他們的罪。”宦官更加憎恨他。舊制,各司文書往來,以及行政官離京教化,使用“照”字,言官上奏沒有這種文體。宦官因此指責“再照人主”一句,是犯大不敬之罪。皇帝發怒,頒佈詔令:“仰庇這個小臣,竟然照及天子,而且狂妄放肆屢不悔改。”於是將他廷杖百下,除去其名,罷除科道中巡視庫藏的人。南京給事中駱問禮、御史餘嘉詔等人上疏救助,並勸諫不能罷除巡視官。沒被採納。詹仰庇任御史僅僅八個月,多次陳述直言,竟然因此獲得罪名。

神宗繼位,錄用先朝正直的大臣。因詹仰庇在京城時曾經替商人做中間人,沒能招回京師,任命為廣東參議。不久,請求回鄉。在家閒住十多年,又起任江西官員。再升任南京太僕少卿。入朝任左僉都御史,晉升左副都御史。詹仰庇起初因為正直的氣節而負有盛名。到此時為保全職位考慮,不免很有些趨炎附勢。饒伸因科場的事彈劾大學士王錫爵、左都御史吳時來,詹仰庇即刻彈劾饒伸。進士薛敷教彈劾吳時業和南京右都御史耿定向,詹仰庇還沒翻閱奏疏,就判薛敷教誣陷大臣的罪名,薛敷教被黜廢。等到吏部侍郎趙煥、兵部侍郎沈子木相繼離職,詹仰庇圖謀取代他們,跡象很明顯。給事中王繼光、主事姜士昌、員外郎趙南星、南京御史王麟趾等人,紛紛上疏評論。詹仰庇自己覺不安,屢次請求辭官。皇帝雖然安挽留,但是眾議紛紛不止。漸升刑部右侍郎。因疾病而回鄉里,很久才去世。

駱問禮,諸暨人。嘉靖末年的進士。歷任南京刑科給事中。隆慶三年(1569),陳皇后移居別宮,駱問禮與同僚張應治等人上奏:“皇后處在宮闈的正位,即使有疾病,怎麼能移遷宮室?希望馬上讓她返回坤寧宮,不要讓後世的人說禮制的變更是從陛下開始的。”沒有答覆。給事中張齊彈劾徐階,被朝廷大臣排擠,投入牢獄削奪官籍。只有駱問禮稱張齊的贓罪可疑,不應該因為彈劾大臣判他的罪。張居正請求做大檢閱,駱問禮稱此不是緊要事務,卻請求皇上每天親臨几案,詳細瀏覽奏章。不久,皇帝彈劾誠意伯劉世延、福建巡撫涂澤民不稱職,穆宗卻一併留用了他們。

