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合之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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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轉暖,大家吃完午飯後,我展開了大幅建築平面圖,爬在桌子上,又開始勾畫起家園的圈圈點點。
眼見著所有佈局都被我躍然於紙上,那種澎湃的心情,真得難以形容,彷彿那城池已然建立而起,只等著我跑到裡面,撒歡兒地又叫又跳直打滾。
五個男人圍在我周圍,一同歪個腦袋,看著我的家。
獅子伸出左手,點點某個地方,問:“這是做什麼?”我掃一眼,笑得滿臉璀璨,興奮道:“那是休閒廣場。有叉似的噴泉,有大片的細紗,有各的鵝卵石,有搖曳的花朵,有頑皮的綠植被,有一個人工湖泊,有一個引進的溫泉,還有很多好玩的運動器具,我要把它規劃成一個天然spa場。
廣場的上空,要垂釣我收集來的全部夜明珠,這樣,即使到了晚上,依舊璀璨明亮。我們可以在那裡開燒烤派對,可以做全身的spa浴,可以將自己埋在細紗下,睡個好覺,可以盪鞦韆,到樹上取果子吃。這裡…對腿的康復,會有幫助的。”獅子黑金的眸子閃閃爍爍,似繁星般,載滿了期待與憧憬。
月桂指了指一處,問:“那是什麼?”我看眼月桂,幽幽道:“那是…一座廟,也許…可以…不用建的…”月桂微垂下眼瞼,沒有應話。
眼鏡蛇抬手指向標了我、罌粟花和白蓮三個人名字的方框,問:“這是什麼地方?”我自然答道:“主屋啊。”眼鏡蛇的手指又很很點了兩下,冷颼颼陰森森地問:“為什麼…只、有、三、間?”我恍然明白了,忙多勾畫出一間,邊畫邊嘟囔道:“我一間,罌粟花和白蓮各一間,竟然沒畫孩子的…啊…”桌子上的畫紙瞬間被離,在眼鏡蛇泛青的手指下分裂成無數的碎片,洋洋灑灑地飄落了滿地。
我望著被眼鏡蛇撕裂的大幅建築稿,看著它在這個不大的帳篷內紛飛混亂的痕跡,竟腦中瞬間空白,仿若失了心的木偶,滿心滿眼脹滿那片片紙屑,完全被那蒼白的彩刺得眼眸生痛。
不知不覺間,彎下,跪在地上,伸出顫抖的手指,一片片將那碎裂的蒼白拾入懷裡,小心的,謹慎的,仔細的,生怕觸動了它傷痕累累的身體,痛了誰的心。
罌粟花過來拉我,被我使勁掙脫開;白蓮跪地幫我揀,被餓哦用力推開。
終於將所有的碎裂拾起,恍然地護入懷裡,一陣風吹過,所有的蒼白就這麼在次脫離我的懷抱,紛飛四起…
望著那尋求自由不歸我有的碎裂,我仍舊倔強地跪到地上,再次伸手去拾…
眼鏡蛇手指收緊,很很將我扯起,強迫我望向他那犀利的眼眸。
我乾涸著嗓子,沒有一絲生機的清冷道:“放手。”眼鏡蛇不但不放,反而越發用力攥著我的手腕。
我望向他的眼,若陌生人般無異,再次開口道:“放手。”眼鏡蛇點青的眼眸微微晃動,冰冷的手指企圖鉗碎我般用力。
“啪…”我抬手,很很扇向眼鏡蛇的臉,讓那體相互襲擊的力道震得手指火辣刺痛。淚漸漸瀰漫上眼眶,使周遭的一切都上霧般的模糊痕跡,嚷嚷嘶啞地碎心道:“為什麼…為什麼…毀了我的家?為什麼撕了我夢寐以求的家?難道,我無論上世此生,都不能擁有自己的家嗎?就連有一扇能照進陽光的窗口,都不可以嗎?
為什麼每次受傷,被利用,被拋棄,都是我轉身走開!為什麼?為什麼?
那不是我的家,我不得停留!
我要的從來就不多,卻從來沒有得到過…
我的情就是這麼廉價!只要有人肯陪著我,肯愛我,我就愛他!
罌粟花和白蓮肯愛我,肯陪我,我以為我有家了,我要為他們建一座有愛的家,我的家,他們的家,我們的家…
你…卻把所有的心血都撕了!
你滾!你滾!我再也不要見你!再也不要見你!”聲撕力竭的吼完,很很扯開眼鏡蛇的鉗制,飛身跑到帳篷外,跨上大紅棗,大喝一聲駕,策馬狂奔了出去…
不確定任何方向,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就這麼一路狂奔,直到一陣眩暈傳來,我下了馬,坐到了樹下,抱著腿,一頓撕心裂肺的失聲痛苦。
說不上委屈,說不上傷心,說不出聲氣惱,說不上痛苦,卻混雜了太多的複雜情緒,讓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只想哭,拼命的哭,用盡此生的力氣,哭得昏天暗地,哭得月無光,哭得失去力氣。
哭到最後,竟然有搭著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幼稚得跟個孩童似的,竟然情緒波動這麼大。
嗚咽了兩聲,掛著淚花兒,就這麼可憐巴巴地昏睡了過去。
等我再次睡醒,只覺得身子暖暖的,彷彿被包裹在軟軟的被子裡,不自覺地蹭了蹭,舒服得直想哼哼。
緩緩睜開浮腫成金魚泡泡的眼睛,掃視一圈自己原先的帳篷,除了搖曳的紅燭,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
心裡,不僅被失望的情緒籠罩,嘟嘟嘴,掀開被子,想要下地,卻赫然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沒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