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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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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一落下,發覺存身在靈石寺後,這時火勢已撲滅,杜英俊猿一躬“嗖”地穿進寺內,陡見牆角人影一閃,隨即響起一陣衣襟風聲,杜英俊一晃身搶至牆角,已不見了人跡,心想:“這人退得好快,莫非是羅姑娘?如果是她,怎麼見著我,何不現身?如是寺中賊禿,又怎會驟然退走?”心中犯疑,跟蹤繞在廟側僧房。

一到僧舍、房門俱是掀開,並無人在,不由又是一陣猶疑,此人是誰?為何不見?不一咬,不入虎,焉得虎子?索繼續往前竄去,抬頭猛見一座高樓,綠瓦紅-,金碧輝煌,樓高四層,樓正面上懸一幅正匾,丹書金底,上書藏經樓。

他尋思一下,師弟孫卓如不知在樓中否?雙臂一抖,翻在二層,繞了四廂一週,長劍撬開窗-,靜悄悄地一無所見,不愕了一愕!

暗忖:“他們難道都走了麼?”鼻中忽聞脂粉香味,縷縷襲來,猛然驚覺,身形暴出去才一轉身,見面前俏生生地站著一個麗人,抿嘴嫵媚笑著,身穿一身白綾緊身褂褲,正是方才在禪堂瞥見之“天魔女”杜英俊虎吼一聲,錯掌就劈“天魔女”嬌笑一聲道:“喲,你這人這麼兇,一見面不問情由就動手嘛?”蛇一扭,就晃出掌風之外,仍是媚笑盈盈。

杜英俊心驚她身法好快,口中喝道:““天魔女”你把我那師弟拐到哪兒去了?”

“天魔女”噗嗤一笑,眉目含著無邊蕩意,一縷奇香隨著手腕抬處,直衝杜英俊鼻端,不引得心神有點恍忽,只見“天魔女”嬌聲道:“你這人說話真是,誰拐走你的師弟啦?他要跟著我,我總不能把他趕走嘛。”杜英俊聞言,知師弟孫卓如確在他處,不由恨煞,驀喝一聲道:“無恥妖婦,你還不將我師弟放出,不然“終南三子”門下豈有這好惹的。”

“天魔女”柳眉一挑,臉上還是那麼媚笑著說:“我說你是初出茅廬,你可打聽“天魔女”索曼娘幾曾怕過誰來?休要說你是“終南三子”門下,就是你那老鬼師父來,也不能在我手下躲過十招,乖乖地聽話跟我去,包管你受用不盡。”杜英俊聽見她報名索曼娘,這名兒好,只想不起在何處聽見過?

見她汙衊自己恩師不說,後面的話,愈來愈骨了,不由滿臉緋紅,也不再說,就在那樓廂施出龍形八式,好疾的出招,凌厲的掌風向“天魔女”罩到。

“天魔女”一聲輕笑,也不還手,只在那掌風中閃挪遊穿,飄忽如風,身形之美,妙到毫巔,若即若離,疑真疑幻,饒他杜英俊龍形八式了得,只是沾不著她一點衣角。

“天魔女”一條身形,形逾鬼魅,水蛇肢一扭,就如淡煙般飛了出去,口中不住響起銀鈴嬌笑聲。

杜英俊愈打愈心驚,暗忖:“這妖婦武功端的了得,她只不還手,一還手我豈不要當場落敗。”心念忽一動,猛一撤步,左掌吐勁打出,長劍已掠在手中,一招“天羅地網”斂起熠熠形光幕,直向“天魔女”去。

