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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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驚叫聲中,轉臉衝著出手的來人一看,不由一怔!尤其方士-,更是盛怒不耐,抬眼望望雙膝跪在卓如屍邊的瑤蓮姑娘,厲聲斥道:“你這娃兒可是活的不耐煩了?難道你沒聽見葛大俠的話麼?”您道羅瑤蓮,既然目睹呂六奇阻止方士-探指觸取針錐,她何以卻恁般大膽,甘冒奇險呢?
原來,瑤蓮姑娘一顆芳心,早已被孫卓如-據。
“鷹爪神”撮合妹妹與“小飛虎”結成兩好,自己亦在暗中,心許孫郎,並且誓志:“願此身生與孫郎共枕,死與孫郎共,倘若孫郎見棄,縱然橫劍刎頸,也要屍孫郎面前!”當她隨著尚化子,在天魔宮外,遇合左湘等人,揹負孫郎屍體而出,一見之下,真不次於五雷擊頂,腦中轟然一聲巨震,幾乎在當場暈倒!
這時,瑤蓮在神情上的變化哪能瞞得了瑤梅,當她上身微微一晃之時,急忙搶先一步,伸手扶住,才算未曾現出行跡。
瑤梅姑娘乃是賢淑聰慧的少女,姊姊心情,哪有不悉之理?眼見姊姊受了這場慘重打擊,不由芳心一動,扶著她隨同眾人在奔回格鬥現場途中,湊近姊姊耳邊,低聲道:“姊姊不必難過,孫郎夭逝,諒是壽年所限,姊姊如不嫌杜郎貌醜,妹願與姊姊共事一夫,不叫娥皇、女英美於前,否則,請陳伯伯作媒,與嶽小俠撮合,你們也是天成的一雙,豈不是好?”瑤蓮誓志已定,聞言僅僅報以苦笑,並未立即置辭回答,瑤梅當時,似亦無法估計姊姊的心情,始終困在悶葫蘆之中。
一雙姊妹,各懷異樣心情,隨同眾人,順著萬丈-谷底,向南奔了一陣,一氣工夫,怕不足有四、五十里,尚化子駐步,放下孫卓如屍體之頃,瑤蓮臉越發顯得異樣,瑤梅只道姊姊,內心痛苦,並未防及其他,因為彼此尚未正名,心屬亦只不過僅是心屬而已,還未走到相互負責的境域,豈料有他!
哪知當眾人圍向屍體之頃,瑤蓮把橫在心頭的誓言,益發堅定如鐵,正當苦無良機,與心上郎君同並屍,一聽葛天民慶幸方士-手指未觸及針錐,瑤蓮心中不由一動,雖還不知針錐之內含有甚麼毒素?但是觸指必死,已是不言可知之事,是以,不待葛天民把話說完,雙膝一屈,乘人不備,伸出纖玉掌,五指箕張,閃電一般便向針錐抓去。
眾人不知所以,一聲驚叫“冷麵閻羅”轉臉一看是她,不由怒上心頭,一聲輕斥,順手一撈,正好抄住姑娘右腕,氣得輕輕向後一送,雖然姑娘被推得跌坐在地,卻已覺出瑤蓮腕上的力道,並不尋常,方士-一怔之間,疑雲頓時罩上心頭,一聲驚“咦”茫然不解的問道:“蓮姑娘,你幹甚麼?”瑤蓮死志未遂,身被方士-一送“噗通”一聲跌坐塵埃,滿心悲慼,這時,再也無力強忍,不自的“哇”的一聲,滾滾熱淚立時奪眶而出,兩片櫻,微微顫動,良久仍未吐出一個字來!
瑤蓮姑娘,失聲一哭,全場俱都不由潸然淚下,可是,誰也不知蓮姑娘與孫卓如究竟有些甚麼淵源?除了“小飛虎”羅瑤梅及“鷹爪神”陳元浩之外,其餘諸人俱都面面相覷,愕然相顧!
“鷹爪神”睹狀之下,不覺暗暗一嘆,心道:“這娃兒,你倆還未正名,怎麼就這樣情重如-起來?”心中在想,趨前一步,順勢攙起瑤蓮,萬般慈祥體貼的圈臂拖入懷中,附耳低聲輕輕說道:“蓮兒,怎的恁樣傻法?你們未得尊長首肯,名分未正,怎能做此呆事?”陳元浩在說,瑤蓮依舊充耳不聞,埋首入“鷹爪神”懷中,只顧痛哭啜泣,宛如受盡委曲的小兒女,見著親人,以淚代言訴說衷曲一般!
眾人一見陳元浩,已把瑤蓮安住,無暇立刻追問個中情由,倏又轉臉低頭,望了孫卓如的屍體一眼,葛天民接續適才未竟之言,又道:“卓如屍體中的針錐,並非別物,乃是“赤面飛熊”老鬼身上那襲貂裘內的針錐,這時針錐內所含老鬼的獨門內功“九曲玄玄元英真氣”仍然未散,針錐雖說並未浸毒,但是“玄玄元英真氣”含在貂裘針錐裡面,比甚麼毒還要霸道,只要被它觸上皮膚,周身血,全被擠上頭部,你不見卓如的屍體的死狀麼?他定是死在老鬼的“犀渠噬影”掌下,適才你如手指觸到針錐,恐怕早已一命不保了!”葛天民說完,全場俱是一驚!
