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在米西洛瑞的高談闊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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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們也沒有,後來漢恩人和瑟琴斯人來了才有的。而且有好幾個世紀都不準一些星球建造宇宙飛船,直到後來艾克曼建立了我想在你們這裡稱之為公開貿易的準則後,才放開的。”在座的一聽見“自由貿易”這個字眼,都不哈哈大笑,因為那是葉基的黨派的名稱。
“自由貿易正是我在這兒想要建立的。當然,不僅僅是易貨物,而且還要知識、技術、思想、哲學、醫學、科學、理論…我說不準格辛星能否經常與別的星球直接往來。艾克曼星族離這兒最近的一顆星叫奧洛爾,是你們稱之為阿賽歐姆斯星的一顆行星,它離這兒也有17光年;最遠的星球離這兒有250光年,你們連看也看不見,用發報通訊裝置,你們就可以與最遠那顆星球聯絡,就好比你們用電臺與鄰近的城鎮聯絡一樣。可是,我懷疑你們能否見到那顆星球上的人…我所談到的這種貿易是互惠互利,但主要是簡便的通訊往來,而不是運輸。我在這裡的使命,就是了解你們是否願意和人類大家庭互通往來。”
“‘你們’,”斯洛思重複道,他猛地俯身向前“那是單指奧格雷納呢,還是指格辛星呢?”這問題突如其來,我不免遲疑了一下。
“此時此地是指奧格雷納。但往不能是排他的。如果西洛斯,或者列島民族,或者卡爾海德,決定加入艾克曼,當然歡。每一次都取決於各自的選擇。於是,在一顆像格辛星那麼高度發達的行星上,通常的情況是,各種族、各地區或各民族最終都要建立代表機構,作為該行星上的或者與其它行星之間的協調機構——用我們的術語說,那就是地方代辦。這樣,可以節省大量的時間;而且大家分擔費用,還可以節約資金。譬如,你們想建造自己的宇宙飛船的話。”
“米西主呀!”我身邊那位肥胖的休梅瑞說“你想把我們發進虛無世界嗎?甭想!”他氣噓噓地說,半是厭惡,半是逗趣,那呼哧呼哧的聲音如同手風琴彈奏的高音。
戈姆開口了:“你的船在哪兒呢,艾先生?”他半帶微笑,輕聲問道,彷彿這是一個極為微妙的問題,並且他希望這微妙之處受到注意似的。無論從哪種角度,男角度或女的角度看來,他都是一個極為俊美的人,我回答時忍不住凝視著他,又暗自納悶“薩爾夫”究竟是幹啥的。
“哎呀,這又不是什麼秘密,在卡爾海德的廣播電臺上已經談了很多了。把我送到荷爾頓島的那枚火箭現在技術學校的皇家鑄造車間裡;反正它的主體在那裡;我想,形形的專家們檢查了火箭後,順手牽羊帶走了一些。”
“是火箭嗎?”休梅瑞問道,因為我說的是表示鞭炮的奧格雷納詞。
“這個詞說明登陸艇的推進方式,簡單明瞭,先生。”休梅瑞又氣吁吁一陣。戈姆只是微笑,隨即說:“那麼說來,你沒法回到…嗨,你來的什麼地方嗎?”
“哦,有辦法。我可以發報與奧洛爾聯繫,請他們派一艘‘納芙爾號’飛船來接我。17年後飛船就能到達這裡。我還可以向把我送進你們太陽系的那艘宇宙飛船發報。目前它正在圍繞你們太陽的軌道里。幾天後它就可以飛到這裡。”
“這艘船在哪裡呢,先生?”葉基追問道。
“它在格辛星與庫荷星之間某個地方環繞太陽飛行。”
“你是怎樣從飛船那裡來到這裡的呢?”
“通過火箭。”年老的休梅瑞說。
“完全正確。我們不把宇宙飛船登陸在一顆住有人的行星上,除非我們與之有往來,或者結了盟。因此,我乘坐一艘小火箭艇,在荷爾頓島登陸。”
“而且你用普通的電臺就能與——與那艘大船聯繫嗎,艾先生?”是奧布梭發問。
“是的,”我沒有提及我那顆小小的中斷衛星早已由火箭發進軌道,正在運行;我不想給他們造成這樣一個印象:他們的天空充斥著我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需要功率相當強大的發機,不過你們有的是。”
“那麼說來,我們可以用無線電臺和你的船聯繫嘍?”
