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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亂潮覆來苦織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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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正是李木青,聽到女兒的呼喊,身形一震,神也沉凝下來。他身後有二十來騎,其中十來個蕃人騎士看清了地上躺著的董允,大聲悲呼,拔刀衝向左右人群,他也置若罔聞。

“不要亂跑!聚作一處!”

“舉矛舉,戳馬頭!有刀的,砍馬腿!”蕃人騎士幾乎要衝散了人群,王衝高聲大喊,更有八難一哨將一蕃人戳飛下馬,保丁、弓手和土兵才鎮定下來,照著王衝的吩咐,將蕃騎的氣焰壓住。

“大個子,看好了,你手裡的東西,是這樣使的!”八難朝王世義喊著,哨高高平舉,一個策馬奔來,揮刀劈下的蕃人像是自己送上了頭,身體猛然離鞍。那哨在瞬間彎作半開的弓身,八難一聲怒喝,手臂微揚,哨向上一挑,蕃人本要倒飛的身體變作了斜飛,衝上幾乎三丈高的半空,重重地在地上砸出一團煙塵。

“你手裡的不是哨,是槊!取了槍頭的槊!是騎將的兵器!”八難的呼喝讓王世義呆在當場,就覺本就沸騰的血已經蒸騰起來,散作灼熱的血氣,烘漲著全身。醒轉後,他大呼一聲,跟在八難後面,有樣學樣,頓時攪散了蕃騎的隊形。

壯槊杆翻心,保丁官兵聚團以長兵圍在外面,之前砍過馬腿的壯著膽子再砍,不過片刻時間,這群沒辦法縱馬馳騁的蕃騎便人仰馬翻,一一倒地。

“李木青。你還在作什麼!?還不拔刀,為二王子報仇!?”一個蕃人策馬奔回。高聲喝斥道。

“好,這就拔刀。”李木青鏗鏘拔刀。寒光並現。那蕃人的腦袋離頸而飛,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好一陣才停下,臉上還凝著難以置信的驚愕。

喧囂漸漸平息,煙塵也漸漸散去,就只剩下未死的人馬在翻滾呻。眾人將李木青這一撥人團團圍住。這人雖然殺了蕃人,可在大家眼裡,依舊是敵人。

李木青看了看遠處被綁住的女兒,目光微微一蕩,落在王衝身上時。已無半點漣漪,像是冬的冰面。

他冷聲問道:“王衝!?”王衝反問:“李木青!?”李木青再看看馬鞍後如麻袋般橫置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一扯道:“我想,我們可以作個易。”王衝呵呵輕笑:“那你殺我的那樁易要怎麼辦?”李木青也笑了:“我又沒答應一定辦到,大不了退錢便是。”王衝揚眉:“聽起來很沒信用,我還怎麼與你作易?”李木青道:“這易不關生死,你我都有好處。”王衝點頭道:“也罷,一人換一人,公平。”李木青卻搖頭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易能成,這個小女娃就給你。本就是董允的人在路上劫的,我只是順路帶過來。”王衝一愣,啥意思?不是要換回李銀月?

擺手止住眾人的勸阻。王衝一瘸一拐地與下馬的李木青私下談。見他這步子,李木青隨口調侃道:“是傷了男麼?”王衝哼道:“你女兒沒殺得了我,卻差點殺盡我的子孫。”李木青肅容道:“我說的易。第一件,便是把女兒賣與你。作三年奴婢。”哈!?

王衝瞠目,什麼意思?

李木青戀戀不捨地再看了一眼遠處的李銀月。低聲道:“其實就是求你照顧,只要讓她四體健全,能得溫飽就好,要怎麼待她,都隨你。”由你妹!

王衝想罵人,先不說這妹子已將殺自己從生意昇華為仇恨,留在身邊就是自尋死路。就說你這個爹,無緣無故就把女兒送人了,對方還是你要殺之人,這麼赤果果的陰謀,當人是白痴麼!?

見王衝滿眼鄙夷,李木青淡淡道:“我今次來成都,是與董允辦一件大事…”說話時他朝馬鞍看了一眼,王衝才發現,馬鞍前方還吊著一顆人頭。

“可現在董允死了,不管我怎麼解釋,董允手下那些恨我的人絕不會放過我,我在威州再難立足。只有靠著這顆頭顱自己幹,到時周旋在生死之間。銀月若是隨我回去,我護不住,她免不了要作劍門盟誓的祭品。”

“祭品?”

“祭品,羌人盟誓,會立一劍門,挖一個淺坑,選一羌女入坑。在身上加蓋農具,再用石頭壓住,以土掩埋,再立誓言,誰違誓,便如此女。”活埋!?聽到羌人這“劍門盟誓”的規矩,王衝了口冷氣。他忽然覺得,漢人禮教雖爛,也要看跟誰比,蠻夷笑話漢人禮教,那還真是笑話。

如此王衝開始全盤懷疑李銀月的故事,他疑惑地問:“你不是因子之死,才誓言漢人皆可殺嗎?羌人待女人,不是比漢人還惡?”李木青眼瞳微縮,再笑道:“真不知你是怎麼治銀月的,居然讓她把這些事都說出來了。”對上王衝視的眼神,他平靜地道:“漢人不善,與羌人何干?難道因羌人更惡,就能抹滅漢人之惡?沒錯,我是要殺盡漢人,不過漢人太多,總得論個先後,我一個人也殺不過來,總要借他人之力。”如果是王彥中,怎麼也理解不了李木青這想法,可王衝卻隱隱明白了“所以,你其實是把自己當作漢人?”李木青也楞了一下,片刻後,他出一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真誠笑容:“看來你是答應了。”王衝卻擺手道:“且慢,我能得到什麼?”李木青一手指豎起:“其一,我取消之前殺你之約,其二。你年紀雖小,心志不小。茂州威州羌蕃邊事。未嘗不是你進身之階,我可以給你提供消息。如果我有了些勢力。你要借邊事加官進爵,我也可以幫你。”王衝有些糊塗了,你到底是恨漢人還是恨羌人?怎麼聽你這話,像是在給大宋拓邊奔忙一般?

