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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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嶽劉玉(子愨)汪元錫(邢寰)寇天敘唐胄潘珍(族子旦餘光)李中(李楷)歐陽鐸陶諧(孫大順大臨)潘壎(呂經)歐陽重朱裳陳察孫懋王儀(子緘王學夔)曾鈞鄭嶽,字汝華,莆田人。弘治六年進士。授戶部主事,改刑部主事。董天錫偕錦衣千戶張福決囚,福坐天錫上,嶽言其非體。且言:“糾劾非鎮監職,而董讓行之。太常本禮部屬,而崔志端專之。內外效尤,益無忌憚”忤旨,繫獄。尚書周經、侍郎許進等救,不聽。贖杖還職。尋進員外郎。許進督師大同,貴近惡其剛方,議代之。罷職總兵官趙袴謀起用,京軍屢出無功。嶽言進不可代,袴不可用,京軍不可出。朝論韙之。
遷湖廣僉事,歸宗藩侵地於民。施州夷民相仇殺者,有司以叛告。嶽擒治其魁,餘悉縱遣。荊、嶽飢,勸富民出粟,馳河泊。屬縣輸糧遠衛,率二石致一石。嶽以其直給衛,而留粟備振,民乃獲濟。
正德初,擢廣西副使。土官岑猛當徙福建,據田州不肯徙。嶽許為奏改近地,猛乃請自效。尋改廣東。遷江西按察使,就遷左布政使。宸濠奪民田億萬計,民立砦自保。宸濠兵之,嶽持不可。會提學副使李夢陽與巡按御史江萬實相訐,嶽承檄按之。夢陽執嶽親信吏,言嶽子澐受賕,因以脅嶽。宸濠因助夢陽奏其事,囚掠澐。巡撫任漢顧慮不能決,帝遣大理卿燕忠會給事中黎奭按問。忠等奏勘嶽子私有跡,而夢陽挾制撫、按,俱宜斥。嶽遂奪官為民。宸濠敗,中外薦,起四川布政使。以憂不赴。
世宗初,擢右副都御史,巡撫江西。甫兩月,召為大理卿。嘉靖元年冬,上言內臣有犯,宜聽部院問理,毋從中決,不能從。帝數不豫,嶽請遵聖祖寡慾勤治之訓,宮寢有制,進御以時,而退朝即御文華,裁決章奏,暮還宮,以養壽命之源。報聞。出按甘肅亂卒事,總兵官李隆等皆伏罪。還朝,以災異陳刑獄失平八事。尋遷兵部右侍郎。時“大禮”未定。嶽言若以兩考為嫌,第稱孝宗廟號,毋稱伯考,以稍存正統。大學士石珤請從之。帝切責珤,奪嶽俸兩月。轉左侍郎。請罷山海關稅,弗許。中官崔文用其兄子為副將,嶽持不可。寧夏總兵官仲勳行賄京師,御史聶豹以風聞論嶽。嶽自白,因乞休。歸十五年而卒。
劉玉,字鹹慄,萬安人。祖廣衡,永樂末進士。正統間,以刑部郎中出修浙江荒政,積粟數百萬,督治陂塘為旱澇備。景泰初,歷左副都御史,鎮守陝西。請遇災傷,毋俟勘報,即除其賦,庶有司不得借覆核陰行科率,從之。還治院事。福建、浙江盜起,命往督兵捕。議創壽寧縣於官台山,以清盜窟。討平處州賊。已,復巡撫遼東。居官以廉節稱。終刑部尚書。父喬,成化初進士。累官湖廣左布政使。玉登弘治九年進士,授輝縣知縣。發粟振飢,奏蠲虛稅,復業者千家。擢御史。初,孫伯堅、金琦、王寧皆以傳奉得官,已,又以指揮胡震為都指揮,分守通州。玉抗疏言:“傳奉不已,繼之內批,累聖德,乞皆罷之。”不納。
