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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伊人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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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艱險,披荊斬棘,終於還是完好無趣地返回到了‘赫國’皇宮,這個讓我慨頗深的深宮內院。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眼鏡蛇竟然也跟了過來,說是要到‘赫國’作客幾天,然後再返回‘烙國’,整兵待發,一同出兵剿滅‘猛嗜部落’!

我並沒有與人說起海上被人借刀殺人之事,但我卻發現,那天原本護在我身邊,卻在危機時刻躲開的護衛,竟然一個不剩地消失了。看來,獅子並不是全然無覺,或者說,他應該是清楚地知道,到底是誰想要殺我。

這一路行來,三位公主的氣焰從高傲得不可一世,到過渡時的萎靡不振,再到現在的底氣恢復,幾乎沒用多長時間。

四公主卻如霜打的茄子,一直蔫巴萎縮了下去。

其實,任誰也想不到,一向深居簡出受人排擠的四公主,會藉著瘋勁兒,從後面給那敵人一刀,想將我一同串成糖葫蘆,一刀了結掉這個眼中情敵。

也不知道是這幫人太聰明,還是四公主太笨,竟然一詐就了餡。但,不可不說,四公主,夠狠!

而從曉孃的種種反應來看,小蟲兒確實不是她的親生子,不然,不會在危機時刻,只顧著公主,不顧著我。

有時候,我想,是不是曉娘用了招婢女換龍女的戲碼,將自己家的孩子送上了金搖椅?將公主換來土被窩?

一這麼想,我突然覺得鏡子裡的瘋婆娘,倒有了幾分公主的貴氣。想著想著,自己就把自己逗笑了。

要是曉娘一個人就能偷龍轉鳳,那可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了。

要知道,宮廷裡的人,不都是吃閒飯的,畢竟,那一雙雙的眼睛都盯著彼此的肚子運氣呢。是男是女,是美是醜,是善是惡,即使是最經典的狸貓換太子戲碼,也沒有不透風的牆。

照著鏡子擠眉眼,愈發覺得自己如同浮萍一般,沒有,沒牽連,只能隨波逐。也許,在某年某月,會有那麼一個人,成為我所牽絆的。這樣,我將不再孤獨,不再漂泊。

不願多想,畢竟,親情於我而言,不是什麼必須不可的東西。

沒有親情地活了這麼多年,突然出現了曉娘,讓我寢食不安了好一陣子,都不知道要如何相處。

現在,清楚的告訴自己,曉娘不是小蟲兒的親孃,我就沒有必要去扮演她失憶女兒的角,也不想問她是從何處將我撿來,畢竟,總是被拋棄,也不是什麼開心的回憶。

瞭然一人,也不錯。

至於愛情,這飄渺的彩雲追月,是少女曾經的全部,卻不是我的人生。

在這場情角逐中,看似我被他們幾人追逐,但,我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在這個過程中,學習著愛,學習著珍惜,學習著動。

雖然,極其不想承認,但,不可否認,我對於愛,仍舊懵懂,甚至,缺少那無所顧忌的熱情。可是,為什麼我還會痛?還會傷心?還會痛不生?我又開始不懂自己了,呵呵…雖然,我從來沒有與人分說,但,在我的思想裡,一直固執的認為,愛,要有家,有了家,才有愛。可惜,天下之大,竟然沒有我的家。哪怕是一塊草坪,一束陽光,一個枕頭…

呵呵…也許,我要得不多,但願,有天可以得到這種簡單的極致。

整理心情,哼著小調,被請出門,參加‘赫國’宴請‘烙國’君主、‘鴻國’公主的宴會。

呵呵…我發現,每次參加大型的宴會,我的身份都不同呢,果然有意思。真不知道今晚,我又要扮演著怎樣的角?入哪一幅畫卷?執哪一隻玉筆?

話說,宴會真是最華麗的敷衍,所幸,我還有‘兵布人脈圖’的任務要完成,還得揪出獅子的蛀蟲,在手指間逗著玩。這個…貌似讓我很興奮。

搖頭笑了笑,推開第一次入宮時所住的屋門,覺就好像時光倒般,恍然了一月夜的酣夢…

不知道再次重新審視這個皇宮,又會是何種視角?