“可以,只要你們有適當的發信號。飛船上的人正處於我們稱之為靜止的狀態,或許你們稱之為休眠的狀態,這樣他們年復一年的等我在這裡完成使命,他們的生命就不會失去這些年頭。只要有適當的波長、適當的信號,就會啟動飛船上的動力裝置,從而使他們脫離靜止狀態,然後他們就會用無線電臺,或者用以奧洛爾為中繼衛星中心的發報機聯絡。”有人不安地問:“他們有多少人?”
“11人。”問話人舒了一口氣,笑了起來。緊張氣氛鬆弛下來了。
“如果你一直不發信號,那又會怎麼樣呢?”奧布梭問道。
“離現在大約四年後,他們會自動脫離靜止狀態的。”
“然後,他們會到這裡來找你嗎?”
“不會的,除非他們接到我的消息。他們會用發報機同奧洛爾星和漢恩星上的斯特琴爾人聯絡。最大的可能是,他們決定再試一試——再派一個當特使。第二位特使一般都比第一位好開展工作得多。他需要解釋的不多,人們容易相信他…”奧布梭咧開嘴笑了。在座的大都依然顯得若有所思,有所提防。戈姆裝模作樣地向我微微點頭,彷彿祝賀我反應捷:那是一個陰謀家在點頭。斯洛思睜大那雙晶亮的眼睛,緊張地凝視著某個內在的幻象,猝然向我轉過身說:“特使先生,你在卡爾海德呆了兩年,怎麼從不提起另一艘飛船呢?”
“我們怎麼知道他沒有提呢?”戈姆微笑著說。
“我們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了,他沒有提,戈姆先生。”葉基說,也是含著微笑。
“我是沒有。”我說“原因是這樣的,飛船在空中等待我的消息一旦傳開,將會引起恐慌。我想你們有些人已經緊張了。我打道的那些人,我和他們之間建立的信任度還不夠高,因而我不敢冒險說出那艘飛船來。這裡的情況不一樣,你們對我的瞭解多一些,你們願意在公開場合,當眾傾聽我的解釋;你們不是那麼惶恐不安。我冒這個險,是因為我覺得冒險的時機成了,奧格雷納就是我冒險的地方。”
“說得對,艾先生,說得對!”斯洛思動地說“一個月之內你發信號讓那艘船來,它在奧格雷納會被作為新紀元的信號與象徵,受到歡的。現在閉眼不見的人到時候也會大開眼界的!”我們談呀談,一直談到晚餐端到桌上了。我們吃呀喝呀,直到席終人散。我累得疲憊不堪,但對事情的進展總體上是稱心的。當然,情形還非常微妙;斯洛思想把我當做一種虔誠的追求,戈姆想使我當眾出醜,麥爾森似乎想證明我是卡爾海德派來的間諜,從而反證他自己不是。然而,奧布梭、葉基等人的眼光看得遠些。他們想同斯特拜爾人聯繫,想讓“納芙爾號”飛船在奧格雷納登陸,從而勸說或迫使奧格雷納政府同艾克曼聯合。他們相信,這樣一來,在威望大戰中奧格雷納就會一勞永逸地大敗卡爾海德,而且運籌帷幄的總督們就會在政府裡威望大振,權力大增。他們屬於自由貿易派,在政府33位總督中間是少數,他們反對繼續西洛斯狹谷爭端。一般說來,他們代表一種保守、溫和、非國粹的政策。他們長期大權旁落,捲土重來,並且經過深思慮斷定,成功之路在於我指出的道路,只是有一些風險。在他們看來,我的使命只是他們的工具,而不是目的,沒有什麼大害處。他們一旦上路,就可能自己辨別方向。
奧布梭試圖說服他人:“一種可能是卡爾海德人害怕我們聯合起來強大了,要記住卡爾海德始終害怕新方法,新思想——所以他們會龜縮起來,停滯落後的。另一種可能是,艾爾亨朗政府會鼓起勇氣,前來跟在我們後面申請加入的。無論在哪種情況下,卡爾海德的榮譽原則都會削弱的;無論在哪種情況下,我們都穩勝券。如果現在我們善於把握這個優勢,那麼我們就會永遠擁有優勢,就會一勞永逸!”接著他轉身對我說“但是艾克曼人必須樂意幫助我們,艾先生。僅僅你一個人,一個早在艾爾亨朗人們就知道的人,是不夠的,我們還必須向我們的人民展示更多的東西。”
“這我明白,總督。你想顯示一個很有說服力,很有分量的證據,我也想提供。但我不能讓飛船登陸,除非它的安全和你們的領土完整得到可靠保證。為此,我需要得到你們政府的同意與承諾,並且要公開宣佈。在我看來,你們的政府就是33位總督組成的委員會。”奧布梭臉鐵青,但還是說:“言之有理。”我隨薩斯基思驅車回家。整個下午,薩斯基思都沒有發表什麼高見,只是開懷大笑。路上我問他:“薩斯基思先生,‘薩爾夫’是幹啥的?”
