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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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東月啊,不是我要說你,你天天待在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硬把自己得比寡婦還寡婦,有意思嗎?”坐在東月園的花棚下,模樣較過往更豔麗,但豔麗中又帶有一絲少見嬌柔的南清用手撐著下頦,一邊懶洋洋望著南宮燕,一邊用手指著東月公主府大門方向…
“我勸你還是早些休了賀蘭歌闕,改嫁給外頭那個番邦國痴情種,反正現在宮裡早傳得繪聲繪影,你不如假戲真做得了,反正有我這yin亂公主在前,再醜的話也輪不到說你身上。”老實說,諒再有想象力之人,也料不到三個月前還對自己親姑姑的駙馬下媚藥,對姑父霸王硬上弓的南清,三個月後,竟成了東月公主府的常客。
那一夜,當南清在前往東月院路上,莫名遭到一名美男阻路,並與之有了一夜宵後,她竟出人意表地將那一夜宵延續了下去,更一改過去養多名面首的常態,獨獨鍾情於一人。
雖不清楚南清這樣的“獨寵”能持續多久,但面對這樣戲劇化的結果,就連南宮燕自己都不清,這究竟是該歸功於她手下的訓練有素,抑或是南清太善變。
但或許不是善變,只是太寂寞吧…
南宮燕猶然記得三個月前事發後的某一個晌午,南清不請自來並百般譏笑她在眾人面前出醜之事,因想及與賀蘭歌闕的那一夜,以及那一夜之後的自己與他,她終於再剋制不住情緒,第一回在人面前心痛落淚。
可當南清慌著替她擦淚,並用極其笨拙的酸苛言語安她的那刻,她才知道,其實這名個外放又口無遮攔的侄女,雖總做些驚世駭俗的事,但本並不若眾人想象般無可救藥。
畢竟就如同她一般,她們都非自小在宮廷里長大的孩子,而由原單純的環境,一下子踏入這完全陌生,且道德觀與價值觀徹底扭曲、凌亂的後宮中,為了能讓自己存活下去,南清便以任、霸道與無法無天來作為自己的戰袍,用比尖銳更尖銳的尖銳,來回敬那些無處不在的尖銳。
在南清開始將東月園當成自家後院,沒事就來走動、視察後,南宮燕更經由與她的談話中瞭解,其實這名小了她一歲的侄女,之所以那樣隨心所的放形骸,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心疼她苦了十多年,從未過過一天好子,好不容易終於熬出頭,卻又來不及享受便仙逝的母后,更不想自己也成為那樣的人。
因此她代替著她的母后管理後宮,代替著十三歲便因家族多方“押寶”策略嫁給了她父皇,十四歲生下她後便與她父皇相敬如“冰”從未明瞭過愛戀為何物的母后,品嚐各式各樣的情戀滋味;她做著她母后這輩子從沒做過的事,過著她母后這輩子從沒過過的生活,然後在一個陰錯陽差下,尋著了一個終於可以填補她長久以來內心空虛寂寞的人。
很傻,傻得扭曲,卻也傻得讓人心疼,就如同現今頂著豔陽靜靜站立在公主府門前大樹下那名溫文爾雅的男子一般。
他名喚宇文費伽,是與華戌國關係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高回國二皇子。
至今,南宮燕仍不明瞭只不過一次宮廷宴會,只不過替他撿起掉落在地的畫紙,並借他看了看她的“軒轅望”他為何就瞧上了她,然後在明知她已為人婦的情況下,依然在公主府門前靜靜守候,只為能看她一眼。
但她自己何嘗不傻?又何嘗不傻得扭曲?
明明知曉她與賀蘭歌闕已形同陌路,明明告訴自己她戀上的並不是真正的他,甚至極有可能,當未來的某一到來時,他二人還將生死決裂,可她就是忘不了他。
她忘不了他直接用手指拈著甜糕吃的孩子氣模樣,忘不了他為求自己手中每一個案件都毋枉毋縱,挑燈夜戰的身影,更忘不了他在草叢中替她尋到“軒轅望”時,那不經意的眩目輕笑。
除此之外,她更忘不了的,是明明說好不想他、不戀他,可夜半被兩人利刃相向的惡夢驚醒時,那徹底淚溼枕巾的自己…
“對了,最近怎麼都沒見著那個臭瘸腿?不都給你換個嬤嬤了?”瞄了瞄南宮燕削瘦了一圈的小臉,南清端起茶盞涼涼問道。
“他…忙。”聽到南清問起了賀蘭歌闕,南宮燕的心好是酸澀,但她還是努力讓自己柔羞的笑了笑。
無怪南清要這麼問,因為宮裡人全知道,就算公主府的新嬤嬤再不會刁難、嘲、取笑他,但他依然一個月只固定登門兩回。
只宮裡人不知道的是,他雖來了,卻經常在夜半之時便悄悄回到御史院辦公。此外,他也再不到花廳吃飯,更再不見她,就算她鼓起勇氣走至他的房前,輕輕敲響他的房門,他也沒有任何回應。
她真的不懂,不懂他既不想看到她,又為何要來?
