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七章驅車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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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夢白大喜道:“自然…但…”他忽然想起金山寺中的蒲團,蒲團中的??密,是萬萬耽誤不得的,但卻又捨不得放過這場采的比鬥!
藍大先生道:“莫非你有什麼急事,等不得麼?”展夢白長嘆一聲,道:“正是。”藍大先生道:“什麼事這般緊急?”展夢白道:“在下要…要…辦之事,前輩後便會知道的。”他究竟是少年心,想到鐵駝的賭約,便不願當著鐵駝將此事說出來。
藍大先生目光一轉,似乎已看出他必有為難之處,突然笑道:“你若有事,便快去吧,反正這次絕不如上次的采了。”展夢白沉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在金山寺恭候兩位事完才來,但前輩切莫忘了下面還有…”藍大先生笑道:“只管放心,老夫忘不了的。”展夢白道:“在下這就去了。”鐵駝笑罵道:“去吧去吧,老夫知道你必定有些事瞞著我,連藍老兒都是那付鬼鬼祟祟的樣子。”藍大先生哈哈一笑,道:“好明的老兒。”展夢白訕訕地陪笑了兩句,終於轉身別過。
藍大先生忽又喚住了他,展夢白駐足回身,藍大先生道:“老夫險些忘了問你,那黃衫老兒究竟是誰?”展夢白微微一笑,道:“帝王谷主!”藍大先生默然半晌,搖頭笑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好,小兄弟,你快去吧,金山寺不見不散了。”展夢白應聲而去,只聽鐵駝遙遙呼道:“他若被我傷了,便去不成了。”※※※展夢白這一番上下積石山,時間不過僅只短短數,但經歷之事,卻是頭緒紛繁,千孌萬化。
他一面下山,心中卻不慨叢生,暗暗忖道:“此番我等去了金山寺,不知又是何光景,是否能因此而完全揭破情人箭的秘密?”他越想心越亂,情越急,恨不得一步便跨到金山寺去!
但金山寺卻遠在千里之外,路途迢迢,也不知要走多久?這一路上可能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他心中暗暗盤算:“我本就是個多事好事之人,若是趕路而去,我縱然不去尋人生事,只怕別人也要來尋我。”他想來想去,終於想出了條妙計:“我不如僱輛大車,坐在車裡,將車??關得嚴嚴的,一路絕不下車,那麼我便看不到別人,別人也看不到我,眼不見為淨,自然也就無事了!”他想的得意,腳步更快,轉目望去,已至山麓,到了他上山時縱馬之地,他腳步便不自自主地放緩了下來。
那匹馬確是千里龍駒,展夢白直到此刻還未忘記。
他巡逡半晌,只聽山坳後竟真的隱隱傳出了馬嘶,大喜之下,飛身掠去,只見山坳隱處,果然有匹馬在俯首嚼草!
