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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梟桀之心制鴉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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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廣林何廣治頓時瞠目,語不成聲:“你、你…”現身之人丰神俊逸,氣宇軒昂,眉目年輕得過分,與身上的綠公服極不協調。倒不是人不配衣,而是這衣似乎配不上人。

不正是王衝王守正?

“你們要找官人,這不是來了麼?放心,如你所說,興文寨是王法之地,你要找種知寨,也由得你。只是他要待會才來,還要多等片刻。”王衝坐了側位,看住兩人,悠悠道:“時間真快啊,晃眼就一年多了,兩位別來無恙啊?”何廣治已把身子縮成一團,不敢再看王衝,他怎麼也想不到,王衝竟然成了官人!?

何廣林則是一顆心直墜深淵,暗道完了,竟然直直送了上來,這小子準是在戰事裡得了官,管著興文寨一攤事。可笑自己竟然不知,還以為對方是罪軍,可以隨意打罵褻辱。

一股股悔恨的酸水就在肚子裡冒著,何廣林覺得,自己算不上英明神武,卻也不是昏聵無智之人。可自從前年得罪了這個小子,就一路走了運。被髮配到永康軍跟蕃人打道,忍氣聲,歷練心,替王相公家爭來好處,也不是沒有翻身之。可跟這小子一扯上關係,自己就昏了頭,竟然把李木青拉了出來,再有之後的成都蕃亂。

平心而論,十三太爺很念舊情,沒尋著藉口。將自己打殺了滅口就已大發慈悲,只是發落到瀘州來經管糧食生意。如果勤勤懇懇。作出一番成績,也還有贖罪的機會。

一見王衝。怎麼又失了理智,要當面毆他出氣,結果倒好,人家已成了官人…

看看展著袍擺,正襟危坐的王衝,何廣林暗自長嘆,十七歲便成了官人,此子真不是一般人物,看他此時的氣度。家中的官人,縣裡的官人與他同處,也壓不下他這股氣勢。人說此子是太歲星君下凡,自己早該信的。

覺到身側庶弟正在打哆嗦,何廣林心中鬼火亂冒。早前王家宅院的事不說,後來自己昏了頭還要對付王衝,多半都跟這庶弟有關,不是他一天到晚在耳邊唸叨王衝,自己何至於此?

此時何廣林有心叩頭請罪。可心中還繞著一股不甘之氣,總覺得這是老天爺在治自己。

再見王衝坐著側位,暗道一聲僥倖,王衝終究不是在這裡一手遮天。不可能隨意整治自己。

廳堂中沉寂了許久,種騫終於來了。這個二十出頭,一臉英氣的武人進了廳堂。看也不看何家兄弟兩人,直直對王衝道:“昨南面二十里處。有輪多囤的僰人出沒,該是在打探興文寨的情況。你這裡得加緊防範。早跟你說先得立寨牆,你卻不聽。”王衝笑笑,拱手道:“見過種知寨,這裡有成都商人何…”種騫頭皮有些發麻,這小子與自家老子情已深,他所推薦的張立到了陝西种師道手下,种師道回書稱讚不已。見了自家老子,他都只稱一聲“老種”眼下這模樣,該是要算計自己什麼吧?早前慫恿父親和田佑恭灌醉馬覺的“英雄”事蹟,他可記憶猶新,已將王衝列為平生所見第一猾。

種騫擺手道:“別折騰我,這裡是你說了算…”一邊說著,一邊飛也似地逃了出去,留下依舊淡淡笑著的王衝,以及正要開口申冤,卻因這景象愣在當場,嘴巴依舊大大張著的何廣林。至於何廣治,早已軟在了地上。

“好了,種知寨也見過了,現在可以談正事了吧?”王衝一股坐上正位,語氣雖淡,卻如千鈞重錘,砸在了何廣林心口上。

老天爺註定了有這一,怎麼也逃不掉了…

何廣林哀嘆著,再不遲疑,噗通跪地,叩頭道:“二郎恕罪!”王衝卻轉向鋪丁:“把那個…東西,拖下去。”鋪丁拖走已說不出話的何廣治,再揮退其他人,王衝才看向何廣林:“你我之間只是小事,我又不是人,打打罵罵,也洩不了心頭之恨。”何廣林額頭頓時出汗,貼著的地面也溼了。沒錯,這小子是讀書人,讀書人要洩恨,比人可怕多了。

“若是生死仇人,一刀殺了便是,可你還夠不上。對你這樣的仇人,怎麼整治才最解氣呢?那就是幫我做事,做事的時候,還得怕我,怕我念頭一轉,就叫你萬劫不復,所以你不得不全心全意為我效勞,一輩子不敢有異心。”王衝這話哪裡像是從十七歲少年口裡說出來的,何廣林心驚之餘,也有些不屑。我是得罪了你,我是扳不過你,可聽你這口氣,要把我當奴婢使喚,那怎麼可能?我何廣林好歹也是王相公家的人,十三太爺都不能這般待我,你憑什麼?

