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以彼還彼雙星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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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兩個花戶涕淚皆下。擺手喊著與他們無關,就想自攔住樓道的王彥中身側鑽出去。
刀光左右輪轉,一個看著自己口破開的大口子,一臉難以置信地倒下。另一個則捂著脖頸,血水滋滋噴出,再咕嚕嚕滾下樓去。
“都得死!沒有一個無辜!”王彥中高聲喊著,剩下的人幾乎全都軟倒在地。他們絕想不到,這看似羸弱的書生持刀在手,竟然成了一個殺神。
“拼了!”尤十四和潘承兩個老頭畢竟吃鹽多,經事多,鼓起了心力,一人舉一張椅子,自左右朝王彥中夾擊而去。
滿以為能將王彥中卡住,卻沒想這書生竟然一個靈巧的矮身側撲,在地上滾了一圈,不僅閃開了夾擊,還一躍而起,一刀劈出。
兩人兩張椅子撞作一處,尤十四連連退步,正被這一刀劈中後,該是脊骨也被劈斷,尤十四轉身看向王彥中,上半身竟然詭異地擰了一大圈。似乎也意識到這駭人的情形,尤十四兩眼翻白,仰面而倒。
潘承壓就想不到,這書生竟然轉瞬又變作了通武藝的俠士,他自不知,王沖和弟弟妹妹那淺的刀弓之術,還是王彥中教的。
“我是潘家人!我還攔著他們害大娘子,別殺我!”鄧孝安和尤杏兒已縮到了角落裡,潘承見王彥中提著血水淋淋的長刀過來,目光如噬人惡鬼,積起的那點心氣驟然消散,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擺手哀聲求饒。
“潘家人?就是幫著外人出主意,巧巧給出並蒂憐的那個…潘家人?”王彥中心中充盈著殺意,意識卻依舊清靈,一語便道破潘承的來歷,阿財已經講過此事。
刀尖抵在潘承口,王彥中一口痰呸在正努力朝他諂笑的那張臉上,手腕一送,刀鋒透而入,再朝外一拉,帶出大片血水。
潘承瞪大雙眼,歪倒在地。王彥中卻沒放過他,一腳踹平身體,又一刀下去,如屠豬羊一般。嘴裡還唸唸有詞:“我要看看,背主之奴的心到底是什麼樣子?”伸手自剖開的腔中掏出心臟,王彥中端詳片刻,再憎惡地摔在地上:“果然是黑的!”縮在角落裡的鄧孝安和尤杏兒幾乎快嚇傻了,直到王彥中到兩三步外,鄧孝安終於有了力氣,一把扯起尤杏兒道:“我們衝出去!”話音剛落,尤杏兒便被他推了出去,他也趁機自王彥中身側躥過。
樓道就在眼前,鄧孝安幾乎要高呼僥倖了,一股冰寒之氣自右拂到左側大腿,接著才是劇烈的疼痛,幾乎炸裂了腦子,噗通摔倒在地,哀聲叫喚起來。
王彥中收刀,正猶豫著要不要徹底解決此人,背上咚的一聲響,卻是那尤杏兒不知怎的有了力氣和膽子,舉起椅子砸了他一下。
王彥中轉身一刀,正舉著椅子要來第二下的尤杏兒捧手急退。這一刀削掉了她兩個指頭,痛得她如殺豬一般叫喚。
“王、王山長,饒了奴婢的賤命!奴婢做牛做馬。任山長驅使——!”殺神來,尤杏兒淚水口水水一併下來。地上瞬間溼了一大灘。王彥中置若罔聞,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提到了樓欄邊。
“饒命——!”這婦人哀聲喊著,此時樓下已聚了大群人,正嗡嗡議論著,見三樓又有了動靜,齊齊抬頭觀望。
婦人還道王彥中是要把她推下樓,暗想也許還能保得一命,折了腿腳也算走運了。可冰涼的刀刃擱在脖子上,她才明白過來。
她呆呆而無辜地問:“山長,你要作甚?”王彥中一字一字地道:“以彼之道。還之彼身,賤婦!下地府去吧!”說完便手腕重重一推,刀鋒割斷頸動脈,血水潑啦噴出,尤杏兒慘呼著捂住傷口,卻怎麼也擋不住那噴湧之勢。
王彥中提著尤杏兒的髮髻,將她上半身壓出樓欄外,讓她仰面半躺著,如放豬羊血一般。任那血水噴向樓下。這般作為,樓下諸人看得清清楚楚,盡皆呆住。不少人被劈頭澆上血水,竟也忘了躲開。
片刻後。那血泉變作了時噴時停的血線,尤杏兒也已翻了白眼,嘴裡就下意識地呻著“饒命…”提著髮髻的手一鬆。腳下再一勾,尤杏兒摔下樓去。在地上砸起老大一團煙塵,也起一片驚呼。收拾了尤杏兒。王彥中掃視樓上,又在角落裡找到一人。那人已軟成一灘泥,哭喊道:“小人是陪潘娘子來此過契的牙人,絕沒害過潘娘子…”王彥中揚著刀,刀鋒幾乎快落在那牙人身上,才勉強收了回去。此時他的殺意已經消散大半,否則牙人絕逃不過這一劫。
再聽到呻聲,王彥中的殺意又聚了起來,卻是那鄧孝安。只被傷了股和大腿,正艱辛無比地在樓梯上爬著。
王彥中蹬蹬兩步追上,鄧孝安轉身仰面,連聲告饒,王彥中不為所動,提刀猛落。刀鋒透而下,破開脊背,釘在樓板上,鄧孝安嗷地一聲,再沒了氣息。
