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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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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了一場,不是為自己,是為了罕。我產生了要見他的極度渴望,我知道那就是愛情,真真確確的愛情!

早晨,我被帶到另一個房間,桌上擺了早餐。十分鐘後,張成功意外地出現在這裡,他說他要陪我吃早餐。他握住我的手,說,你昨晚受了驚嚇吧?在這裡,能看到那些東西的外人,只有你一個。他用巾擦擦臉,說,所以,你受點委屈也值得,來,我們一起吃早飯。

早飯十分簡單,只有粥、酸筍和蘿蔔乾,外加一碗豆腐腦。張成功說,我吃得不多,有人說我是百萬富翁,讓他們來看看我吃的東西,我一生把自己獻給革命事業,卻落到今天的結果,真是叫人慨啊。我抗為了中國,可是臺灣的中國人不要我,讓我自己解決出路,我像被爹媽扔掉的孩子,我怎麼辦?開始我們叫做雲南反共救國軍①,後來我們叫做東南亞人民反共志願軍①,可是我反了半天的共,沒人謝我,我夾在好多人當中。我是撣幫人②嗎?不是,那麼我是中國人嗎?沒人承認我是,沒人收留我,我是熱臉貼個冷股。我幫緬甸人、泰國人打仗,人家至少給錢,表示對僱工的尊重。可是有些人更可惡,對我們連僱工也不如。你父親是對的,他找到了他的信仰,他從來不變,我卻變來變去,所以我受的苦難比他更多,他是傻人有傻福。

我不知道張成功一大早跟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我說,我想見罕。

張成功看著我,有那麼一會兒,他好像是在考驗我的信心。鐵紅,你如果信任我,你就告訴我真相,你來這裡到底想看什麼?我不會傷害你的,你無論做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我說,我是來看我父親的,但父親走了,我就想多呆一些時間,因為這裡不是隨便能來的,我就是想看看,毒品是怎麼做出來的。

張成功沉了一下,說,你叫我帶你看不就得了。我覺得你是帶著目的來的,因為罕把什麼都說了,他正面臨我們的審判。

我呆在那裡,那一刻我在檢查思路,我很鎮靜。我想,他們不可能知道,因為他們沒發現什麼。更重要的是,張成功錯誤地撒了一個謊,我相信罕是不會說的。我突然有一種比他還了解罕的覺,我的內心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他什麼都不會說,這是罕。

你是在試探我。我對張成功說,罕沒犯罪,他只是應我要求,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帶我去看了那些。

張成功看著我,好一會兒,目光像印在我臉上,突然他笑起來,說,你跟你那個父親一個樣!好小子。

危機在這個早晨過去。事後我才知道,這段時間張繼業不停地跟蹤我們。罕被關了幾天,放出來後,不被允許見我,我的行動也受到限制。我的所有行李都被重新搜查一遍,但他們沒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

張繼業來找我,要請我去吃野味,被我拒絕。他說他是為我好,他對我說,不要和罕來往,他有神病,曾經找過巫師治療。

我說,我也有神病,也許我能為他找到辦法。

張繼業悻悻地走了。

那幾天我一直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他們是在軟我,要等到我父親回來。我全身熱的,我發現自己發燒了,白天黑夜不分。我躺在上,朦朧中看到罕坐在我前,臉朝我接近,一滴眼淚掉在我的臉上,我知道這是夢。

但他握住了我的手…我才意識到這是真實的,真的是他,他真的來了,就坐在我的身邊,可是我的意識模糊。我說,是你嗎?罕,是你嗎?

罕說,是我。

他和我說了很多話,他親我的臉,可是我渾身無力,在夢中飄浮。我覺得他的淚水沾在我的臉上,我想抱他,可是我沒有力氣。他給了我一個東西,叫我緊緊抓在手裡,我就緊緊抓著。

後來,他消失了。我慢慢地醒過來,無法分辨發生的一切是真實還是虛幻,但我看到了我手中握的東西,我知道一切都是真實的,他來過。

我手裡握的是一個小徽章,上面有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把劍,劍上面有一行猶太文:大衛之劍。我的心突然痛了一下,我不知道罕為什麼有這種徽章,但我知道,這是他給我的紀念。…父親終於在一週後回到了金三角。他跟張成功談了很久,談了什麼我不知道。他走進我的房間,緊緊地擁抱我。我說,爸爸,我什麼也沒有做。

他說,我相信你,孩子。

我問,罕,他怎麼樣了?

父親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也許一切都怪我,向你說起了這個人——罕。他摸著我的手,說,可是,鐵紅,你們差得太遠了,你們是不一樣的人。

連你也說這樣的話嗎?我問。

父親沉默了,他嘆了一口氣,說,他是阿爾伯特的孩子。

我驚異得說不出話來。

父親說,張成功愛張理蕙,一直到現在,他愛的還是她,張理蕙離開中國時我去攔阻她,但她還是走了,我就知道,她永遠不會屬於張成功了。他把她的孩子劫持了,為的就是讓她不會離開中國,以為這樣可以留下她,他甚至願意當孩子的父親,可是她還是走了,就像你媽一樣。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我覺得張成功這樣做極端殘酷。

他丟了一個愛人,但得了一個兒子。父親嘆了口氣,說,他愛罕,就像愛命子。

我說,我現在要見罕。

父親擺手,不,你不要給我再惹麻煩了,你見不到他的,你們的事就此結束。你馬上離開,無論你此行目的何在,經我解釋,張成功已經相信。你馬上走,把消息告訴阿爾伯特和張理蕙。

那麼,你…你相信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我突然問他。

父親怔怔地看著我,說,你是來看爸爸的。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我看到父親淚了。…我在離開的前幾分鐘,取出了藏在房間杆裡的攝影機。我被送上了一輛吉普車,連夜向泰國邊境出發。

我終於離開了金三角,離開了這個神秘之域,離開了父親,離開了那個叫罕的年輕人,離開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