起初他採納了言官的請求,即將下令各政務處全部在便殿面奏,駱問禮便條陳面奏的事宜。其一稱“:陛下躬身几案,應當對群臣的勸諫斟酌採用,不要固執己見,使對可否的決定,都合乎天道,這樣就有獨自決斷的美名,而沒有自己意氣用事的過失。”其二稱“:陛下應該每天居住便殿,讓侍從官經常跟隨左右,不到夜幕降臨不進後宮,這樣涵養薰陶,自然裨益甚多。”其三稱:“內閣,是政事的本所在,用人應當參雜各個部門的人選,不要拘泥於翰林,那麼講明義理,通達政事,都能找到合適的人。”其四稱:“詔書旨令必須經過六科,各司才能奉行,如果它們有所不當,允許他們退回並執意上奏。如果六科不做封還駁議,各司又失去檢察,允許御史糾察彈劾。”其五稱“:不久前兩度發佈詔書,都准許眾人直言。然而被採納的,除了言官和一兩位大臣之外,全部付給了他們的主管部門。應當更加擴展言路,凡是臣民的奏章,不論其人而論其所諫,使匹夫都能有效力的機會。”其六稱“:陛下臨朝決斷,所有的左右給事,如傳遞聖旨、接收奏章之類,應當任用文武侍從,不要讓宦官參與,這樣窺竊之事自然會逐漸消除。”其七稱:“士人習慣了傾軋,稍稍有所異議,就加以排擠陷害。從現在開始,凡是議論國家大事,只論議論的是與非,不能依照個人的好惡。眾人之言未必得理,一個人的觀點也未必就不對,那麼公正的評論一天天明瞭,士人的風氣也可以得到振興。”其八稱:“政令發出,應當嚴格執行。現在所司的批覆,已經答覆認可的不見施行,因循怠廢,習以為常。陛下在上應該做出明斷,敕令各位大臣在下磨礪奮進,以便扭轉頹廢怠惰的風氣。”其九稱:“面奏的儀式,應當略去繁文縟節,務必講求實用,使各位大臣入朝陳述奏章,退朝就專心辦事,兩無妨礙,這樣君臣之間的知遇就可以長久維持。”其十稱“:負責修撰、編檢的各位大臣,應當讓他們緊隨皇帝的聖駕,把皇帝的一切言行,都記錄在冊。他們所不能耳聞目睹的事情,諸司或者每月報告,或者每季度報告,使他們依事編纂,以昭示後人作為勸誡。”奏疏上,穆宗不高興。宦官侍從又從中挑撥,駱問禮被貶斥為楚雄知事。第二年,吏部推舉官員雜職應當晉升的名單,駱問禮和御史楊松也在舉薦之列。皇帝批覆說:“這兩個怎麼能這麼快提升?等三年後再考慮他們。”萬曆初年,晉升為湖廣副使,直至去世。

陳吾德,字懋修,歸善人。嘉靖四十四年(1565)的進士。授行人職。隆慶三年(1569),提升為工科給事中。

兩廣多盜賊,將領官吏都以虛假的文告欺騙皇帝。陳吾德條列八件方便且適宜之事,都被批准施行。第二年正月初一,出現蝕,不久又產生月蝕。陳吾德上奏“:年初月均蝕,是上天的大災,陛下應當摒棄一切玩物嗜好,以誠實與天應。”皇帝詔令宦官督察紡織,陳吾德與同官嚴用和誠懇勸諫,皇帝答覆知道了。皇帝聽從了宦官崔的話,下令購買珍寶,戶部尚書劉體乾、戶科都給事中李巳勸諫,皇帝不聽。陳吾德再同李巳上奏“:我們目睹皇帝的登基詔書,提及罷除採辦,免除加派的賦稅,並稱‘各監局打著缺乏的幌子,行文令進行搜刮,對所司阿諛奉承的人,言官及時評品,從重懲治’,全國人聽說如此,猶如獲得新生般歡欣。等到左右侍從,紛紛請求皇帝買玉市珠,不斷髮達傳帖。人們驚駭惶恐,都稱詔書不講信用,無所適從。近來府庫長期虛空,百姓困病,負責財政支出的人早晚擔憂危局。陛下怎麼因玩物嗜好,耗費幾十萬資財呢?崔等人獻諂營私,罪行不可饒恕。請求立即進行譴責貶斥,以保全詔書的信用。”皇帝暴怒,將李巳杖擊百下,囚在刑部監獄,將陳吾德貶為平民。

神宗繼位,啟用陳吾德在兵科供職。萬曆元年(1573),晉升為右給事中。張居正執掌國政,諫官論事必須先請示他,唯獨陳吾德不去。禮部主事宋儒與兵部主事熊毅樸不和,誣陷毅樸想彈劾張居正,囑託尚書譚綸彈劾宋儒,也將他貶出京城。張居正因為陳吾德不向他陳述,怨恨他。不久,爭辯成國公朱希忠被贈封定襄王爵號的事,更加違逆張居正。等到慈寧宮後屋遭災,陳吾德又極力爭辯,被調離京城任饒州知府。有盜竊建晶王印章的人,逃到南京被捕獲。張居正的門客指使江都御史王篆罪責陳吾德的部下失盜,將他貶為馬邑典史。御史又彈劾他在饒州任職時違背規定進行講學,用府庫的錢購置辦學的公田,於是將他從官籍中除名降為百姓。張居正死後,被推薦擔任思州推官,調任寶慶同知,都以年老沒有赴任。後來死在湖廣僉事的任上。

