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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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糖絕想不到，自己隨手敲下的一句氣話，會在幾個小時之後，為秦風帶來巨大的困擾。

深夜12點半，刷微博刷得盡興的蘇糖，終於鑽進秦風懷裡，沉沉睡去。

而與此同時，在數百公里外的閩江省，一個禿頂老男人，正剛從被窩裡爬起來，打算開始一天的工作。

方思今年貴庚四十有五，眼下沒有固定職業，靠給一些不入的小刊物寫點不入的文章，換回一口飯吃。在他這個年齡段，以這種不靠譜的職業維持生計的人並不算多。方思之所以這樣，和他的生活經歷很有關係。

八十年代初，懷揣“報國+成名”雙重夢想的方思，千方百計希望能成為一名科學工作者。雖然天分有限，但依靠良好的家庭環境和出的應試能力，高考的時候，總算還是發揮得不錯，踩著分數線考入了某著名高校。4年後，生物工程專業本科畢業，他又希望能出國深造鍍金的他，於是又一次利用家族資源便利，成功偽造華僑身份，由國家出資被送進美國某二大學，繼續專業學習。只是到美國之後，方思才學有限的缺陷便很快暴出來，再加上語言天分也不行，講英語的時候總有一種嘴裡拌著屎的覺，所以久久無法融入美國社會。

當時鬱郁不得志的方思，憑著對博士文憑的巨大怨念，硬是咬著牙在美國活了下去。

他白天在學校裡混子，放學後就依靠在當時還不普及的網絡，上中文論壇發帖排遣內心的壓抑，順便炫耀自己的留美研究生身份，以此換回一點微不足道的虛榮心。

就這樣靠著國家的錢在外混了長達7年之久，在博士研究生的最後一年，方思靠著東拼西湊和各種亂抄和數據造假，竟無比神奇地踩狗屎運通過了論文答辯，發表了他這輩子唯一的一篇學術論文，順利拿到了博士文憑。

靠著這個文憑，方思大學畢業後得以在學校的某博士動站又幹了一年的研究工作。

而以他的真實水平，這份工作顯然是做不長的。

一年博士後生涯結束後，方思以“學成回國效力”為藉口，回到了闊別八年之久的祖國。

剛回國的時候，憑藉身上那層金光閃閃的海歸博士的外衣，方思收到了不少用人單位的邀請。

照理說如果他有自知之明，當時就應該老老實實去考個公務員或者事業單位，以他的起點，後混個處級幹部應該不成問題。但方思偏偏格固執，非要在學術界發展，然後一來二去，很多國內的高校就很快意識到，這貨本就沒有什麼能耐，論真才實學，頂多就是本科生的水準，甚至可能還不如某些能力較強的大三大四的學生。

在國內的各大高校之間丟人現眼了一圈回來，方思為了面子，就更不想去當什麼公務員。

他挖空心思想要向別人展示自己的“學術能力”於是慢慢的，便走上了寫科普文章的歪路。

而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再也回不了頭。

長期的寫作工作，讓方思的生物鐘完全倒成了晝伏夜出的狀態，他一般每天早上8點左右睡覺，中間醒來吃頓飯，下午還可以再接著睡。一直睡到晚上10點之後，整個人才會徹底清醒過來。醒來後的第一件事，通常是先開電腦，磨磨蹭蹭地先把當天早上的新聞全都看一遍，看到有什麼自己可以發揮的話題，就上搜索引擎，把別人的觀點全都看一遍，然後整合一下，就成了自己的文章。

這個過程，大概要持續3個小時左右。

託他家裡人的福，這些小文章還算有點市場，一個月多則能賺四五錢，少則三四千，對於一個大齡留美博士而言，寒酸是寒酸了點，但好歹能解決溫飽問題。

方思有時候覺得，這麼過一輩子，倒也不是不行。

不久之前，方思忽然發現了一個好玩的新產品，叫作微博。

他雖然跟不上現實社會的生活節奏，但對網上的新生事物，卻掌握得非常迅速。

方思很快就看出了微博的發展前景，覺得這東西絕對是傳播思想的利器，然後好奇之下，又查了查微博的出品方——秦朝科技的資料，緊接著發現秦朝科技的創始人今年居然只有18歲，僅僅只是一個大一學生之後，方思當時整個人就都不好了。

