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漢口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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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櫃檯上那座西洋鍾預示的,時間是不會停下來等你的,任何行當都不能一成不變,相對於不同的時期、不同的地點都要有一定的轉變。
前人說的“因時而易,因地而易”真的是有道理。
這時一隻手拍在文定的肩膀上:“文定,你怎麼也不等我就先走了?”文定被那隻手拍的一震,還好那聲音是自己知的,正是自己的同伴顧三友,他輕笑著說道:“我以為你今天不會回去了。怎麼燕小姐會放你走?你不是來找朋友的嗎,找到了嗎?”
“哎,別提了,要找的人沒找到,還被那個小纏人纏住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脫得了身。真是倒黴。”有的人輕易得到的卻不知道珍惜,有人夢中輾轉的卻始終也摸不著。
“給,之前向你借的銀子。”顧三友一手拿著兩個銀錠進文定的懷裡。
文定望了望懷中的銀子,問道:“你一時之間哪來的呀?”彼三友似答非答的說道:“放心吶,絕對不是來路不明的銀子。”文定從懷中將剛才典當的八兩銀子取出七兩來與他,顧三友一時沒領會過來的問道:“你給我銀子幹嘛呀?”文定答道:“我只借了你十三兩,你還我的是二十兩呀!自然要找還七兩給你了。”
“那來那麼多的事呀!便當是給你的利息吧,剛才害你跟我一起驚嚇了一場,當是補償你了。”顧三友硬是不肯收回那七兩銀子。
文定正容的說道:“顧兄,我們認識不是一兩天了。我做人的原則是該是自己的就拿,不是自己的一定不會取。幾兩銀子事小,可你執意這樣便是輕看我柳文定,朋友之間豈能如此。”文定將話說到這份上,顧三友也不好再堅持下去,只好接過文定手中的銀子,略有怨言的說道:“多大點事呀!好了好了,我們回去吧!不然晚了就不好走了。”
“顧兄,還請在此稍等一會,我一下就回。”說完便轉身又回到那飛宏當鋪去了,顧三友是個閒不住的人,也跟他後面進去一探究竟了。
“商,真***是商!”雖然與老船翁在談,然而顧三友從船篷裡發出的言語還是傳了過來。
自他們從飛宏當鋪出來,顧三友口中就反覆咕嚕著這麼兩句話,文定只好暫辭老船翁進船篷裡去開導他。
這時船上只有他們兩個船客,顧三友見文定進來了,便迫不及待的對文定說道:“文定,你怎麼不讓我回去找那個什麼鬼飛宏當鋪討回銀子,他們實在太坑人了。”文定靠著他旁邊坐下,說道:“他們處理的很正常,如何就商了呢?”彼三友用驚奇的眼神望向他,不敢相信的說道:“你前腳出門,後腳回去贖當,前後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先不說完全可以如數退還,就算是要算利錢,也頂多只能算一天呀!那群商竟然算了整整一個月的,叫商還是算輕的,要不是你攔著我,我早就痛打他們一頓了,哼!”文定對於他的義憤填膺不甚贊同,而他的直言不諱卻讓文定覺到此人的真誠,文定安撫他道:“這本就是我們當鋪行的行規,無論你當了多久,未滿一個月,就得算一個月的利錢。超過一個月的哪怕只有一刻,也得算是二個月。以此類推,剛才我雖然只當了一會,然而只要是當了,就要以行規行事。”
“哪有如此的規矩呀?”顧三友還是有些不信,竟會有如此的規矩。
文定輕輕的笑了笑說道:“呵呵,這就是我們典當行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不但是他們飛宏當鋪要遵守,我們源生當鋪要遵守,我們華夏的所有當鋪都要遵守。”
“那不遵守會有什麼後果嗎?總不至於要關門停業吧?”顧三友還在那強辯著。
文定答道:“這次你說對了,如果哪一家當鋪不遵守守則的話,那麼所有的當鋪都不會與它再有來往。而且當地的商業行會還會聯合起來懲罰它,讓它關門歇業。”
“那不是太不講人情了嗎,如果好心少賺點還要被懲罰,黑心點還安然穩當的賺更多的錢,太沒道理了。”文定知道顧三友還算不上步入他們當鋪這個行當,只有循循誘導他道:“顧兄,和你打個比方吧!如果有兩個賣大米的米鋪相臨,又賣同一種大米,而彼此之間相互抬槓、互相殺價的競爭客源。”
“那不是很好嗎,人們不是就有便宜的大米吃了嗎?”文定的話讓顧三友摸不清頭腦,心裡在嘀咕,這豈不更說明他們的行規應該廢除了嗎?
