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荼蘼未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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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還是…府裡有人說了什麼?"他皺著眉,不明白蓮心怎麼會想到這一層。
蓮心垂眸,只是搖頭,似是不想將這話茬再往下說。
允禮在這時起身,徑直走到她面前。兩人這樣一個坐,一個站,本就頎長的身軀在她頭頂投下一道陰翳。他身上淡淡的薰香味道撲鼻而來,清冽的氣息,連周身的蓮香都被衝開,只剩下獨屬於男子的清剛味道,"我並無婚約在身。"蓮心不妨他的靠近,有些坐不住了。臉上仍保持著笑容,卻是將頭埋得更低,"其實,王爺與嘉嘉小姐…很相配。"府裡的丫鬟和婆子之所以對她那般恭敬,只是因為在初進府那一,二嫫拿給她的專屬於福晉的旗裝。她雖然不知道用意何為,卻明白有些事情其實只是一樁遙不可及的夢,夢醒了,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樣子。明知不可能,何必偏偏要去想呢?只是自苦而已。
"給我的香囊做好了麼?"靜默的半晌,允禮忽然這樣開口問道。
蓮心聞言一怔,抬起臉,正對上他深深注視的目光。然而只是一眼,就下意識地轉開視線,點頭道:"剛撤下繃子,等針腳好了就可以製作香囊了。"
"拿來給我。"
"在屋裡放著呢…"蓮心說完,有些莫名地抿。剛剛還沒在說這個,不明白他怎麼就沒頭沒尾地要起香囊來了。那東西本要送給他的,自然不會隨身帶著,更何況還是在夜晚的時候。
但看他這般重視,不由想起自己並不的手藝,蓮心訥訥地道:"其實,繡出來的是一件淺之物,登不了大雅之堂。王爺若是喜歡,刺繡師傅那裡倒是有一些巧別緻的,可供挑選有很多…"
"就算再好,如果不喜歡,也一樣是比不過。"他扶著她身後的廊柱,忽然輕聲打斷。
蓮心抬起眸,怔怔地看他。
"而且我一向不求多。得到一個可心的,就不會再看旁的。"允禮直直地回望著她。
月光像輕柔的銀紡紗籠罩著地面,淺淡的光暈透過月簷下的風鈴,折在他的身上,在那雪綢錦袍蒙上一層離的銀白。有一種叫作情愫的東西悄然彌散出來,在兩人的周身縈繞不去。蓮心久久凝視,過了很久,陡然別開視線,"很晚了,明一早古琴師傅就回來了,我還得準備琴譜。"她說完,起身就要告辭。
錯身的剎那,允禮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我不想你進宮了…"蓮心的身體倏然一僵,轉眸,難以置信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王爺在說什麼?"
"我不想你進宮了。"允禮一瞬不瞬地看著蓮心的眼睛,深邃的目光中含著讓她難懂的情。進宮選秀對她而言,只是報恩。如果他說不需要了,不想了,一應的教習就都不再有意義,不是麼?
"為什麼?"蓮心問他。
夜下,允禮的眼眸漆黑如墨,清蘊瞳心,彷彿是傾盡了夜的光華,"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一想到你要進宮,心裡就會隱隱作痛。為什麼我看到你笑,也會跟著開心;看到你的手受傷,會一併跟著心疼。你告訴我,為什麼自從我遇見你,這些子以來,我就變得跟從前的自己不一樣…"月光如銀,池中的蓮花在淺淡的白光中簌簌綻放。
蓮心咬著,一抹難以名狀的情緒,就是這樣猝不及防地,一下子闖入了心扉,又是甜又是澀的覺。過了許久,她揚起臉,難以確定地看著他,"王爺這是生病了麼?蓮心並非御醫,可不懂得醫治的啊…"允禮粲然一笑,這笑宛若煙花綻放,絢爛絕美。他執起她的手,湊到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都說心病難醫。我的這個病,怕是已經無藥可解了。"夜風裡夾雜著溫暖的花香,蓮心彎起角,眼睛變得很亮很亮。轉瞬,卻是想起了什麼,垂下眸,用很輕很輕的嗓音道:"可勤太妃呢?王爺心心念念想著的,就是幫她完成心願。如果我不進宮,勤太妃不就…"允禮挽著她的手,靜靜地道:"我會去跟額娘說。"蓮心低著頭,靜默了片刻,輕聲道:"那麼我想,我是不能再在府裡住下去了。"早前就想表達的意思,終於在此刻說出。蓮心有一種鬆了口氣的覺。允禮拉著她的手一緊,道:"如果是因為嘉嘉的話,其實你不必…"
"不僅是因為嘉嘉小姐,"蓮心笑靨清淺地抬眸,朝著他搖頭,"無論如何,等我回到家裡以後,都會繼續認真準備選秀的事。但同樣地,我也會等著王爺。"他和她,都有對自己而言,很想要守護的東西。這樣的心意來得太快,彼此都需要時間和距離來確定,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他以後會後悔。所以不管是紐祜祿·嘉嘉的暗示,還是今二嫫當眾表明的態度,於情於理,她都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裡。
允禮的眼底劃過一抹驚喜,"你答應了?"蓮心咬著,輕輕點頭,臉頰有些紅了,"所以王爺一定要記著,在宮中大選之前,給蓮心一個答案。"蓮心離開王府之前,府裡的好些嬤嬤都捨不得地來看她。
原以為是個想攀高枝的女子,但相處下來,既不矯造作,又嫻雅淡然的子,卻道是果真討人喜歡的。很多伺候的奴婢都真心想留下這個姑娘,即便做不成福晉,能長長久久地陪伴在自家主子身邊,總歸也是令人高興的一樁美事。
原本沒有太多東西,收拾完,除了兩個包袱,便是來時帶著的一些簡單飾物,裝好安置在錦盒裡。允禮知道在府裡添置的衣物,她斷然是不肯帶走的,只得代元壽,凡是府裡的丫鬟都要聽她的吩咐,何時走,怎麼走,都要一一安排妥當。
其實都住在京城裡,只是從西城回到東城,乘坐馬車總共才半炷香的時間。元壽一邊籌備著馬車,不笑著搖頭。
在丫鬟們都退出屋苑後,過了須臾,又有一個人踏進門檻。
這個時候,蓮心剛將琴案上的古琴蒙上錦袱,正想著要不要將這些琴譜拓一份,好隨身帶著,轉過身,就看見門檻內站著的一抹窈窕身影。
有著清麗長相的女子,細看之下,卻是有幾分楚楚動人的風姿。彎彎眉黛,眸若秋水,眼角處還有一顆淚痣,盈盈閃動。許是平素一直穿著丫鬟的服飾,現在換上一件湖藍紗裙,整個人就像出淤泥的菡萏,有些媚,有些美,讓人眼前一亮。
是玉漱。
"為什麼?"玉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過了好半晌,才艱難地問出那三個字。
蓮心將手裡的琴譜放下,有些不解地看她。
"我是說,你為什麼要幫我?"玉漱說完,滿眼複雜地看著她。在她看來,蓮心是因為替自己遮掩,才會不得已離開王府。她看得出,十七王爺對這個出身平凡的女子,其實是特別的,不像對待小姐那般,總是疏密有度。然而為什麼呢?僅僅的數面之緣,因為嘉嘉小姐的關係,更是互相惡,並非好。這樣的情誼,只會讓她落井下石,怎麼會是以德報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