武宗即位,甫四月,災異迭見,玉陳修省六事。出按京畿,中官吳忠奉命選後妃,肆貪。玉奏。不問。劉健、謝遷罷,玉馳疏言:“劉瑾等佞幸小臣,巧戲,投陛下一笑。顧讒而棄輔臣,此亂危所自起。況今白虹貫,彗見紫微宮,星搖天王之位。民窮財殫,所在空虛,陛下不改圖,天下將殆。乞置瑾等於理,仍留健、遷輔政。”不報。玉遂引疾歸。後瑾榜玉黨,復誣構之。罰輸粟下者三,最後逮繫詔獄,削籍放歸。瑾誅,起河南僉事,遷福建副使,皆董學政。正德十五年,累擢南京右僉都御史,提督江防。宸濠反,攻安慶,玉以舟師赴援。事定,改撫鄖陽。
世宗即位,召為左僉都御史。論遏亂功,進右副都御史。嘉靖元年改左。歷刑部左、右侍郎。初,偕九卿爭興獻帝不宜稱皇,及帝考獻帝,又偕廷臣伏闕哭爭。六年秋坐李福達獄削籍,卒於家。
玉所居僅庇風雨。天文、地理、兵制、刑律皆有論著。隆慶初,贈刑部尚書,諡端毅。
子愨,南京工部右侍郎。歷官亦有聲。
汪元錫,字天啟,婺源人。正德六年進士。授兵科給事中。三遷都給事中。陝西鎮守中官廖鸞族子鎧,冒功為錦衣千戶,隨鸞於陝。元錫爭之,言鎧父鵬已亂中州,勿使鎧復亂陝右。乞徵還鸞,置鎧父子於理。偏頭關之捷,錄功太濫,偕同官言太監張忠、總兵官劉暉等不宜賞。湖廣鎮守太監杜甫請巡歷所部,帝許之,元錫等據祖制力爭。帝幸昌平、宣府、大同,元錫偕同官邢寰累疏諫;復言宣府守將朱振等皆扈從西巡,寇乘虛入,何以御之?已,聞帝將選軍親征四海治部寇,復極陳不可。安遠侯柳文鎮湖廣,奏攜參隨七十餘人,元錫乞寢所奏。車駕還京,以應州之捷大賚文武群臣。元錫等言:“是役殺邊民無算,六軍多傷。今君臣欣喜賀,而軍民系賊庭,南向號哭,臣等何忍受賜?”中旨以納粟都指揮馬昊守備儀真,復遣內官分守潼關、山海關,駕又幸大喜峰口,招三衛花當、把兒孫,元錫等皆抗章諫。
帝南幸,舒芬、黃鞏切諫得罪,給事御史遂不敢爭。及帝將親征宸濠,元錫復諫沮。宸濠就執,元錫、寰偕六科馳疏請回鑾。十五年,帝在南京,元錫等復屢申前請,且言:“供億繁費,使牒旁午。宄冒官校,少女充離宮。陛下不以宗社為重,專事逸遊,豈能長保天下。”語甚危切。
中旨以內官晁進、楊保分守蘭州、肅州,元錫等言:“二州強寇,不可增官守,累居民。”群小不悅,矯旨責之。詔改團營西官廳為威武團練營,以江彬、許泰等提督之,別擇地為團營教場。元錫言:“拓地則擾居民,興工則費財力,以朝廷自將之軍而彬等概加提督,則僣名分。”不從。會帝崩,事已。
世宗即位,疏言:“都督郤永以附江彬下獄,宜釋而用之。錦衣都指揮郭鰲等十人皆彬黨,宜下獄治。”鹹報可。張銑、許泰繫獄,帝忽宥其死。元錫爭,不聽。屢遷至太僕卿。嘉靖六年,帝以李福達獄下三法司於理。元錫不能平,有後言,聞於張璁,並下獄奪職。後用薦起故官。歷戶部左、右侍郎,致仕,卒。
邢寰,黃梅人。正德三年進士。數言事,有直聲。
