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南清公主情繫賀蘭歌闕”的傳言,一時間傳在宮中的每個角落,眾人完全不明白向來獨獨青睞小白臉的南清,這回怎會就看上了“姑父”六親不認賀蘭歌闕,但疑惑歸疑惑,大夥兒還是紛紛在看好戲的竊笑聲中翹首以盼,就等著瞧這出**鬧劇最終會演變成如何的景況。
任又一意孤行的南清,當然也不負眾望對賀蘭歌闕發動了鋪天蓋地的求愛攻勢,重禮示意、情詩傳情一個不少,但賀蘭歌闕一個沒收;威脅、誘一個不落,可賀蘭歌闕全視而不見,依然跟過往每一一般,該上朝上朝,該辦公辦公。
但賀蘭歌闕也不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至少,他過往每月初一、十五的公主府之行,便因南清的百般阻撓而不得不宣告暫時中斷。雖他表面看似無動於衷,但御史院及南書房內所有大小闢員心底都清楚得很,在他上政事堂廚用飯前後一個時辰間,最好別同他說話,省得自討苦吃。
“這男人啊,在外頭捻捻花、惹惹草,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你說是吧,東月公主?”坐在公主府正廳中,一身絢爛華彩、低華服的南清一邊輕啜著香茶,一邊意有所指的瞟了南宮燕一眼。
“南清公主說得是。”溫婉地示意侍女將南清的茶盞添滿,南宮燕輕輕說道。
“這不敢捻花惹草的男人,要嘛不是有隱疾,要嘛就是府裡有隻平常不吼,可吼起來嚇壞人的河東獅,你說是也不是啊?東月公主。”說此話時,南清還不忘仔細打量著南宮燕一直垂著的小小臉蛋,想清楚她是用哪一款的胭脂,竟能讓賀闕歌闕正眼瞧著。
“南清公主說得極是。”南宮燕依然柔聲應答著,應答之時還不忘輕咳兩聲。
“話說你這身子骨也太弱了,連聊個天都不能盡興,何況幹別的活兒呢!”這回,南清公主的視線轉而望向南宮燕裹得圓圓胖胖、本看不出身材曲線的身軀,想研究她究竟哪裡好到足以讓賀蘭歌闕對她之外的女子全視而不見,但在她向來體弱的身子似因不耐久坐而開始微微左右搖晃時,終於不耐煩地站起身來,“煩人,不聊了!”
“抱歉,南清公主…”雖口中依然附和得有模有樣,但陪著南清由落一直坐到月上東山,南宮燕生平第一回有種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沉沉無奈與無力。好歹賀蘭歌闕也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南清竟這樣三天兩頭就大剌剌的來向情敵打探、示威、吐苦水兼抱怨,又是想鬧哪樣啊?
好不容易裝病送走了南清,終於得以脫身的南宮燕回房換了身簡裝,轉進內府花廳旁的灶房,正想瞧瞧裡頭的柴火熄沒熄,突然一個衣衫掠動聲在不遠處響起,當她警覺轉身時,發現來人竟是一身黑夜行服的賀蘭歌闕。
“怎麼?”望著如此裝扮的賀蘭歌闕,南宮燕神一凜。若非出了大事,他絕不可能這樣不請自來的出現於她眼前。
“跟我來。”簡短拋下一句話,賀蘭歌闕急速向夜空飛身而去。
知曉事態緊急,南宮燕只來得及草草披上一件深外衫,便連忙緊追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皇宮西北角一處偏僻灌木叢中。
“你的人?”將南宮燕帶至灌木叢中一個微微突起的黑土堆旁,賀蘭歌闕掀開上頭的暗遮蔽物低聲問道。
“該死…”望著地上那名身軀怪異地扭曲成一團,僅存一絲微弱氣息的女子,南宮燕再忍不住低咒一句,然後快速口吐一句暗語,“錦衣行。”
“江…下…風…抿…東…尹…”就見地上那名女子勉力對出暗語,然後用盡最後一口氣,說出另外三個只有南宮燕知曉其意的字後,便瞪大了眼眸再也不動。
本不必探脈,南宮燕便知自己這名手下已傷重離世。儘管心底那般傷痛,她仍緊緊咬住下,快速且仔細審視過女子身上的所有傷口,以及身上是否有足供辨識女子真實身分的任何體貌特徵,以確定女子的真正死因,並確保女子的身分依然只有她一人知曉。