汪文輝,字德充,婺源人。嘉靖四十四年(1565)的進士。授任工部主事。隆慶四年(1570),改任御史。

高拱以內閣大臣身份掌管吏部,權勢顯赫。他的門生韓楫、宋之韓、程文、塗夢桂等人同任言官,夜奔走於高拱的門庭,專門從事攻擊政敵的活動。汪文輝也是高拱的門生,心思唯獨不如此。第二年二月上疏陳述四件事,專門責難言官。大意是:“先帝末年所委任的大臣,本是協佐皇上共濟事務,很少有嫌隙。從一兩個言官看見廟堂的議論稍稍不同開始,於是暗中察看高低,權衡自己的投向而攻擊自己所忌諱的人事。致使是非顛倒,聖德惑,傷害國家大體。假使沿襲前面的弊端,替煽動誣構,使正派的人不安於自己的職位,恐怕宋元礻右的黨禍,又在現在重演,此為傾覆陷害。

“祖宗的立法非常密,卻最終有無法推行的地方,不是法制不好,是任用非人。現在言官的奏章,都急切地要有所進取。部臣又很擔心違背言官,輕率地變更祖制,做一時的遷就,苟且答應。等到立法的弊端產生,又議論恢復舊制。政治沒有變通的必要,百姓沒有統一遵守的規則,這是盲目多變。

“古時大臣犯罪退職的,必定婉轉述說其事,以培養廉恥心,保存國體。現在或者拾掇他們以往的事,揣測他們未形之事,逐影循聲,爭相責罵,如同市井的喧譁。至於各方面重臣,如果不是非常惡,也應該棄短錄長,珍惜人才。現在或者搜小小的過失,指責為大禍,極盡醜化詆譭,使他們決然離去。用此辦法求人才,國家怎麼能保全人才、使用人才?這是苛刻。

“言官能規勸皇上,糾察彈劾大臣。至於言官的缺點,誰替他指出?現在言事論人或有不當,部臣不為其上奏回覆就憤然不平;雖然同僚明知這不對,也不與他們辯駁,認為體貌應當如此。臣子不願因一句話受責難,憑什麼責難皇上呢?這是求勝。

“這四種弊端,現在應該深做戒備。然而它們要求大臣們借鑑以前的過錯,不要任用會合上級卻好生事的人。拍馬生事的人晉職,則忠誠、正直、堅貞、冷靜的人遠避,使頌揚成功、讚譽聖德的人一天天接近皇帝。大臣固執專斷,即使有過失,誰能向上報告。所以宰相的職責,不應當以救時弊而自滿,應當以糾正心為本。希望陛下明確告誡全國,消除朋黨私怨,返還淳正厚道的風氣,是天下的大幸事。”奏疏呈上,穆宗下所司。高拱憎恨他諷刺自己,才過三天,就將他調出京城,任命為寧夏僉事。他在那裡整治屯田,除去虛浮的糧餉,修建水閘,亡的人漸漸歸來。御史富平、孫丕揚與高拱牴觸,被合上級旨意的人彈劾。剛進行調查,汪文輝就抗旨進諫:“用非常微不足道的事例,毀傷正直的人,以悅當權者的私心,我決不會做,諸君也不能做。”因此延緩了這件事。不久,彈劾的人先被治罪離去,孫丕揚竟然獲得赦免。

神宗繼位,高拱罷官,召見並任令汪文輝為尚寶卿。不久告辭回鄉。很久之後,有詔令招他任職,還沒赴任就去世了。

劉奮庸,洛陽人。嘉靖三十八年(1559)的進士。授任兵部主事。不久改任禮部兼翰林侍詔,侍從穆宗裕邸。晉升員外郎。穆宗即位,因舊恩,提升他為尚寶卿。此後,藩邸的舊臣相繼被授予權柄獲任用,唯獨劉奮庸長期沒升遷。