寇天敘,字子惇,榆次人。由鄉舉入太學。與崔銑、呂柟善。登正德三年進士,除南京大理評事,進寺副。累遷應天府丞。武宗駐南京,從官衛士十餘萬,費金萬計,近幸求索倍之。尹齊宗道憂懼卒,天敘攝其事,青衣皂帽坐堂上。江彬使者至,好語之曰:“民窮官帑乏,無可結歡,丞專待譴耳。”彬使累至皆然,彬亦止。他權幸有求,則曰:“俟若奏即予。”軍攫民物,天敘與兵部尚書喬宇選拳勇者與搏戲。軍卒受傷,慚且畏,不敢橫。其隨事制多類此。駕駐九月,南京不大困者,天敘與宇力也。
嘉靖三年,以右僉都御史巡撫宣府。未行,改鄖陽。甫二月,又改甘肅。回賊犯山丹,督將士擒其長脫脫木兒。西域貢獅子、犀牛、西狗,天敘請卻之,不聽。進右副都御史,巡撫陝西。寇入固原,擊敗之,斬首百餘。又討平大盜王居等,累賜銀幣。織造太監至,有司議奏罷之。天敘曰:“甫至遽請罷,即不罷,焰且益張。”會歲祲,乃請蠲租稅,發粟振饑民;因言織造非儉歲所宜設,帝立召還。歷兵部右侍郎,卒。家貧,喪事不具。天敘在太學時,嘗聞父疾,馳六晝夜抵家,父疾亦廖。
唐胄,字平侯,瓊山人。弘治十五年進士。授戶部主事。以憂歸。劉瑾斥諸服除久不赴官者,坐奪職。瑾誅,召用,以母老不出。嘉靖初,起故官。疏諫內官織造,請為宋死節臣趙與珞追諡立祠。進員外郎,遷廣西提學僉事。令土官及瑤、蠻悉遣子入學。擢金騰副使。土酋莽信,計擒之。木邦、孟養構兵,胄遣使宣諭,木邦遂獻地。屢遷廣西左布政使。官軍討古田賊,久無功,胄遣使撫之其魁曰:“是前唐使君令吾子入學者。”即解甲。擢右副都御史,巡撫南、贛,移山東。遷南京戶部右侍郎。十五年改北部,進左侍郎。帝以安南久不貢,將致討,郭勳復贊之。詔遣錦衣官問狀,中外嚴兵待發。胄上疏諫曰:今之事,若其修貢而已,兵不必用,官亦無容遣。若討之,則有不可者七,請一一陳之:古帝王不以中國之治治蠻夷,故安南不徵,著在《祖訓》。一也。
太宗既滅黎季篔,求陳氏後不得,始郡縣之。後兵連不解,仁廟每以為恨。章皇帝成先志,棄而不守,今當率循。二也。
外夷分爭,中國之福。安南自五代至元,更曲、劉、紹、吳、丁、黎、李、陳八姓,迭興迭廢,而嶺南外警遂稀。今紛爭,正不當問,奈何殃赤子以威小丑,割心腹以補四肢,無益有害。三也。
若謂中國近境,宜乘亂取之。臣考馬援南征,深歷泊,士卒死亡幾半,所立銅柱為漢極界,乃近在今思明府耳。先朝雖嘗平之,然屢服屢叛,中國士馬物故者以數十萬計,竭二十餘年之財力,僅得數十郡縣之虛名而止。況又有徵之不克,如宋太宗、神宗,元憲宗、世祖朝故事乎?此可為殷鑑。四也。
外邦入貢,乃彼之利。一則奉正朔以威其鄰,一則通貿易以足其國。故今雖兵亂,尚累累奉表箋、具方物,款關求入,守臣以姓名不符卻之。是彼貢不得,非抗不貢也。以此責之,詞不順。五也。
興師則需餉。今四川有采木之役,貴州有凱口之師,而兩廣積儲數十萬,率耗于田州岑猛之役。又大工頻興,所在軍儲悉輸將作,興師數十萬,何以給之?六也。
