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萬念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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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旬等一見空空大師也已動手搶人,吆喝連聲,三人一齊衝出來,歐陽旬和鮑充鞭齊舉,便來攔截空空大師,項成掄動鐵股弓,纏住了剛從地上躍起來的“半面觀音”林惠珠。
剎那間,場中人影亂閃,除了受傷昏的秦玉和六指禪師之外.其餘的人全部動了手,其中項成力敵林惠珠,恰好半斤八兩,一時難分高下,空空大師雖然功力深湛,一則挾著個秦玉,二則又需單手應付歐陽旬和鮑充兩般兵器,也勉強扯平,那一邊“鐵筆判官”楊林卻不是衛民誼對手,三五招以內尚難分出軒輊,十餘招以後,漸漸就相形見絀,落在下風。
歐陽旬望見,知道力戰無法獲勝,縱聲大叫道:“不要力鬥,結陣困他們!”楊林等連忙答應,各各虛晃一招,身退出戰圈,四個人搶著四方方位,各自掏出六柄簿刃飛刀。
空空大師等不明他們這陣勢的奧妙所在,連忙互相靠背而立,凝神看他的變化,六指禪師到這時候也不得不參與對付,加上林惠珠,這一邊也正好是四個。
林惠珠扭頭見秦玉仍然挾在空空大師脅間,黛眉一皺,臂將他接了過來低聲道:“大師請將他給我,免得妨礙了大師對敵。”空空大師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淡淡一笑,將秦玉遞了過去,林惠珠忙用絲帶仍舊將他捆在背後,左鏢右劍,準備一拼。
歐陽旬等搶好方位,遙指陣中空空大師說:“咱們與你們天目二老素無仇讎,何苦為了姓秦的,彼此結這段樑子,如果諸位能將姓秦的一個人出來,那女子任由帶去,咱們決無他言。”空空大師笑道:“實對諸位說,這姓秦的原是和老衲等相約來此,不想咱們來遲一步,使他身負重傷,你們願意罷手固然好,否則就只好多多得罪,聽憑諸位處置了。”說完,又低聲向林惠珠道:“林姑娘請站在中間,由我們三個老不死的應付足夠了。
姑娘好好護著秦公子要緊。”林惠珠聞言果然退到三人中間,由天目二老和六指禪師背向背守住外層。
歐陽旬見了,冷笑道:“大師既然決心護衛他姓秦的,說不得,咱們只好得罪。”接著,揚手喝一聲:“起!”四人立時遊動,各由手中擲出兩柄飛刀。
八柄飛刀分自四方,挾著寒光疾閃而至,前面八柄尚未到達,四人一齊向左換位,緊跟著,又擲出八柄。
空空大師等人從未見過這種“飛刀陣”一見四方八面全是刀影至,不心裡微有寒意,各自大喝,揮袖翻掌,向外劈出六股掌風。
洛陽四義這種飛刀陣看似簡單,卻最不能用勁力硬劈,皆因這種飛刀刃薄而輕,硬接硬架,只不過使它略略失去一點準頭,並不能將之擊落,何況天目二老和六指禪師分守三方,掌出力道大小均各不同,如何能使力恰到好處?果然,三人掌風揮出,八柄刀互一翻,順著三人身子貼身飛過,空空大師等方在驚訝,第二輪飛刀閃閃,剎時又到。
這一來,場中三人措手不及,被了個手忙腳亂,連忙揮掌劈刀,但“洛陽四義”的飛刀陣已經全盤發動,但見人影紛紛迅速遊走,方圓丈餘之內,全是寒光閃閃一片刀影,任是空空大師等出盡全力,拼命揮掌拒,不但無法破得他們的刀陣,反見越來四周壓力越重,那二十四柄飛刀叉飛舞,連綿不絕,將幾個人困得風雨不透。