他開始鬱鬱寡歡，開始怨天怨地，整整兩個月，他幾乎沒有什麼心情寫文章，兩個月的收入，加起來還不到2000塊，連伙食費都不夠。

這種困頓，越發使得他到心情煩躁、神狂躁。

而就在這時候，網上的一則消息，瞬間驅散了方思所有的煩惱。

秦風的論文是抄襲的！

秦風是富二代！

秦風…反正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看到這些消息的方思欣喜若狂。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就說嘛，怎麼可能一個18歲的小孩，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方思馬上就加入了聲討秦風的行列，他開始瘋狂地搜尋一切對秦風不利的證據，並且愉快地在網上傳播。不為別的，就為能進一步搞臭秦風。

至於那些所謂的“證據”到底是真是假，方思全都無所謂。

他只想要讓——秦！風！死！

即便，秦風的垮臺，對他不會有半點好處。

很快的，方思就找到了希望找到的東西。

秦風高中原來輟學了，連考大學都是通過不正常手段進去的，果然智力上是個渣渣！

秦風的漂亮女朋友是強取豪奪來的，果然是個壞到膿的王八蛋，應該拉出去槍斃！

秦風的工作原來是別人注資的，果然是個繡花枕頭，靠家裡誰特麼不會啊？

方思把這些證據整合成一篇又一篇的帖子，化名【諾亞方舟】，瘋狂地在網上散佈，並結各種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沒半天功夫，他就有有了【社科專業教授】、【檢察官】、【刑偵專業刑警】和【刑事律師】等諸多朋友。

討伐秦風的隊伍越來越龐大，死不良富二代的美好願景，似乎馬上就能實現。

然而，就在他們摧枯拉朽地以氣貫長虹之勢，佔領一個又一個論壇的道德制高點的時候，貼吧那邊，卻出現了慘敗的局面。

一群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專業人士”——至少在方思看來，林手談他們的水準是很專業的——狠狠地狙擊了他們“討秦大軍”的火力，而在【社科專業教授】被扒皮之後，方思更是直接嚇得連百度都不敢登錄。因為害怕被人挖出來，他甚至連夜刪掉了不少用【諾亞方舟】這個馬甲，發在其他論壇上的許多帖子。

就這麼在惶恐不安中戰戰兢兢了差不多2天，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終於緩過一點勁來。

2點出頭，吃過今天的第一頓飯，方思登上了彷彿已經好久沒上過的微博。

點進自己的首頁，先看了眼最近半個小時的熱點。

在諸多新熱點中，對蘇糖的頭像極其難忘的方思，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其他人轉發的某條蘇糖發出的言論。

方思點開來，看著蘇糖回覆網友的那句話，眼裡漸漸透出亮光，而且越來越亮，彷彿靈魂被點燃一般。

他看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急急忙忙關掉微博，然後登上百度，搜索起其他網友有關蘇糖這條回覆的評論。

不一會兒，諳搜索技巧的方思，就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店大欺客！富二代何以坐享其成？》一個標紅的帖子，被頂置在某貼吧的正上方。

發帖的人，正是前天被扒皮的【社科專業教授】。

方思動了，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從未像此時這般熱血澎湃過。

源源不斷的靈，湧上他的大腦。

這輩子，方思頭一回在寫文章之前沒去看別人的東西，他打開電腦，各種對秦風為富不仁的指責，對蘇糖水楊花的鞭笞，對秦朝科技目無王法的影，在他的指尖傾瀉而下。

洋洋灑灑一篇兩千多字的討伐檄文，在短短不到一個小時內一蹴而就。

方思此生積攢下的所有才華，許是全都傾注在這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