然臣所憂,又不止此。唐之衰也,自明皇南詔之役始。宋之衰也,自神宗伐遼之役始。今北寇強,據我河套。邊卒屢叛,毀我藩籬。北顧方殷,更啟南征之議,脫有不測,誰任其咎?七也。
錦衣武人,暗於大體。倘稍枉是非之實,致彼不服,反足損威。即令按問得情,伐之不可,不伐不可,進退無據,何以為謀?且今嚴兵待發之詔初下,而徵求騷擾之害已形,是憂不在外夷,而在邦域中矣。請停遣勘官,罷一切徵調,天下幸甚。
章下兵部,請從其議。得旨,待勘官還更議。明年四月,帝決計征討。侍郎潘珍、兩廣總督潘旦、巡按御史餘光相繼諫,皆不納。後遣伯溫往,卒撫降之。
郭勳為祖英請配享,胄疏爭。帝祀獻皇帝明堂,配上帝,胄力言不可。帝大怒,下詔獄拷掠,削籍歸。遇赦復冠帶,卒。隆慶初,贈右都御史。
胄耿介孝友,好學多著述,立朝有執持,為嶺南人士之冠。
潘珍,字玉卿,婺源人。弘治十五年進士。正德中,歷官山東僉事,分巡袞州。賊劉七等猝至,有備不敢攻,引去,掠曲。珍奏徙縣治而城之。遷福建副使,湖廣左布政使。嘉靖七年以右副都御史巡撫遼東。累遷兵部左侍郎。時議諫討安南,珍上疏諫曰:“陳暠、莫登庸皆殺逆之賊,黎寧與其父譓不請封入貢亦二十年,揆以大義,皆所當討,何獨徇寧請為左右?且其地不足郡縣置,叛服無與中國。今北敵曰蕃,聯帳萬里,烽警屢聞,顧釋門庭防,遠事瘴蠻,非計之得。宜遣大臣有文武才者,聲言進討。檄數登庸罪,赦其脅從,且令黎寧合剿。賊父子不擒則降,何必勞師?”帝責珍撓成命,褫職歸。尋以恩詔復官,致仕。珍廉直有行誼,中外十餘薦,皆報寢。卒,贈右都御史。
珍族子旦,字希周。弘治十八年進士。知漳州邵武。三遷浙江左布政使。斥羨金不取。嘉靖八年擢右副都御史,撫治鄖陽。數平巨寇。累遷刑部右侍郎。十五年冬,以兵部左侍郎提督兩廣軍務。詔起復伯溫討安南。旦行過其裡,語之曰:“安南非門庭寇。公宜以終喪辭。往來之間,少緩師期。俟其聞命求款,因撫之,可百全也。”旦抵廣,適安南使至,馳疏言:“莫登庸之篡黎氏,猶黎氏之篡陳氏也。朝廷將興問罪師,登庸即有求貢之使,何嘗不畏天威?乞容臣等觀變,待彼國自定。若登庸奉表獻琛,於中國體足矣,豈必窮兵萬里哉。”章下禮、兵二部。族父珍適以言得罪,尚書嚴嵩、張瓚絀旦議不用。會伯溫人都,見旦疏不悅。言總督任重,宜擇知兵者。遂改旦南京兵部,以張經代之。未行,引疾乞休,語侵伯溫。帝怒,勒致仕。將還,吏白例支庫金為道里費。旦笑曰:“吾不以妄取為例。”卒,贈工部尚書。
旦上書半歲,廣東巡按御史餘光亦言:“黎氏魚國君,在陳氏為賊子;抗拒中國,在我朝為亂魁。今失國,或天假手登庸以報之也。自宋以來,丁移於李,李奪於陳,陳篡於黎,今黎又轉於莫。興黎氏,勢必不能。臣已遣官責其修貢。道里懸遠,往復陳請,必失事機。乞令臣便宜從事。”帝以光疏中引五季、六朝事,下之兵部。咎光輕率,奪其俸。無何,光進鄉試錄。禮部尚書嚴嵩摘其誤,奏之,被逮削籍。光,江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