“天魔女”見他展出天旋劍法,僅僅一招,幾乎使她手忙腳亂,只覺砭骨寒勁向自己周身罩著,她不敢再大意了,口中仍是嬌笑著道:“喲,哪兒來的鬼劍法,這麼兇。”手中已解開繫的白羅帶,似天女散花般向杜英俊捲去,那羅帶兒一演開來,看似輕飄飄地不著點勁,其實潛勁甚大,舞急了使人眼花亂,長劍輕易就不能沾著她那羅帶,只一沾著那麼丁點兒,羅帶就會自動卷收劍身,有幾次,杜英俊長劍幾乎出手。杜英俊心驚不已,暗忖:“左師伯傳自己天旋劍招時,就說此套劍法有經天緯地的奧妙,震乾奪坤的威力,遇上武林中頂尖兒高手,也可應付自如,怎麼撞上這妖婦,竟這般不濟事,莫非是自己尚未知悉天旋劍招的玄奧之機?”其實他哪知“天魔女”竟是當年名聞宇內的女魔頭,看她的長相似是少女,但至少說來也有六旬開外來,只為她-陽補陰,駐顏有術,還是像年輕‮婦少‬一樣白,三十年前她名動江湖,匪號“紅顏奼女”索曼娘,冶蕩無比,遇上看中的少年,就沒有一個能逃出她手中。

三十歲時,索曼娘無意在宮山中獲得一部天魔真經,就在宮建了一座美侖美奐的天魔宮,一面勤練魔笈,一面廣蓄面首,夜宣,卅年中未出山半步,江湖上漸漸遺忘了“紅顏奼女”這人,而“天魔女”的名號也漸漸在閩省傳開。

是因她設立天魔教與江湖各大門派爭一短長之故,於是她把寶月禪師收伏,靈石寺即成了天魔教下院,今她步下竹林小徑時,即見孫卓如、杜英俊緩步向靈石寺走來,她一眼看出這兩少年都有極好的武功,尤其是孫卓如那玉顏朱,豐逸瀟灑的態度,立刻意亂情,於是急急返寺,命寶月依計行使,果然兩人均為“蝕骨消元散”住,她在挾住孫卓如時,羅姑娘姊妹在窗外打出一蓬梅花針“天魔女”略一抬腕將梅花針全數震落,也不追襲窗外之人,竟提起孫卓如跑往秘室中,寶月追蹤而出,與羅瑤蓮上手,被羅瑤梅乘虛而入將杜英俊救出,這就是前面所說。

杜英俊這時躍上藏經樓後,卻被“天魔女”發現,輕輕掩在身後,以“天魔女”這一身怪異武學,十個杜英俊也不是對手,只為她見杜英俊雖不及那孫卓如俊美瀟灑,也氣概非凡,極可能也是童男子,她起下收伏念頭,做她裙下不二之臣,又知名門正派門下,強來不得,只有軟磨,不然她將身懷之七寶魂彈一放,老早就倒下了,只要孫卓如一天在手中,她就永不會死心棄他而走,所以她不急著擒住杜英俊,不過可把杜英俊整苦了。

杜英俊看看天暗下來了,不由大急,硬將手中劍“唰唰唰”三招搶攻“天魔女”一聲嬌笑道:“你這人,幹麼這大的火氣呀!”手中羅帶兀自不停,只見她纖手一揚,那羅帶兒就像白蛇般著來劍一卷,杜英俊驀覺手中一緊,力道有逾千鈞,說甚麼也掣不住了,虎口-麻之下,不自的一放,一柄百鍊鋼的長劍竟被羅帶兒卷飛到半空。

杜英俊不嚇得亡魂皆冒,覷空兒曲腿一躬,霍地穿落在對面大殿屋脊,也不猶豫,沾足就竄起,身後尚隱隱傳出咯咯笑聲道:“哎,別忙走啊,難道你不要師弟麼?”杜英俊足不點地的竄出靈石寺,心想:“這妖婦真可怕,孫師弟落在她手中,定然是個不死不活。”愈想愈難過,虎目中出兩行清淚來。

一出竹林,就遠遠望見前面山坡上兩女六僧在打著,劍光杖影下,雖不見兩女不支,卻也不能越出六支禪杖勁風包圍之外,他現在長劍丟了,像要飯的沒蛇使一樣,但無論如何也得及時解救兩位姑娘,身形竄前,猛可裡一式“神龍掠水”如箭矢一般平,雙掌一撞“蓬蓬”兩聲,兩個僧人被他龍形八掌震開五尺。