梳洗完畢,輕踏出屋子,將一攏勾畫了墨竹的青女裝融入夜的黑,打算與我家月桂來個不謀而合的情侶配。

步入宴會場,看見獅子身旁的文貴妃、槿淑妃、玉淑媛,彷彿又回到了昨天。

嘴角掛著笑,伸出手,打了聲招呼,卻把玉淑媛嚇得哆嗦了一下,得我跟混世魔王又殺回來似的。

掃了眼座位,自然而然地往月桂身邊走去,卻在琉璃燈盞下,看見月桂的王妃已經坐在他身邊,正高仰著下顎,示威般望著我,尖銳地諷刺道:“江姑娘,走錯位置了吧?”我應該傷心難過嗎?我應該衝過去揪起王妃自己坐上去嗎?我應該大聲質問月桂嗎?呵呵…沒有必要。

既然早就知道他有自己割捨不下的家事,我又何必自尋煩惱?說我冷情也好,說我不懂情也罷。若情只為心痛與傷害,我情願不要。

對那一副鬥雞模樣的月桂王妃,我綻顏一笑,道:“不是我走錯位置,是王妃坐錯了位置。”月桂王妃微愣,挑眉問:“那…本王妃應該坐哪裡?”我呵呵笑著,無比真摯道:“坐鬥雞場裡吧。”轟然大笑間,月桂王妃噌地站起,抬起纖細的玉手,指向我,氣結道:“你!狐狸!”我掃向眼神清冽、正發作的月桂,低頭,提其下巴,瞬間在他的上親了一口,吧嗒一下嘴,道:“我願意。”在月桂王妃氣得渾身發抖中,我收緊刺痛的指甲於袖口裡,直了背脊,輕笑著轉身離開,丟落一地的脫窗眼。

即使放手,也不做逃兵!

白蓮站起,拉住我的手,使勁往自己的座位上拖,口中還訓斥道:“亂跑什麼?讓母雞啄了吧?活該!”我覺得白蓮越發可愛,便打趣道:“沒事,我把母雞的公雞也給鉗了一口,算扯平了。”白蓮用鼻子哼了我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

我坐在白蓮身邊,酒席照常開始,氣氛卻一再壓抑,而我,始終能覺到月桂的目光,承載著刺痛,深深植在肌膚裡。

提起酒杯,讓那無法言語的苦澀在口中氾濫;低頭倒酒,掩飾眼角那抹易見的脆弱;面上笑顏,卻是最不堪一擊的瓷器,只能不停澆灌著熱辣的酒水,模糊那龜裂的痕跡,不讓那赤的血窺視於他人眼中。

這個結局,是故事開始前既已編寫好的程序。

而我,不過是月桂生命中的一個黑客,無法忽視,註定糾纏,必然刪去。

強橫地拉扯起嘴角,對著酒杯中的倒影低低憨笑,但願,倒影開心,我也開心。只是,即使是倒影,也能受到月桂無法言語的痛楚。

為什麼痛?為什麼無法言語?為什麼蹉跎?為什麼守望?為什麼遺憾?這都是為什麼?!

是我不懂他們的情,不明白男尊世界的尊貴?是我不懂生活的處境,不明白女子的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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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再卑微的人,也有執著的情,即使不懂,也要尊重。

所以,我尊重了月桂家眷的依靠,退出了這場偷來的幸福。

但,誰來憐憫我的單薄?

哈哈哈…酒水一杯一杯地狂灌下肚,就彷彿添入了無底般沒有絲毫回應。

歌舞昇平的宴會場,卻都彷彿是一出出關掉了音響的情景喜劇般,讓人抓不住情的賣點。

每個人,似乎都張著顏不一的嘴,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卻無法進入我的耳朵,觸動我模糊的聽覺。

口,彷彿被堵得無法呼,一種想要訴說,卻無法言語的情,應該…和…月桂一樣。

我們,果然…都無法…喝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隨著酒水的堆積,我纖細的身體就如同不穩定的火山,隨時可能爆發滾燙的岩漿,不是淹沒所有的生物,就是將自己拋棄。

疲憊的一笑,命人取來我的吉他,一股坐在面前的矮桌子上,蹬了鞋子,深深了一口氣,終於發出了一個聲音,可以幽幽唱:“伊人月下戴紅妝,不知伊人為誰傷。鳥兒尚成雙,相依對唱忙,怎奈伊人淚兩行。伊人獨唱伴月光,唯有孤影共徜徉。柳葉裙下躺,貌似心亦傷,與伊共嘆晚風涼。

人說兩情若在永相望,奈何與君共聚夢一場。戲中人斷腸,夢中暗思量,自問手中鴛鴦為誰紡?回望月下孤影漸蒼茫,不解風情落花繞身旁。戲中兩茫茫,夢中在心上,任君獨賞伊紅妝…(《伊人紅妝》詞曲:張世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