想到此人該是害死潘巧巧的主謀,王彥中有心如剖潘承之心那般施為,可濃濃的血腥氣透鼻而入,殺意散去,再提不起力氣,連釘在鄧孝安身上的大夏龍雀刀都拔不起來。
“該殺的,都殺了,可是…”淚水此時才自王彥中眼角下,他哽咽著道:“巧巧,平我總是不讓你,今次卻沒堅持,這才害了你,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目光再度轉向那柄長刀,他似乎也有了死意,卻又一個靈:“不行,我若死了,誰來照顧虎兒瓶兒,更不知二郎會作出什麼傻事。”想到二郎,王彥中舉步上樓,一邊走一邊嘀咕道:“不能牽累二郎。”當王衝趕到時,看到的是坐在地上,一臉恬靜地擁著潘巧巧的父親,而周圍的人群卻以驚駭間夾有敬畏的目光注視著王彥中。
“二郎…”王衝騎著駿馬,快馬加鞭,還是晚了王彥中小半個時辰。此時人群已被衙差隔開,領隊的孫舟上來,臉發白地喚著。
王衝卻置若罔聞,他的目光就落在脖頸處破開一個血模糊的大口子,緊閉著雙眼,已毫無生氣的潘巧巧身上,心中狂瀾卷湧,那狂瀾帶著透骨的寒氣,讓他幾乎轉不動念頭。
“二郎…裡面…”孫舟喚了幾次,他才反應過來,聽孫舟隻言片語就把事情說了個大概,心頭又是劇震。
“趙知縣和縣丞縣尉們還沒趕來,若是…”
“我去看看…”孫舟給了王衝暗示,王衝緩緩點頭,他明白,這是給他時間,看能不能作些什麼。
王衝近於麻木地進了散花樓。就在二樓的樓梯上,見著被長刀透釘在樓板上的鄧孝安,他沒理會,一步步跨上去,很快,一幕觸目驚心的場景展現在他眼前。
血,全是血,地上,牆上,桌椅上,天花板上,無處不腥紅片片。皮開綻,甚至肢體殘缺的屍體零落四處,甚至還見到一個老頭的膛破開大,心臟都被摘了出來。
王衝緩緩舉步,一步步間,父親揮刀的身姿似乎就在眼前,一個個人體倒下,讓他的心也一次次澎湃不定。那股鎮住思維的寒意也一分分消解。
“是我的錯…”王衝只覺那寒意就是負罪,但此時不及細思,就沉浸在震撼之中,震撼於父親的作為。十一人啊,往看似無縛雞之力的父親,竟然在片刻間手刃了十一人,還挖了人心,這是怎樣的心志…自己也算是心志狠決了,可換作自己,王衝覺得真作不到父親這般地步。
“對了,還有我在。”潘巧巧之死,給王衝壓下巨大的負罪,此時他無心也無暇去審視,緊要的是王彥中連殺十一人,這殺人之罪,又要奪走王彥中之命。
王衝努力驅策著腦子,希望能在現場找到一些可供利用的線索,當他環視四周時,目光又被牆面扯住,整個人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雪白的牆壁上,用血抹就的幾個大字龍飛鳳舞,氣韻十足,而這幾字的內容,也與此韻相通。
“殺人者,王彥中也。”楞了許久,王衝像是作了什麼決定,整個人輕鬆下來,再看桌上的並蒂憐,黃花已被染作紅花,幽幽長嘆。
下樓時,呻聲響起,鄧孝安竟沒死!?
“守正,救我…”鄧孝安睜眼看到王衝,恍若溺水之人看到稻草,抬手招呼著,王彥中那一刀似乎沒傷到肺腑和大血管,身下就只有一小灘血。王衝還不知道,那是王彥中劈在鄧孝安股和大腿上的另一刀所致。
“救你?”王衝冷冷笑了,到底是怎樣糊塗,才能說出這話。再想深一層,不糊塗,也不至於在大庭廣眾,光天化之下,死了潘巧巧。
聽出了王衝的嘲諷之意,鄧孝安艱辛地道:“都是那賤人…那個尤杏兒壞的事,不是她撒潑,事情怎會到這一步?守正,救我,只要我活著,你爹必不會死!”剎那間,王衝還真猶豫了,趕緊施救,鄧孝安還能活下來,活了此人,父親的罪也能少一分。若鄧孝安死了,父親死罪難逃。
可想及牆上的血書大字,王衝心念堅定。
“好,救你…”王衝一邊說著,一邊握住了刀柄,再嘆父親竟然真拔出了這柄大夏龍雀。這刀似乎就是為了今出鞘一般,不得不說,有些事,有如天定。
鄧孝安臉上浮起喜,他是既後悔又僥倖,早知潘巧巧剛烈,自己當時怎麼就豬油蒙了心?說起來,還是那尤杏兒害的。之前聽到那賤人叫喚得如待宰的豬羊,就說不出的暢快。
待活了下來,這輩子再不惹王家人了,真沒想到,不止王二郎是個太歲星君,他父親王彥中更是個七殺星君。
劇烈的疼痛打斷了他的思緒,卻見王衝將釘住他的長刀拔起,他急急叫道:“拔不得!拔不得!這是害我,不是救我!”王沖淡淡地道:“我爹沒作完的事,我當然得補上…”在鄧孝安駭然的目光中,王衝拔出了長刀,刀尖對準心口,重重下。
應著鄧孝安身軀的搐,王衝心道,這一刀,不止是為了爹,也是為了娘…即將成為他孃的潘巧巧。
步出散花樓時,大批兵丁湧來,王衝與王彥中對視,兩人都出了淡然的微笑。這一刻,兩人的心聲也一般無二:“有我在,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