其實,空空大師等各有一身純功力,焉有被他們這種擲刀的把戲所困的道理?殊不知壞就壞在人手太多,人一多,難免心不齊,同時,三個人應付四面,也覺得不能面面兼顧,如果讓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守在陣中,相信決不致便被得手忙腳亂的.如今人多礙手礙腳,只能正面反震飛刀,無法閃身避讓,非但不便,反而更費力氣,所以“洛陽四義”的陣法發動才不過一圈半,衛民誼左肩上首先被旁邊空空大師震飛來的一柄飛刀所傷,在肩頭上劃了寸許長一條傷口。
衛民誼咬牙出鐵笛,揮笛格擋,一個沒留意,又被其中一柄刀穿過空隙,向林惠珠打去,好在林惠珠眼明手快,用劍格落,未被所傷。
空空大師想長此下去,不是辦法,心念一動,叫道:“不要硬擋,大家接刀!”六指禪師和衛民誼聽了,果然不再硬拒,眼前飛刀一至,便各以接暗器的手法將刀接住,接一柄向地上一拋,再接第二柄。
這方法還真有效,三個武林高手,六條臂膀轉動,沒有一會,滿場中飛刀已被接去了一半,刀光稍斂,所剩的十餘柄自然無法構成威脅了。
歐陽旬氣得咬牙切齒,恨只恨所攜炸藥都埋進了石佛蓮座,否則,倘於此時在飛刀中加上炸藥,任他天目二老和六指禪師功力再高,也決難逃出手去。
他眼見“飛刀陣”已經不行,噘一聲胡哨,各人將手中僅餘的刀奮力擲出,轉身撤陣退走,歐陽旬臨去時恨恨地說:“咱們洛陽四義齜目必報,青山不改,自有後會。”空空大師見“洛陽四義”撤陣退去,大家鬆了一口氣,相顧失笑,道:“想不到洛陽四義還發明瞭這個鬼名堂,一上手不察,險些吃了大虧。”
“鐵笛仙翁”衛民誼將肩傷包紮,空空大師才把秦玉平放地上,喂他吃了兩粒丸藥,再緩緩替他推拿活血。
林惠珠默然不發一語,撿起黑紗仍將面孔掩住,獨自離開數尺,站在旁邊。
衛民誼看看這場面甚是尷尬,便笑道:“林姑娘是怎麼也來了這九峰山呢?秦相公武功還在那四人之上,不知怎會被他們所傷的?”林惠珠聽了,冷冷答道:“我也不知道!”衛民誼靦腆一笑,又說:“那麼,林姑娘到的時候,他已經受傷了?但不知秦相公是否已尋得奇經,會不會讓他們把奇經奪去了呢?”他目的不外找些話和林惠珠聊聊,藉以沖淡場中的尷尬場面,哪知這話一出,卻起林惠珠鄙視之心,冷冷一哼,說道:“倘若他能取得奇經,雖因此一死,也足可報答知音,含笑瞑目於九泉,但是,如今只怕把命丟了,奇經也得不到,死還不知道是怎樣死的呢!”她這一番話尖酸刻薄,衛民誼是明白人,豈有聽不出的道理,當下怒從心起,本要發作,一想自己這大年紀,犯不上也夾在他們年輕男女糾纏之中,才把一口氣又強自嚥下,嘿嘿乾笑了兩聲,未再答話。
這時候,空空大師已替秦玉推拿完畢,但秦玉昏昏沉沉,兀自未醒,林惠珠皺了皺眉頭,移步上前從地上把秦玉抱起來,轉身要走…。
空空大師忙道:“林姑娘,你要帶他到哪裡去?”林惠珠冷冷說道:“天南地北,海角天涯,我自有安頓他醫治他的地方,方才有勞大師仗義相助,又替他推宮活血,林惠珠這裡代他謝謝。”空空大師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怔,忙道:“林姑娘的意思,是要把他帶到什麼幽秘之處,由你親自替他治療傷勢麼?”林惠珠昂然答道:“不錯。”空空大師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說:“林姑娘是不是能獨力治好他的重傷,咱們姑且不論,單隻秦相公曾和老衲等有約,奇經得不得,另有要事尚需料理,林姑娘是不是該問問他自己,問他願不願…?”林惠珠似乎大不耐,柳眉一剔,怒道:“還問他幹什麼?