大學士高拱也是過去的講官,再度被啟用負責事務,專橫恣意,劉奮庸很厭惡他。隆慶六年(1572)三月上奏稱:“陛下做了六年皇帝,朝綱好像被振興調治,而大柄逐漸轉移;仕路好像被肅清,而積習依然如故。百官剛剛翹望皇帝勵圖治,而陛下的神意志漸漸不如當初。我懷念在藩邸的舊恩,道義上不忍沉默。謹慎地條陳五件事,等待皇帝的英明決斷。

“一、保重聖體。陛下之軀,是天地人神的主宰,必須志氣清明,神凝定,而後才可以臨案几。希望皇帝凝神定志,忍耐抑制情,不要逞一時的歡娛,不要依從無涯的慾望,則能長保無疆的幸福。

“二、總攬大權。現在官府議論的,百司奉行的,不是沒有奉行皇帝旨意,而是這中間的依從與違背的緣故,陛下可曾獨斷過嗎?國家事務的更變,人才的任用與捨棄,不一定全出於忠誠的謀劃,未必盡與公論相和協。我希望陛下親自掌握大權,所有庶府的建議,內閣大臣擬定的旨意,特意留下詳加審閱,時常做出獨斷,則臣子們不能預測,使國家的權柄不致旁落。

“三、謹行儉樸的美德。陛下繼位以來,下令提取的銀兩不下幾十萬兩,尋求珍奇異寶,製作鰲山的明燈,御用器皿,全部鏤金雕玉。生財很艱難,靡費卻沒有法度。希望陛下審察內宮的空耗財資,思慮小民的艱苦,不做無益的事,不看重奇異的東西,則國家的資財充盈,百姓生活安樂。

“四、閱覽奏章。大臣的諫言,怎麼會都恰當?陛下一概置之不閱,不是擔心白耗忠良獻納的誠意,而是擔心篡權的人充,自此形成勢力。希望陛下留神奏章,屈尊容納諫言。談論君德的,就反省自己的修養;談論朝政的,就使它促成善治。聽從勸諫的人既然見此行事,那麼進諫的人就更加樂於效忠。

“五、任用忠良正直的人。近年進諫的人,或者因為輔佐政務,或者因為節約開支,或者因為推薦賢良摒棄不肖之人,這些都是無自身好處卻勇於提議的事;不像望風承旨,大肆攻擊以便替他人洩憤,合權貴,相互舉薦提拔結成朋黨之徒所能比擬。希望陛下寬恕他們狂愚的罪過,嘉獎觸怒陛下的人的忠誠,給予相應的職位,以便形成士氣,則每天聽到正直的規勸,裨益不少。”奏疏呈入宮中,皇帝只答復知道了,卻沒有發怒。攀附高拱的人說劉奮庸很久得不到提升,不滿而譏諷,因此相詆譭他。給事中塗夢桂彈劾劉奮庸動搖國策。遇上給事中曹大聎也彈劾高拱的十條罪狀,皇帝貶責了他。於是給事中程文奏稱高拱盡忠報國,是萬世的依託,劉奮庸與曹大聎漸漸捏造謀,陷害元輔,誅殺他們都不夠抵罪。奏章一起下達吏部。高拱剛剛掌管吏部事務,表面上請求對兩人從寬處置。皇帝不答應,最後將曹大聎貶為乾州判官,劉奮庸貶為興國知州。塗夢桂、程文都是高拱的門生。塗夢桂極力詆譭劉奮庸,程文則極力稱頌高拱,他們又詳盡列舉曹大聎奏章中的話代高拱剖析,士人在議論中都鄙視他們。

劉奮庸被貶官兩個月後,神宗即位,於是被提升為山西提學僉事。再晉升為陝西提學副使。因病請求退休,而後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