呂六奇雙眉一緊,了一口涼氣,道:“卓如屍體,論理應該帶回贛州,他恩師“終南三子”才對,現在屍體上針錐仍未取出,而且路隔千里,要跨越武夷大山,崎嶇山路,單人都覺難走,再若身負屍體,路上就更必耽擱時了!”群雄聞言,沉片刻,忽見左湘抬頭望了望方士-,略一遲疑,道:“我看不如先在左近擇地寄埋,反正咱們明年上元以前,必須來此一決雌雄,那時事了,再作移柩打算,你看如何?”方士-轉臉以詢問的眼光望望葛天民,又瞧瞧尚化子,見他們都無異議,雙眉一緊,點了點頭,道:“老二與六奇所言,並非全無道理,人死,入土為安,肩負著屍體,跋山涉水,確非善策,不如就依著老二的意思,在此寄埋一時再說吧,我想明年上元,在場的諸位,還能少的了誰?”尚維三頷首示肯,側臉望著葛天民,道:“就這麼吧!時候不早了,擇地埋好卓如屍體之後,我等最好是在天亮前,趕到甘棠。”葛天民籲口長氣,仰面望望天已泛白的晴空,黯然一嘆!道:“也只好如此了!”
“小飛虎”杜英俊盤膝坐在卓如屍體一側,面無一點人,呆——的望著眾人,這時,一聽葛天民同意在此寄埋,眼中熱淚,不由奪眶而出,伸手拉起師弟僵硬如冰的左手,翻身跪下,口中-切切的道:“師…師…師…弟…”說至此處,已然泣不成聲,未竟的話意,已被熱淚堵住!
方士-黯然一嘆!厲聲道:“哭個甚麼勁?小夥子,明年上元,踏著你師弟的血跡,再到此走走!留著這副熱淚,閒時磨磨手中長劍,免得將來與仇人拚鬥時,不能得心應手!”說完,俯身掩好孫卓如衣襟,順手掖入脅下道:“走!找個隱僻妥善處寄埋,免得這班魔崽子毀屍!老二領先開路!”左湘向四周掃了一眼,見正西邊不遠之處,大約兩箭之地,便是一個斜坡“笑面韋馱”轉臉望望眾人,道:“跟我來!”聲出啟步,幾個起落,已到地頭。
嶽小俠這一陣,心情非常沉悶,真如倒翻五味瓶一般,不知是酸?
是甜?是苦?抑是辣?適才一聽師叔喊走,便已跟在左湘身後追去“笑面韋馱”落足斜坡,小俠也跟了個前後腳趕到地頭。
小俠駐足斜坡之上,但見面前不遠,便是一片小小起伏丘陵,過去這段盆形山坳,又是南北相連的陡削絕。
小俠湊近師叔身邊,道:“師叔,前面那顆樹下如何?”左湘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道:“驤兒,這裡距離魔宮,近在咫尺,卓如在此寄埋,最好擇不顯著的去處為佳,這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隨說,抬手指著面前那株大樹,又道:“這顆大樹,乃是此地最打眼的所在,倘被天和幫歹徒發覺,我們在此寄埋遇難同道,他們絕不會不聞不問,非下手毀屍不可!”左湘話未落音,眾人已陸續趕到,葛天民挨著左湘,擦身走過,選在偏東的兩個上堆之間,轉身衝著左湘道:“老二,你看這裡如何?”
“笑面韋馱”趨前,先把四周看了一遍,見周圍並無甚麼惹眼的地方,道:“葛大俠所見不錯,就在這裡吧。”說完,抬眼見嶽小俠已跟到面前,左湘手指腳下一塊平地,道:“驤兒,快些動手打坑,天已經不早啦,埋好,我們還能急趕一程。”小俠在他師叔面前,神態本就肅然已極,孫卓如罹難身亡,內心自然更是愴然悲憤,是以這一陣,臉上始終未現一絲笑容,左湘說完,小俠面雖然仍舊那麼陰沉不霽,但卻反手飛快的一探,只聽“嗆啷”一聲龍,發自身後劍鞘之內,嗡聲未落,古劍已經掣在小俠手中,跟著,手勢略一轉動,一股奪目銀虹,登時把個盆形小山坳,照得如同白晝。
群雄目睹小俠手中這柄神器,但見劍芒長達五寸,宛如一條伸縮不定的蛇信,純白瑩潔如玉,劍芒首端,微屈如鉤“翻雲手”葛天民,看得怔了一怔!驚道:“這不是傳聞之中,玄子隨身之寶“玉鉤降魔劍”嗎?”小俠古劍在手,葛天民說完,點頭微微一笑,忽然心中陡起一念,雙眉一緊,面生悔容,忖道:“今夜怎的那麼自負?為甚麼不請出神器來誅除老鬼呢?幸虧還未落敗,否則,豈不空負音巖的一段奇緣嗎?倘若此寶,再落入赤面老鬼手中,俠義名門之士,便永遠不能抬頭了!真糊塗!”小俠心中雖在暗暗自悔自責,可是手上,卻未停止,抖腕衝著師叔指定的地面,反劍一揮,劍芒暴長間“咯吱,咯吱”一陣聲響,地面石塊,俱被劃得粉碎,停手微一比量,長約一丈,寬有五尺,見已足足夠用,反手緩緩歸劍入鞘,暗暗又由丹田提一口真氣,雙掌平,就勢向前一推“轟”的一聲,石屑土塊隨掌震出二丈多遠,地面登時現出一個,五尺多深的窀。
小俠演出這手功力,在場群雄,俱都懼然一驚!尤其左湘,益發面呈驚疑,茫然不知所以的望著小俠出神!