怪的是這匹馬彷佛也還記得展夢白,竟低嘶著奔了過來,只見它仰首揚蹄,雖在荒山數,但仍然神駿的很。
展夢白心下大喜,奔過去拍著馬鬃,笑道:“馬兒馬兒,想不到也真的在這裡等著我…這匹馬彷佛也因得人稱讚而高興的很,不住以馬首去擦展夢白的肩頭,顯得十分親熱的樣子。一人一馬,盤桓了半晌,展夢白終於飛身上鞍,拍著馬鬃道:“走吧!”健馬長嘶一聲,放蹄飛奔而出。
馬行如龍,不到頓飯功夫便已奔行在原野上。
展夢白又不皺眉忖道:“這匹馬兒來了,我怎能坐到車廂裡,若叫這馬來拉車兒,我也萬萬捨不得的!”想來想去,他又想出條妙計:“我不如將這匹馬託給城裡的鏢局或馬行,請他們為我送到金山寺去,多多給他們些銀子…”想到這裡,他突然暗道一聲:“苦也!”立時呆在那裡。
原來他在煉魂潭中更換衣衫之時,早已將累贅的銀子全都拋入潭水裡,此刻身上已是分文俱無。
他既不會偷,也不會搶,縱然打消僱車托馬的念頭,也不能一路餓著,餓到千里外的金山寺去。
這最不成問題的問題,此刻卻成了最大的問題。
他暗歎忖道:“聞道有些當??什麼都當,若是馬也能當,就大妙了,否則…唉,我當真不忍將它賣去。”那匹馬雖然善解人意,卻也猜不到馬上人的心意正打算著要將它當了,奔行在原野上,越跑越歡,已依稀可跟城廓的影子。
※※※展夢白縱馬入城,只見這城鎮依山臨水,民豐物,竟彷佛是個大鎮,街上行人往來,也已有不少關內旅人。
他心中雖然憂慮重重,腹中更早已飢餓難耐,但身子坐在馬背上,肢仍然坐得筆。
街上行人見他人品俊朗,英姿颯,跨下也顯見是匹千里良駒,都不多瞧他幾眼,有些人更不住暗暗稱??。
展夢白卻下在暗中苦笑:“這滿街行人,又有誰知道我只是無分文的空心大佬宮?”此刻正值午飯時分,兩旁店??,俱都擺出了菜飯,圍桌而食,雖然是些茶淡飯,但在展夢白眼中已味比珍饈。
再加上酒樓菜館中傳出的陣陣香氣,更引人垂涎三尺。
展夢白更不暗暗苦笑:“怎地人愈窮時,餓得愈快,我平時縱然三數不食,也未曾餓得這般厲害。”他想來想去,只有將馬暫時典當了,僱車東行,但他人地生疏,甚至連這城地名都不知道,那裡尋得著典當之地,只得尋了幾草標,在轡頭上。但這‘賣馬’兩字,他口中卻再也吆喝不出,牽著馬在街上走了幾轉,肚子越發的餓了,別人怎知他是在賣馬,自也無人前來問津。
只見街東有家酒樓,建??得甚是高大,生意也甚為興隆,酒樓前放著幾具馬槽,正有十幾匹馬在低頭嚼草。
展夢白暗暗忖道:“我縱然滿街吆喝‘賣馬’,也未見能尋得個買主,看這酒樓氣派不小,進出的總有幾個識貨的人。”一念至此,當下牽著馬走了過去,那酒樓店夥早已陪笑了出來,打著藍青官話道:“客官請進,馬給小的就成了!”展夢白只有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店夥笑道:“客官嫌下面不乾淨,樓上還有雅座。”展夢白麵頰一紅,囁嚅道:“在下只是到此來賣馬的。”那店夥‘哦’了一聲,轉身就走,面上笑容早已不見了。
展夢白暗暗嘆息。只聽得酒樓上猜拳談笑之聲,甚是喧嚷,那十幾匹低頭嚼草的馬,鞍轡未卸,有的馬鞍旁還斜掛著兵刃,顯見此刻在樓頭飲酒的,必定是路過此地的江湖豪客,展夢白本待呼喚幾聲‘賣馬’,但心念轉處,又生怕遇著人,左右為難間,正待走了。
突聽樓梯一陣聲響,有人高呼道:“賣馬的在那裡?”原來那店夥貪得銀兩,已將樓下有人賣馬在樓上說開來了。
展夢白轉首望去,只見兩個滿面酒意的錦衣漢子,已大步衝了出來,自己並不認得,當下心頭一定,停下腳步。
那錦衣大漢上下瞧了他幾眼,道:“賣馬的就是你麼?”此人身軀高大,聲如洪鐘,彷佛是個外家高手。
展夢白囁嚅著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在下。”另一人身軀枯瘦頎長,卻望也不望他一眼,目光只管上下打量著馬,瞧了半晌,方自緩緩道:“不錯,是匹好馬。”此人不但身軀枯瘦,說話也有氣無力,看來竟似比展夢白餓得還要厲害,但衣衫卻穿得像是個花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