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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愛人和紅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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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琛兒,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我凝視以然,他依然是那麼英俊,帥氣,可是這張在半年以前還如此引我的臉,此刻看來卻只覺得陌生。許久,我終於開口:“以然,對不起,我想,我們的相遇是錯誤的,我們兩個的個,相差得太遠,又缺乏足夠的信任和了解…”

“琛兒,不要這麼說。”以然舉起一隻手“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恨我心狹窄,我柯以然發誓:如果以後我再誤會盧琛兒,讓她生氣,就把我千刀萬剮,死後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心悸,趕緊拉下他的手:“以然,不可以亂起誓,不要以為這是開玩笑,地獄和靈魂,都是有的…”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放在他自己的邊親吻,那溫柔的摩挲讓我的心又愴惻地疼痛起來,忍不住輕輕顫慄。

以然憐惜地看著我:“可憐的琛兒,你真是被嚇壞了。都是我不好,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誤會你,冷淡你,讓你孤軍奮戰。琛兒,別生我的氣好嗎?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了。”淚水湧出來。還有什麼不可原諒的呢?在這溫存的表白前。我哽咽著,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許琴嚇我…我的態度也不好…以後再不吵架了…”以然緊緊地擁抱著我:“琛兒,多麼可怕,我差點兒就失去了你。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在電梯口遇上你時,我就愛上你了。你問我,懷疑一個人比相信一個人更需要理由嗎?那時候我就知道,不會再有比你更好的女孩了。那麼聰慧,又那麼善良。這世界上聰慧多疑的女孩很多,善良軟弱的女孩也很多,可是那麼聰明卻又那麼充滿信任的女孩卻只有你一個。琛兒,幫助我,讓我也可以像你一樣美好,那樣,我就不會再惹你生氣了。”我被他誇得羞澀起來,漲紅了臉掙脫他的懷抱:“你把我說得太好了,都不好意思聽下去。”

“可是,我卻覺得還沒說出你百分之一的好來呢。”我不知道他還要說出多少麻的話來,趕緊改變了話題:“以然,你快去把鍾楚博抓起來吧。”提到這個,我便心有餘悸“昨天晚上,許琴的鬼魂明明白白地向我演示,是鍾楚博殺了她。”

“許琴的鬼魂可以上法庭作證嗎?”以然搖頭“琛兒,就算我願意相信你,法官會相信你嗎?這份報告該怎麼寫:說是盧琛兒遇到了許琴的鬼魂,鬼魂親口告訴她自己是冤死的,是被自己的丈夫謀殺的…連重新立案的可能都沒有。”

“那,我們就真的拿鍾楚博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就讓許琴這樣冤死了嗎?”我想起昨夜白牆上的影像,想起那淒厲的燭焰之舞,想起許琴無法宣洩的憤怒與悲哀。若不能為她伸冤,她必定永不瞑目,就像以然剛才說的,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打了一個寒顫:“不,以然,我們一定要幫她!你是法醫,你想想辦法好不好?”

“我當然要幫。”以然嚴肅地保證“不過,不是幫她,而是幫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焦急憔悴下去了。”

“以然,你不是一個好警察呢。”

“我只想做一個好丈夫,盧琛兒的好丈夫。”

“不害臊,人家還沒答應原諒你呢,不知道結不結得成婚,就開始自稱丈夫了。”我笑話他,以然不依,作勢要胳肢我的癢癢,兩隻手還沒接近,我已經覺得渾身奇癢起來,急忙大笑著求饒。

這個下午,就在我們麻的情話和彼此的凝視中飛快地度過了。然而,就是在最意亂情的時候,我也不能忘記琴魂帶給我的震撼與壓力,或許,只有解除了她的仇恨,我的心,才可以重新真正輕鬆起來吧?

小雨。

以然駕著“寶馬”緩緩行進在濱海路上,海風將雨絲吹進開著的車窗,沾溼了我和無憂的頭髮。

這是一個不冷不熱最適合遊玩的好子,若有若無的細雨非但不足以擾人雅興,反更增加詩情畫意。可是,今天我們三個人來這裡,卻不是為了遊玩,而是想循著那鍾楚博自茶館接走我載至海濱公園的路重走一遍,做一次往事回放,希望可以找到一點線索。

這是我同柯以然的約法三章——如果不能破解許琴冤死之謎,絕不結婚。

以然一邊駕車,一邊不時抬起頭來看一眼後視鏡。

我明知道他在偷偷看我,故意不說破,只若無其事地同無憂打鬧說笑。

若無其事。

自從那個燭光舞蹈的夜晚之後,許琴的鬼魂很久沒有再來找我。

早晨水籠頭裡正常地出清澈而略帶消毒水味的自來水,冰箱裡蘋果是蘋果楊桃是楊桃,再不會有冰凍人頭出現,就算一個人走在偏僻的街上也不會看到什麼幻象,夜夜一覺睡到天明,連夢也沒有一個。

但是我知道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

我希望查到真相。活在陰謀裡的子是難過的,我不能想像有一個冤魂在地底不甘地哭泣,而自己卻走在大太陽底下無憂無慮地去結婚。

但是無憂拼了老命來勸我,再不領情,就說不過去了。

媽媽也每天從早到晚在耳邊嘀嘀咕咕:“你爸爸副研究員已經做了十年了,早該升正研了,可是每年就那麼兩個名額,人人搶得頭破血,哪裡落得到他身上?可是這回你和柯家結親的消息一傳出來,他們所長立刻就找他談話,要他準備升研的材料。現在你忽然說不結婚了,你叫你爸和我的面子往哪兒擱?”面子面子,這是漢語字典裡最奇怪的一個詞,沒有任何實際形狀,一無體積二無容積,卻偏偏比什麼東西都大,比什麼分量都重。

以然也說:“我們結婚的子都已經定了,親戚朋友也都通知過了,你現在變卦,太沒面子了。”嘖嘖,又是面子。

我只得說:“好,我原諒你,可是你要記得,我這可是給無憂面子。”原來我也不例外,也活在眾多面子的包圍裡。可是,誰又是“裡子”?