“我發現她時,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死死瞪視著我。”一陣長長靜謐後,在南宮燕探查女子傷勢時便避至遠處的賀蘭歌闕,低啞的嗓音才又在她身後響起。
“我知道…”待將女子再無法開口言說,卻以身上所留下的傷痕代她說話的證據線索全記在心中後,南宮燕用手輕輕闔上她的眼眸,嗓音已徹底沙啞。
她當然知道,因為隱宮的探子,全明白自己做得是什麼樣的工作,更早置死生於度外,她們唯一的準則,就是守口如瓶,唯一、也必須做到的,就是在生命即將消逝前,用盡最後一口氣遠離人群,絕不讓外人由她們口中挖走任何一個字,更在體內血徹底停止動後,任早在第一時間便已食的蝕骨血丹將自己化為一攤血水,不讓屍身透出任何與隱宮相關的秘密。
當地上女子的屍身緩緩化成一攤血水,南宮燕由頭到尾沒有移開目光,無論她的眼眸如何酸澀,無論她的心底有多痛楚,因為她要陪著她,也必須陪著她,直到最後一刻。
“你不該如此大意。”望著身前蹲跪在地,臉上神情看似平靜,纖細肩頭卻不斷微微顫動著的南宮燕,賀蘭歌闕突然說道,“若動手的人就是我…”
“少跟我廢話,行兇者由頭到尾都是那個用右手使霸王杵之人,而你這個六親緣薄的傢伙,本是個道地道地的左撇子氣宗御劍!”未待賀蘭歌闕的話說完,南宮燕望著如今已化為一攤血水,連殘存衣物都被血水慢慢腐蝕而獨留下一個小小私人玉墜的同伴,含淚握拳低喊著。
聽到這話,賀蘭歌闕整個被震懾住了。這樣多年來,從不曾有人知曉他其實是個左撇子,更由孃親處習得一身湛的氣宗御劍武學。讓他更詫異的是,只不過是匆匆瞄過兩眼,南宮燕竟就能立即看出行兇之人的慣用手及所使用的兵器!
她的見識也未免太廣博了,舉凡烹飪、武學、妙手、探案、卜算、音律等,無一不、無一不曉,若不是打小便耳濡目染,並有名師在旁指導,絕不可能擁有這樣的能耐。
這世間,什麼樣的地方能聚集這樣一群特殊奇人?
“不可!”正當賀蘭歌闕暗自發想時,突然發現南宮燕的手輕輕向血水上的玉墜伸去,儘管立即低喝一聲,但他這句話還是說晚了。
那女子唯一留存下來的玉墜之上,竟抹有無淡杏味、一經碰觸便會中招的劇毒,但由於先前血味太濃,壓過杏味,以至他一時沒有辨認出來,直至那陣血味逐漸散去的此時此刻。
即便當“不可”二字響起時,南宮燕已立即停了手,可她還是慢了,她的指尖已碰觸到了玉墜前端!
在一陣昏眩與全然的黑暗中,她覺著自己周身道被點住,背心被一隻大掌緊抵,指尖則傳來一陣被深針剌入的痛意。
“玉墜…”在指尖毒血被人盡皆擠出,身子被抱起飛奔,源源不絕輸入自己體內的真氣卻一直沒斷之時,南宮燕喃喃說道。
“收好了。”
“你…幹嘛救我…”儘管明知這問題很可笑,但南宮燕就是想問,因為眼前的那片無盡黑暗,令她有些無助。
“成為鰥夫對現此刻的我完全有害無益。”握住南宮燕不自覺胡亂伸出,似是捉住什麼的小手,賀蘭歌闕淡淡說道。
“那我還真是得…謝…南清了…”當身子被放在一個柔軟的榻上,自己的小手依然被人緊握之時,南宮燕繼續說著話,而心底,有種莫名的踏實。
這回,賀蘭歌闕沒有回答她的話,南宮燕卻覺得出,當她提到“南清”二字時,由他身上傳來的那股明顯抑鬱之氣。
“花廳旁的…灶房蒸籠裡有…七百雲糕…”當身子被扶坐好、並被擺放成運功的盤腿姿勢時,南宮燕輕喃著。
“你自行運功休息會兒。”
“還差半炷香火候…”當那溫暖的大掌與溫熱的體溫徹底離開自己身旁時,南宮燕又說。
“我是去拿藥,不是去吃糕。”
“我只是提醒你…藥拿回來時,火候差不多足了…”
“別管七百雲糕了。”
“得管…”聽著那微微帶著些暴躁的磁嗓音,南宮燕的角緩緩漾起一抹笑,“因為你的腹蟲吵得我…本沒法靜心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