難道他為了替你們奪取奇經,落得如此重傷,你們仍然放不過他麼?”這話一出,空空大師等臉上剎時變,衛民誼喝道:“林姑娘話要多顧分寸,咱們全是為他著想,林姑娘不要錯會了意思。”林惠珠冷笑說:“諸位出手相救,這一點咱們萬分,他有機,自當有以為報,但各位總不能說因為救了他,就得把他扣住,用來他取什麼達摩奇經。”衛民誼聽了,然大怒,當時就要發作,空空大師連忙搖手攔住他,回頭向林惠珠淡淡一笑,說:“林姑娘實在錯會了咱們一番心意,好吧,你就把他帶走吧!不過,務請林姑娘注意,他如今傷得不輕,又在幾運氣之際,被外力所擾,真氣已經逆衝,每隔三個時辰,用內力替他導順反行逆阻的真氣,連續三天,不能中斷,方能有效,林姑娘多辛苦了。”林惠珠冷哼一聲,舉步便奔,但奔出四五步,又突然停步回身,對空空大師說道:“看在大師代為療治傷勢及出手救援之德,我這裡相贈一言作報,達摩奇經已被一個姓秦的小孩子得去,與那孩子同行的,現有隴中雙魔之一的柏元慶,另外大批奪寶的高手都已跟蹤追去,諸位得奇經,還須早些下手才好。”說罷,扭頭如飛般向叢山中奔去,不一會,便消失在亂山之中。
六指禪師半晌未發一言,這時候突然說道;“隴中雙魔二十年來未履江湖,難道說果真是被他們把奇經奪去了不成?”空空大師略一思忖,道:“林惠珠臨去留言,想來大約不會假。但不知那姓秦的小孩子又會是誰?”衛民誼忙道:“我前在清風店和赤發太歲相持時,曾識得一個年紀輕輕,功力卻甚為純的小孩子姓秦名仲,據云系秦嶺仙霞宮摩雲上人門下,但不知是不是他?如果是他,又怎會和隴中的柏元慶同路的呢?”六指禪師頓足道:“準定是他,一定不會錯了,隴中雙魔昔年在秦嶺遇仇,就虧摩雲上人出手搭救,才得免一死,準是那孩子乃摩雲上人門下,柏元慶報前恩,才奪得達摩奇經送給了那孩子了。”空空大師嘆道:“如果真是被摩雲上人門下得去,咱倒可以放心,不必再作取經的打算,我們放心不下,怕的是奇經落在歹人手中,將來遺禍江湖。”六指禪師道:“目下僅只揣測,是不是尚難作最後決定,咱們連袂去一趟秦嶺,真象即可大白。”
“鐵笛仙翁”衛民誼道:“正是,如今媚兒下落不明,咱們順道也可以訪察媚兒下落,正是一舉兩得。”空空大師也無他話可說,三人略作歇息,便啟程出山,往秦嶺仙霞宮而去。
再說林惠珠抱著秦玉,一口氣向深山叢嶺中狂奔疾走,她既無要去的地方,也沒有今後的打算,在她腦海中,能和秦玉相處一刻,便是一刻幸福和滿足,她知道秦玉傷得很重,一個處置不好,說不定便會一命嗚呼,但她無暇去想得那麼遠,這世上,除了秦玉,再沒有她關切喜愛的人,她只盼能得到他,佔有他,不讓他再從自己懷抱中被別的女人奪去,哪管他是活的,還是死的,何況,她早有“死共一”的決心,秦玉如果死了,她也橫劍自刎,追隨他於九泉,在她來說,是最心安理得,最滿足舒暢的事。
行行重行行,不知道越過了多少山嶺峰谷;她擁著心愛的人,毫不停留的奔走,忘了疲倦,更忘了時辰。
她要帶著他到地角,到天邊,到一處沒有人跡的地方,那兒應該只有芬芳的花朵,溫暖的陽光,當然,也有一片柔軟碧綠的草地,然後,臨著小溪,依著小山,她將為他建築一間小巧,但卻雅緻而舒適的茅屋,和他永遠地廝守,永遠地廝守…。
沒有人跡,自然就沒有媚兒,沒有其他任何女,在那裡,她將是他唯一可愛的伴侶——雖然她臉頰上有那塊醜惡的疤痕。
她是多麼企求盼望有那麼一天呵!縱然就只有那麼僅僅一天,她也將因此而滿足地死去,臨死時含著淡淡的笑意,那種她一生中從未呈現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