以然送我大盆桅子花,說:“花店店主告訴我,最多一個月,這花就會開了。知道我為什麼會選它嗎?桅子花的花語是‘我很幸福’,我把幸福送給你,就是說你嫁給我之後,一定會永遠幸福的。”

“說的比唱的好聽”這句俗語,就是替以然這種人準備的。

於是婚禮重新轟轟烈烈地籌備起來,除了新郎新娘的禮服,重要配角諸如主婚人證婚人的服裝也都準備妥當。仍然請桃樂妃做伴娘,彷彿我們之間從沒發生過任何不快。

一切又回到一個星期前一樣。

可是我的心覺得寂寞。就連桅子花也不能安

“你同‘柯一瓢’和好了?”桃樂妃問我,語氣中竟有絲絲遺憾。

我覺得抱歉,真不好意思,令她失望。

不過,就算我同以然分手,只怕也輪不到她桃樂妃漁翁得利吧?

我忽然想起無憂說的話:一個喝茶前連口紅都不知道清理的庸脂俗粉,以然才看不上。其實無憂比我更瞭解以然,也更瞭解桃樂妃。我白白和他們認識這麼深,卻缺乏識人之明。也活該我被朋友出賣。

濤聲陣陣傳來,車子在北大橋口停下了。

以然說:“都說這座橋應該步行過去,來,你們也別賴著不動了,下來走走吧。”這是大連的一個獨特規矩,稱北大橋又做“情侶橋”說是相愛的人若能一同並肩走過這座橋,那麼也一定會攜手白頭,一同走過今生今世。

我微笑,看不出以然還這樣信。他口口聲聲不信鬼魂,卻偏偏相信傳說。但是難得他有這番心思和雅興,也便不忍推拒。

無憂賴著不肯下車:“你們走你們的,這種規矩是定給你們這種人的,我才不要沒事淋雨玩,呆會兒病了,又沒人送免費藥吃。”以然板起臉來:“胡說,你也要下車,難道沒聽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嗎?路天生是給三個人一起走的。”我也笑:“朋友也要做一輩子的,當然你得下車。”無憂擺手:“罷了罷了,我一張嘴不夠你們兩個人說,什麼叫‘夫唱婦隨’,現在我可算領教了。”我們三人手挽著手走在北大橋上,男的瀟灑女的俊俏,引得橋上的人紛紛側目。以然得意:“都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柯以然何德何能,既擁有琛兒這樣一位親密愛人,又有無憂這樣一個紅顏知己,真真羨煞人也!”我笑起來,忽然想起茶史上那段著名的“墨茶之辯”來,笑著問以然:“記得有個‘鬥茶’的典故,是說司馬光和蘇東坡這兩位茶聖的,我有個問題問你,肯不肯誠實回答?”以然立刻兩手相疊,學小和尚一休做入禪狀:“請問。”

“司馬光和蘇東坡兩個人都愛茶,而蘇東坡同時又喜歡收集名墨。於是司馬光就問蘇東坡:‘茶白而墨黑,茶重而墨輕,茶新而墨陳,君何以茶墨兩愛?’這問題真是問得好。喂,我也想問一問:你說,何以兩愛呢?”以然發窘“嘿嘿”一笑:“奇茶妙墨皆香,風秋月同美,各擅勝場,無分軒輊!”我笑著鼓掌:“算你會說話,特頒天下第一馬獎!”以然左瞻右顧:“獎品呢?”

“馬是空的,獎品也是空的,這麼大海風,連味兒也吹散了。”我們一齊大笑起來,以然向著大海張開雙臂,高聲呼:“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無憂倚在欄杆上,長髮長裙隨風輕揚,微笑說:“提起鬥茶,我倒想起另一個典故來:曾經著有《茶錄》的宋進士蔡君謨也與蘇東坡鬥過茶,特意取來著名的惠山泉煮茶,而東坡赴天台山收集竹梢上滴下來的水,最後蔡襄輸給了蘇東坡。我就像那惠山泉,琛兒卻是竹瀝水,我終究比不上她的清新自然。”這次,連以然也鼓起掌來:“好一篇論水說,果然是茶道中人別有‮趣情‬。”我誠心誠意地說:“有你們兩個人這樣幫我,其實我才最應該到幸福,才最應該謝上帝。”我學著以然的樣子對著大海張開懷抱,高聲呼:“大海作證,我——盧琛兒,願和以然、無憂相親相愛,終生不渝!”以然也同無憂一齊大喊:“大海作證,終生不渝!”我們三個喊了一遍又一遍,憑海臨風,多以來的鬱悶一掃而空,我第一次真正舒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