剛想到這,他臉再變,心中更寒。

王衝道:“憑什麼是吧?就憑你勾結蕃人,禍亂成都!我有活活的人證,此罪不夠滅你滿門,殺你的頭卻夠了吧?而且不等官府來殺,王相公家自能…”

“二郎…不,官人,你說話便是!我何廣林何三耳這二百斤,就由官人驅使了!”何廣林屈服了,這便是他的夢噩,是他把李木青介紹給鄧孝安的。鄧孝安已死,管家也被鄧家尋機死了,鄧家再無罪責。此事再翻攪起來,罪責只可能落到他身上。那時不管十三太爺再怎麼慈悲,也要處置了他,甚至不止是殺他的頭,他一家子都可能出事,他家中妾兒女成群啊。

只是這個王衝,要在他身上求什麼利?難道是不可見人之事?小小年紀,便有梟雄之心。怎麼就惹上這號人物了呢?

想到這,何廣林咬牙再表態道:“不過也要看官人行什麼事。若是要去犯比前罪更重之事,我何三耳也不是傻子…”大家都直來直去。這很好,王衝道:“什麼事能作,什麼事不能作,由你自己判斷。後事不說,眼下要作的,便是幫興文寨六千多人度。你是商人,正要借重你這上面的本事,你姑且就算我暗中的牙人吧。”何廣林一愣,就這事!?

見他發楞。王衝冷笑道:“莫非你還以為我要行什麼不軌之事?我王沖年方十七,便已得了官身。滿腹經綸,再得進士易如反掌,對我來說,仕途坦蕩,我要何等糊塗,才會去行不軌之事?”這等豪言壯語,王衝說來輕飄飄的,如命定之數一般。何廣林依稀見得一層光暈裹住這個少年,不由自慚形穢。

對王衝的覺從憎惡一路轉向屈辱和敬仰混雜,卻聽王衝再道:“可眼下便要你作事,我也信不過。”何廣林於世事。自然明白王衝的示意,趕緊道:“小的這就奉上錢財千貫,再遣家中兒女來侍奉官人。小的幼女年方豆蔻…”果然是心狠辣之輩,王衝都有些佩服這個何廣林。不過他可無心榨取何廣林的私財。奴役其兒女。他不忌何廣林恨他,但既然要用何廣林。就不能再結新怨,而是綁上另一層枷鎖。

投名狀,沒錯,要何廣林上投名狀。

“你庶弟何廣治,還須歷練啊。”王衝話題一轉,何廣林明白了王衝話外之意,一股寒氣頓時透心而入。梟雄,這是個梟雄,十七歲,少年,讀書人,這些字眼,從今往後,就得全忘了,牢記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梟雄人物。

“請官人示下!”想到自己也是被這庶弟所害,何廣林咬牙回應,心道這也是你該得的。

“南面輪多囤依舊不服王化,朝廷在此殺伐甚重,再刀兵相加,太損仁德,正缺一有勇有義之人去送信,並作說客,我正在頭痛人選…”輪多囤在東南面四五十里,那裡的僰人雖未跟卜漏一同舉兵作亂,卻也不理瀘南安撫司頒檄,沒有應令前來歃血約盟。最近還對興文寨有了興趣,南面接連發生的劫案多半跟他們有關,種騫剛才說的就是這事。

瀘南安撫司自然不容如此威脅,但大軍剛散,種友直又忙於新平之地的盜匪之事,調不出兵馬,王衝便有心一試。選何廣治正是假公濟私,既處置了何廣治,又讓何廣林上投名狀,還給輪多囤僰人埋了一坑。

之前本就在頭痛人選,送信之人註定是個犧牲品,興文寨的僰人並不合適,更不可能讓範小石等人去送死,卻沒想到,何廣林何廣治自己送上門來。對何廣林,他有心利用,而對何廣治,則是滿心憎惡,送這人去死,心中沒一點負罪

王衝話說到此已經夠了,何廣林心有靈犀,叩頭道:“小的一定辦好!讓他捨生取義,為朝廷盡忠!”王衝起身,悠悠道:“盡力而為便好,命重要。”何廣林暗道,是啊,取了何廣治命這一點很重要。也罷,死了你,活了何家,你的死也是值得的。

送王衝出門,何廣林就覺自己似乎從泥水裡撈了出來,說不出的舒暢。此時才覺面對王衝,比面對十三太爺要辛苦得太多。

“要怎麼說服那個怯懦如蟲的傢伙去呢?”何廣林很快就進入角,開始思考自己接到的第一項任務。

要驅策何廣林這種人物,還真是辛苦,沒有早就捏在手中的把柄,絕難辦到,以後就只能漸漸以利相誘,把他綁牢在自己船上。

回到鄉司,王衝還在思索著,可見樓上空空,只有撅著嘴一直在等他的羅蠶娘,有些訝異:“其他人呢?”

“大個子在練鋪丁,小白臉在算賬,小黑臉在教長老記帳,板凳臉在整理書本…”羅蠶娘將眾人動向一一道來,王衝道:“聽起來,就你沒事。”

“我…我算什麼…”羅蠶娘有些受寵若驚,竟然把她也算作興文寨的官了麼?這些子來,她就是閒人一個,放過牛,養過蠶,學過織布,玩過耕田,可終究沒找到自己愛乾的事。早前她愛幹,而且擅長乾的,就是在山林裡捕獵。

王衝沒品出她的心意,再道:“那去把你小娘請來吧,我與她有要事商量。”羅蠶娘道:“小娘?多半就在樓下,帶著羅胄聽先生上課呢。”少女說這話時眉頭皺了起來,顯然是為某事憂慮,王衝也皺起了眉頭,他有同,這事…真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