杜英俊一招得手,手中更不停留,反腕就打另外兩僧“曲池”口中喝道:“姑娘,我們趕緊撤。”羅瑤梅姊妹二人一見是杜英俊,便再不停留,乘著杜英俊掌勢一發,打出兩把梅花針,柳一躬“嗖”地已竄開三丈左右,杜英俊也凌空竄來隨著兩女疾退。

那靈石寺僧人被梅花針打得左騰右挪,雖然沒被傷著,可亦搞得個手忙腳亂,等到定下身後,杜英俊等已走得無蹤了,六僧狠狠嘮叨咒罵,拖著禪杖走回靈石寺去。

途中羅瑤梅說:“方才那個石不好再住了,我們要另外覓一個了。”杜英俊隨在她們身後,不住地嘆氣,羅姑娘道:“呆子,你嘆氣幹麼?”(按,二女尚是玄帕蒙面,分不清誰是姊姊?誰是妹妹?)杜英俊嘆道:“不知我那師弟怎麼樣了?找沒找著,反把長劍丟了,這不使人發愁麼。”另一羅姑娘笑道:“講你是呆子就是呆子,你那師弟保證死不了,被“天魔女”相中的,最多受一點風罪罷啦,有甚麼使得你那麼長吁短嘆的。”杜英俊不皺眉,心想:“這兩位姑娘,這般時分,還有心開玩笑。”二女撒眼瞧出杜英俊心中憂急,內中一個一聲幽幽地嘆息,說道:“事情到得這種地步,急也沒有用,就拿愚姊妹來說,圓空賊禿一直未見“六合拳經”及“九龍旗”不知何可能取回?本來是難,何況又有“天魔女”在內作梗,更難於上青天,目前我們做到哪一步,就算到那一步,總之盡了心而已。”說此一頓,忽嬌笑道:“現在我們總不能不找一個住所,否則長夜漫漫,將何以堪?再說,我們也得填飽了肚子,才能行事咧。”杜英俊聽了一想,說得也是,憤急用事,不但於事無補,反會生出意外,於是笑道:“這武夷山脈中,前不挨村,後不落店,哪來的居處?

又哪來的食物?”羅姑娘隨之一笑道:“說你是呆子,一點都不錯,這偌大武夷山,天然有的是,怕找不到一片棲身之處?至於食物,我們已經帶來了,喏,這不是。”杜英俊放眼一瞧,只見兩女身旁懸著一個油紙包,凸起高高地,心知那是靈石寺香積廚中之物,便笑道:“不料兩位姑娘竟有這種空空妙手。”二女登時“哼”了一聲,其中一女說道:“你敢罵姑娘,等會別想吃的。”說著之間,就在一座懸巖邊發現一處府,三人鑽入,這府到可容納六、七人,寬敞潔淨,不心中一喜,二女又在外找了一些乾草墊上,三人席地而坐,取出食物果腹,裡面有油雞、滷鴨,大快朵頤。

杜英俊一面吃一面笑道:“靈石寺和尚怎麼會食葷?真是怪事年年有。”二女咯咯笑個不住,杜英俊茫然無措,不知她們笑甚麼勁兒。

中元才過兩、三,下弦月升得好早,三人身置內,頭外,就這麼躺臥著,只見繁星如織,銀河淡-,月華似水,山林矗立在無邊月下,分外恬靜幽美,清風掃過林間帶起清嘯,山泉-琮,蟲鳴唧唧,三人都沉醉在這大自然美境中,好似適才之事全忘懷了。