“它是內務部一個常設機構,專門負責調查虛假註冊、非法旅行、冒名頂替工作、偽造證件,諸如此類的事情。在奧格雷納下語言中,薩爾夫的意思就是垃圾,所以它是個綽號。”
“那麼督察員們是薩爾夫的特務嗎?”
“哦,有的是。”
“還有警察,我猜想或多或少也受它的管轄,是嗎?”我謹慎地提出這個問題,也得到同樣審慎的回答。
“我猜想是這樣的。當然,我在外務部工作,不可能手內務部的事。”
“埃斯文勳爵在米西洛瑞這兒擔任什麼角呢?”我問薩斯基思,他身子蜷縮在行駛平穩的小車角落裡,似乎在打盹。
“埃斯文?你知道,他在這兒叫做哈爾斯。我們奧格雷納這兒沒有任何爵位,‘新世紀’到來時,這一切都取消了。他嘛,據我所知,不過是葉基的一名食客。”
“他住在那兒嗎?”
“我想是的。”薩斯基思邊在皮墊座位上挪動肥,邊說:“他們在南方一家膠廠或魚罐頭廠或類似地方發現了他,拉了他一把,把他從那個藏汙納垢的地方救了出來。他們是指一些自由貿易派人士。當然,以前他得勢,當首相時,幫過他們忙,所以現在他們要關照他。不過,我想他們這樣做主要是想氣死麥爾森。哈,哈!麥爾森是蒂帕的間諜,自然他以為無人知道,其實人人都知道,他見不得哈爾斯——認為哈爾斯不是賣國賊就是雙重間諜,但不知道他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而又不敢冒榮譽原則的風險去查清楚。哈,哈!”
“你覺得哈爾斯是哪種人呢,薩斯基思先生?”
“賣國賊,艾先生。這裡明擺著的。他把自己國家對西洛斯峽谷的主權拱手出賣,以阻止蒂帕上臺,但他巧成拙。如果是在我們這兒,他會受到比放更嚴厲的懲罰的。米西主呀!如果你吃裡扒外,到頭來只會咎由自取的。那些沒有愛國心,只愛自己的傢伙總是不開竅。在我看來,哈爾斯只要能夠不斷往上爬,漸漸得勢,他才不在乎呆在哪兒呢。不過,這五個月他在這兒還幹得不錯,這你看得出來。”
“不錯。”
“你也不信任他,是嗎?”
“不信任。”
“我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艾先生。我真不明白葉基和奧布梭幹嗎那麼熱衷於那傢伙。他是個賣國賊,追逐私利,企圖尋找靠山,直到他的羽豐滿為止。這就是我的個人之見。嗨,如果他找上門來,我收不收留他還成問題!”薩斯基思一個勁地噴氣,點頭來贊同自己的見解,同時還對我微笑,就好像一個正人君子對另一個正人君子的微笑。小車沿著寬闊、燈光明亮的大街輕捷地奔馳。清晨的積雪已經融化,只是陰溝邊還有一堆堆骯髒的雪,開始下雨了,雨霏霏,寒氣人。
米西洛瑞市中心大廈林立,高懸的街燈瀉下體般的光亮,細雨濛濛。這座石灰石建築起來的城市,這個用同一個名字稱呼局部與總體的石灰石國家,在其沉重的外表下隱藏著某種體般虛幻的東西。還有,我的快活的主人薩斯基思,是一個壯實的人,有血有的人,但他也讓人隱隱約約覺得有點朦朧,有點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