李木青無視他的疑惑目光,繼續道:“其三,你要收拾誰,我可以出手,價錢好說。”王衝再呵呵笑了:“你為護住女兒,還真是頗費心思啊。”李木青目光微閃。嘴裡卻道:“當然,還得加上一條,容我和部下離去。”王衝沉片刻,李木青說到的什麼邊事,對一個少年書生,一個集醫生、商人和殺手為一體的江湖中人來說,本就是空口白話。至於殺人,他也沒這個必要,更不可能與不可信之人合作。這易的實質。其實是李木青人,換得安全離去,也不索回李銀月,怎麼算都是自己佔了便宜。

不再多想。王衝點頭道:“如此便好。”

“拿酒來,你我之約,也得有盟誓。我們便歃血為盟!”李木青果然還是更像羌蕃,這要求王衝也不推卻。吩咐人倒了一碗酒。不必咬指頭,自臉上傷口蘸血入酒。李木青則是咬指滴血,兩人一人一口血酒,便算過了形式。

“這酒…”倒的是三碗醉,李木青一喝就覺出不對。

王衝試探道:“三碗不過江,快活林剛出的好酒,蕃人應該很喜歡。董允不是還要搶香麼,這兩樣賣到羌蕃那裡,應該能賺大錢吧?”李木青楞了片刻,嘆道:“我們都還作不起這生意,就說你,你能有可信的幹人到永康軍常駐,能不懼幾家包下羌蕃生意的豪門威麼?”王衝苦笑,不能。

“銀月,自此之後三年,你便是他的奴婢。打罵皆由得他,你不可違抗,更不可逃,否則就是逃奴,爹爹也護不了你。”來到銀月身前,李木青將草草寫就的賣身契給王衝,再這般吩咐道。

本還等著解救的少女,被父親這話驚得兩眼發直。

“所以,你得好生服侍他,三年不長,到時爹便來接你。”李木青深深看了滿身傷痕的女兒一眼,丟下這句話,決絕地離開了。

“爹——!”李銀月醒轉,淒厲地喚著。

“頭人,就把銀月託付給他了?”李木青等人策馬離去,部下聽著李銀月的呼號,不忍地問道。

“到哪裡去找這麼合適的人?小小年紀,既有心志,又有能力,更何況…”李木青回頭看看正抱住小舞娘的王衝,又道:“還有情義,連樂戶女子也在意,對銀月應該也會…”似乎覺得那想法也是奢望,他嘆道:“只求銀月在此安度三年,更多的…就看銀月自己了。”接著他神驟然振作,呼喝道:“今起,我已被上了絕路!兄弟們,願意跟著我去拼下一番事業麼!?”十多人同時道:“為頭人效死!”李木青等人揚塵而去,王衝呆呆抱著驚魂未定,一頭扎進他懷裡再不願鬆開的小舞娘,不知該如何安。香蓮玉蓮擰著柳葉眉,撅著小嘴,恨恨地盯住他。一邊的李銀月以頭駐地,哭得肝腸寸斷。而潘巧巧扶著王彥中,兩人含情脈脈地對視,似乎忘掉了身上的傷,好一個愛恨織的時刻…

“你們想到死麼!?”八難終於忍不住一聲怒喝,這才驚醒了眾人。

不過更大的震驚接踵而來,城南的亂相已過寶曆寺,正有無數“晏州蠻”直撲海棠渡而來,在他們身後,還有難以計數的潑皮遊手。

想到走時李木青附送的那個消息“成都已亂”王衝暗自呻,這真是連趕三…不,四場啊。

此時他已沒力氣起身主持了,可即便躺在擔架上接受郎中治療,眾人還都圍在身邊,眼巴巴地望著他,就等他拿主意,他也不得不咬牙堅持。

“八難,師父呢,趕緊把他請出來!讓他裝扮齊全!”

“宇文鮮于,你們趕緊回家,告訴家裡人,大家不擰成一股繩,只是各顧各的,這一關可就難過了,把你們家中的家丁都帶出來!”

“範小石和陳子文,你們去王相公家,也這般說給王太爺,等等,我寫封書信。”

“子固,你去鄧相公家找鄧孝安,這般跟他說…”成都亂成什麼樣子,他管不到那麼多,可海棠渡絕不能亂。海棠渡也是通向西面南面的要道,如果在這裡遏住亂相,四周數百里內,不管是尋常百姓,還是豪門巨戶,都能免遭亂淹沒。

五月二十七,成都大亂,連知府許光凝都龜縮於城中,亂蔓延時,另一張制亂之網,卻由王衝一塊塊編織而起。(。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