小俠眼見眾人個個面驚容,他卻故作不知,低頭先把坑底看了一眼,折身行至“冷麵閻羅”面前,道:“前輩偏勞了,孫師兄後事,容我們平輩弟兄,替他料理吧,這事可不能再勞前輩煩神,否則,那就太不像話了!”隨說,伸手接過孫卓如的屍體,轉身緩緩走到坑邊,晃身一縱,人已飄落坑底,順臂先把屍體放平,回手撿過一方青石,在屍體頭下,身竄落坑邊,才把些許土塊,向下一推,屍體尚未蓋住,驀地,白光一閃,一個絲絹小包,閃電一般飛向屍體去!
眾人一驚之下,二十多隻目光,不約而同的齊向瑤蓮姑娘瞥去,個個在一怔之間,話還未曾出口,瑤梅一聲悲慟,一個箭步,縱落瑤蓮身側,雙手抱著瑤蓮右臂,哭泣著嚷道:“姊姊你怎的把頭上青絲全都削了?難道你就忍心不管妹妹了嗎?”
“鷹爪神”自從在谷底,發覺瑤蓮寄情卓如,萌生殉情死志之後,老俠生怕瑤蓮有意外之舉,是以把她拉在手中,隨眾奔至幽谷坡坳,這一陣始終未準瑤蓮離他左右,適才嶽小俠展那招“先天極無形真氣”老俠一怔之間,瑤蓮已偷偷把頭上青絲,全部齊削斷,順手裹在一方絹帕之內。
當小俠由方士-手中,接過孫卓如的屍體,瑤蓮知道,這是親睹孫郎遺容最後的一瞥,不滿心哀痛,均由淚中暗暗發出,小俠送屍入之間,臂上用力,乘人不備之頃,抖手一甩,絲絹小包,已拋至坑內。
“鷹爪神”看得雖是一驚!但是並未發覺瑤蓮有何異樣,她那一隻小手,仍然扣在自己掌心之中,老懷這才稍覺寬鬆。適才眾目投向瑤蓮,陳元浩也隨著眾人轉臉望望身邊的瑤蓮,但卻並未察覺出可疑之處,正當暗自狐疑不定之際,忽然瑤梅一聲哀慟尖叫“鷹爪神”聽得一怔!抬眼一看瑤蓮頭上,哪裡還像一個姑娘?簡直成了個髮蓬亂的乞丐。
眾人一見瑤蓮出此一著,雖都知道這是姑娘志在殉情,可是仍有多數人,並不知曉他們彼此間的關係,究竟已經到了甚麼地步?
“鷹爪神”睹狀,暗自一聲喟嘆!抬眼見瑤梅仍在抱著她姊姊痛哭,氣得二目圓瞪,怒衝衝的喝道:“梅丫頭你還哭甚麼?人各有志,誰也勉強不了誰,還不走開!”左湘見狀,怕又突生鉅變“鷹爪神”話音未落,乃大聲吩咐嶽文驤道:“驤兒,快些封土,事了還可急趕一程!”嶽小俠內心雖然也在痛悼卓如師兄慘遇,但是目睹瑤蓮姑娘三番兩次殉情自毀,卻也真怕再生意外,左湘話剛出口,嶽文驤未等說完,揮動雙掌,對著坑邊的碎石土塊一推“轟然”一聲巨響,窀穸立被封得嚴密合縫。
眾人惟恐留有痕跡,七手八腳的,又把面上虛土推平,而後小俠撿起一塊長達五尺的花石,暗把真氣一提,俯身入屍體頭部前面,地面僅留尺許,作為暗記,身立起,籲口長氣,看看師叔左湘,正想說聲:“走吧!”一語還未出口,只見師叔提身一晃,向前飛縱中,大聲道:“快走,趁著天還未亮,大家行走方便一些!”隨著話聲,當先撲向谷底,折身便向正南疾馳!
眾人心境,雖然亦如左湘急離開斯地,換換令人沉悶的空氣,但是一當即將撇下一個罹難的後生同道遠離而去之時,不免心中俱一陣哀痛,但是,又怕起瑤蓮姑娘的悲慼,個個不覺暗含一把熱淚,轉臉望望出地面尺許的花石,黯然一嘆,接著左湘的足跡,飛一般地向南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