文定又說道:“短期之內可能是這樣,價格的拚殺讓人們買米的錢一時之間會減少,然而看長遠一點呢?當一家擠垮了另一家後,那麼在這一帶就沒有別的人賣米了,屆時,附近的居民在沒有別的地方買米的情況下只有光顧這一家,那時他要漲價或者短斤少兩的,人們也沒有別的其他選擇了。”
“哦,那所謂的行規就是不讓同行之人,進行這種殘酷的競爭咯?”顧三友有點領悟這些道理了。
文定面對有點明白了的顧三友說道:“不,競爭向來就是非常殘酷的,而同行之間的鬥爭也一直沒怎麼停息過。行規只不過是把這種競爭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不要以攪亂整個行當為代價,差不多各種行當都有自己的商會和行規,起的就是協調的作用。”終於開了點竅的顧三友略有觸的說道:“看來做生意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文定你知道的好多呀!”文定微笑的搖了搖頭,說道:“呵呵,我這哪裡算多呀!充其量也只是個小學徒,這些都是東家與朝奉告訴我的。告誡我們千萬不要觸犯行規,惹眾怒,他們都是在商海里摸爬打滾了幾十年的。只要你細細觀察,從他們的身上,總是能時不時的學到些東西,讓我們以後受益無窮的。”
“哈哈,今天的事辦的怎麼樣了?看你一身輕鬆的模樣,一定是馬到成功了吧!”顧三友話鋒一轉,轉到比較輕鬆的話題上。
文定說道:“嗯,倒是很順利。那個燕船主沒見面之前,我想那樣的一個大商人一定十分的威嚴,心中還有些怯怯然的。哪知道見面後才知道,他竟是如此的和藹,讓人覺不到一丁點壓力,還十分健談,讓人不知不覺就和他聊進去了。”彼三友開懷的笑道:“那老頭是纏人的,到處拉人和他聊天,呵呵!”文定跟著說道:“哪裡,到他這種地位,許多權貴都還要給他面子,還能如此的平易近人實屬難得呀!對了,三友,你和他家的小姐這麼,一定也很瞭解燕老闆咯?”彼三友聞聽他的話,頓時有些遮掩的說道:“哪裡,只是見過兩次罷了。對了文定,快過年了,你是留下看鋪,還是回去過年呀?”文定向來不喜歡勉強他人,既然顧三友不想說,也就隨著他的話說道:“自然是要回去,都快一年沒回去了,這一年之末與一年之始肯定要與家人共度的。”文定的話似乎又觸碰到顧三友的痛處,他的神隨之一黯。不過還好他似乎很會保護自己,轉眼間就聊到文定的家鄉漢陽永安堡過年是如何的熱鬧,每年大年初一柳氏家族的族長就會帶領各家男兒祭祖。說到那個場面何其壯觀,讓他們兩人都聊的很是投入,一路上就這樣有說有笑的往廟山行去。
當他們正在路上聊的愉快的時候,在朝奉劉選埃家中那個書房中也有兩個人在會談,他們正是書房的主人以及主人的東家章傳福。
“東家有什麼絕密的事,還需要來我的書房說呀!在客廳談不一樣嗎?”劉選埃對於東家的神秘有些不解。
章傳福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絕密的事情,只是有些為難。這些年來漢口那邊生意興旺的不得了,而我們鋪子您是知道的,近些年積攢下不少的閒錢,我想在漢口那邊再開一處分鋪,您覺得如何呀?”
“這是好事呀!有什麼好為難的。不是怕我這把老骨頭嫌路遠不肯過去吧!放心!只要我在這個位子上待著就會幫你的。”章傳福說道:“您老肯為我分憂,當然是好。不過,使我為難的,另有其事。”劉選埃問道:“有什麼事,你說呀!看能不能幫你參謀一下。”
“我正是來找您老商量的呀!這裡畢竟是我們的本,善本自然是不能離開的。那分鋪的掌櫃只有從李福翔和柳文定兩人中選一個。李福翔的辦事能力尚可,就是為人不怎麼讓人放心;文定的人品、情都屬上佳,只是年歲尚幼,畢竟經驗不足呀!就這事讓我焦頭爛額了好幾天,一直不知道該是如何選擇,來這裡看看劉老能否給我點建議。”
“此事茲事體大,得容我想一下再給你我的想法。”這確實不是小事,畢竟是一個店鋪大掌櫃的人選呀!劉選埃在那斟酌了半天還時不時的端起茶杯細抿了兩口,章傳福也不敢打攪他的思路。
過了半晌,劉選埃似乎下了決定般的深喝一口茶,對章傳福說道:“東家,經驗是可以培養的,然而人的格卻不是那麼容易更改。我看還是讓文定去,不過文定畢竟年紀還輕,不如先讓他去那邊當個二掌櫃,我們兩個呢!輪過去指導他,等他能夠獨自應付自如了,再升他不遲。”
“好呀!呵呵,我就知道來找您準沒錯。本來我是想讓文定過去的,不過你提的方法更妙,決定了,就這樣辦!”劉選埃的提議和章傳福的初衷很貼切,而且更為穩當,徹底讓章傳福下了決心。
“東家,那漢口的分店何時才能好呀?”章傳福答道:“鋪面我已經和人談好了,等收拾、裝修完,起碼明年開才能進去吧!怎麼了,您老有什麼問題嗎?”劉選埃輕笑著說道:“我能有什麼,不過這件事必然會讓鋪子的有些人產生想法。我想提早說會讓文定有些難為,不如等年過完後漢口的鋪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再對文定他們宣佈吧!”
“劉老呀!您真是什麼事都給文定那小子想周全了,莫不是想破例收個徒弟吧?哈哈!”這話引得二人一起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