他這樣形式化的拜訪,究竟是要做給誰看…
“忙個鬼!真不知道當初我是給什麼笨鬼了眼,居然費幾個月的寶貴時間在這個沒心沒肺的臭瘸腿身上!”望著南宮燕怎麼看怎麼勉強的笑容,南清沒好氣地低咒著,“不過話說回來,他那長相確實是得了我的眼緣,眼裡壓沒我的態度也新鮮,再加上看著他送你的全不是什麼珍珠寶玉,而是專為取悅你特地找來的破玩意兒…算了算了,半個混球還是混球,對這種混球壓沒什麼好留戀的…喂,你到底聽到我說的話沒?”
“嗯…”聽著南清對賀蘭歌闕的評價,又聽到她口中的“破玩意兒”幾字,南宮燕再忍不住垂下小臉,望著際過往總跟隨著她,總帶著她的體溫,而今卻再不存在的“軒轅望”擺放位置。
“軒轅望”不在了,在她與那名將它贈予她的男子眼前,徹底碎裂成片片。
半個月前的一個雷雨夜,調查工作已有所斬獲的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決定無論他回不回應,她都必須與他談談,只當她才剛轉至通向他房間的那道拐彎,他卻突然無聲無息地由拐角另一頭出現。
因這個意外而猛地撞至他懷裡的她,不僅整個重心不穩地向旁一跌,連她握在手中作為勇氣之源的“軒轅望”都脫手飛出。
其實他只要伸手一撈便可接住它,但他卻選擇了什麼都不做,任它在他倆眼前硬生生墜地!
當“軒轅望”上的水晶薄片落地破碎的那一刻,她從不曾在他眼前出現過的淚,一滴滴由她的眼眶中泌出,他卻視而不見的大步離去,並由那夜起再不出現,獨留心慌、心碎的她…
其實南宮燕很明白,南清當初追求的,並不是賀蘭歌闕這個人,而是他當時的所做所為,恰好符合了南清心目中理想男人的模樣…一個外表看似冷漠,內心卻細膩溫柔,且眼中只有一個人,並真正打由心裡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麼,而不是那種只會將金銀珠寶堆滿她腳旁便自以為心意滿滿的男人。
但她,何嘗不是?當他將軒轅望送至她手中時,她的心,不也同樣悸動?在他選擇讓它墜地時,她的心,不也如同那四散的水晶碎片一樣,永遠無法重合?
可她就是傻,南清都醒了,她卻遲遲未醒,遲遲不願醒…
“嗯什麼啊?就知道嗯,難怪人家煩了你!”望著南宮燕那副明顯情傷的模樣,南清不耐煩地別開眼,將視線投向她將南宮燕硬扯出門時,她手中提著、如今擺放在石椅上的小食籠,“那糕你做的?”
“嗯。”
“又嗯?懶得理你了,拿兩塊過來我嚐嚐!”動也不動地坐在原處指使著南宮燕,但其實是刻意轉移話題的南清,在她依言將甜糕切好,裝盤端給自己時,毫不客氣的用手拈起其中一塊進口裡,在那甜香味整個在口中擴散開來時,眯起眼望向她,“唷,想不到味道還真可…”未待南清將最後一個“以”字說出口,她突然雙眼發直、印堂發青,身子向後一仰,口中更不住吐著青沫!
望見這情景,南宮燕心一驚,急忙扶住她後,便伸出手封住她的周身道,然後直接拔下頭釵,扒開她的嘴,想將藏在頭釵中的萬用解毒粉倒入她口中。就算此刻她尚不知南清究竟中了什麼毒,但至少這由她那號稱“岐黃仙子”的神醫阿姨所調製的解毒粉,可以在真正的解藥到來前,暫時將南清的半條命扣在手中。
然而,就在南宮燕因始終無法順利將藥粉倒入南清緊閉的口中而心急如焚時,向來寂靜無人的東月園外突然傳來一聲“啊呀”的驚呼聲,而後是一個杯盞碎地聲及狂奔腳步聲,再而後,又恢復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