很久,杜英俊才打破了這沉寂,問道:“方才在下與那寶月賊禿六人手時,兩位姑娘為何離在下而去?”羅瑤梅笑道:“我與妹妹潛出外,本等你不敵時,我們再出手相助,見你仗著龍形八掌硬和六條鋼禪杖拚,暗罵你真蠢,你縱或不落敗,也得活活困死,繼見你撤劍使出一套威力莫測的劍法,我們就放下了心,知你不會落敗,乘著廟內空虛時,我們不如去寺內搜查圓空賊禿行蹤,所以我們潛往寺中,那時寺內尚有十數賊禿,幸我們閃避得宜,才未被發覺,我倆搜遍每個角落,未發現圓空賊禿,急他不過,閃進廚房拿了兩包食物,再放起一把火,不想“天魔女”這時竟不知在何處跑了出來!不是跑得快,這後果就難以設想了!”杜英俊閉目長嘆了一聲,他想起“天魔女”方才,又想起孫卓如現在不知怎樣?明天自己三人又將如何?種種,不忍再想下去,昏沉沉地竟睡著了。

兩女見他久未則聲,也自然地睡了過去。

杜英俊睡夢中只覺有人推了推,慌忙擦眼爬起,驀見兩女已收拾妥當立著,看著天,已四鼓,月已沉,只剩下幾顆殘星,大地一片昏暗,但聽羅姑娘之一說道:“睡夠了,我們也好去靈石寺搞他一個落花水,不過,撞見“天魔女”你可得當心一點,被她給擒過去,我倆可無能為力啦。”杜英俊面上起了一陣燥熱,點點頭,三人就展開身法疾馳而去。

一路去靈石寺略無阻攔,看看臨近寺前,三人“嗖”地分開往那三道山門閃入。

天還未亮,山門尚是敞開著,明明暗有蹊蹺,三人也未尋思,就疾閃而入,寺內有月牙小門貫通,三人又分而後合,齊駐身在大雄寶殿中,見殿內懸著長明燈兩座,寂無一人,兩女一男悄聲計議,要繼續望內竄,猛聽身後起了一聲佛號。

三人倏地一驚!旋風般回過身來,只見當門立著寶月和尚,及另一僧人在獰笑,杜英俊一見寶月,心頭不由無名火起,喝道:“賊禿,你我無仇無怨,為何茶中施毒?你趕緊放我師弟出來,不然,少爺掌下難饒你活命。”寶月和尚聞言說道:“阿彌陀佛,施主說得不錯,你我本無仇無怨,但令師弟被天魔教主看上,貧僧難以為力,靈石寺本為天魔下院,奉命行事,只好得罪了,如今教主攜令師弟業已返回宮山,杜少俠如心急令師弟安全,逕自趕上宮山,見著敝教主去講不就是了。”杜英俊聞言意似不信,陡起雙掌,一招“銀鱗抖甲”直襲寶月和尚雙肩,勢如驚濤拍岸,滾滾而來,帶起呼呼勁風,口中大喝道:“賊禿,你竟敢騙我,我叫你不得好死。”寶月見一股凌厲的勁氣來,不由心頭一震!這少年今晨的掌勢比昨又更進一步,將身一撤,一掄掌中禪杖,施展開來,只聞震起四外強風呼呼。杜英俊只好用掌硬拚,猛地拔起五尺高下,右掌攻出強猛勁風,登時把寶月迫退數步,左掌往殿側一名僧人一晃,身形搶出,眨眼間,就將那僧人手中禪杖奪了過來。

可笑那名僧人在杜英俊與寶月手時,已撤出兩丈開外,亮著禪杖,雙目炯炯監視著兩蒙面少女,作夢也沒想到杜英俊會搶他兵刃,他只覺微風掠面,眼前一花一黑,雙手一震,禪杖就被奪去。

杜英俊搶得兵刃後,又猛撲過來,這時寶月和尚呵呵大笑道:“施主慢來,貧僧說的句句是實,並非誑騙施主,現在施主你縱然是將靈石寺翻轉過來,也無法覓得令師弟的。”杜英俊現在明知他說的是實話,心中可急他不過,猛喝一聲道:“我先料理了你這賊禿後,再去宮山也不遲。”說著,手中禪杖“唰唰”接連七、八招,力道奇猛無比,寶月見他有若拚命,招架不住,一晃肩,就竄出山門,可是杜英俊最後一杖,竟將鐵皮包著的一扇山門,打得轟隆一聲塌下,連寺牆也穿了一孔,大殿為之猛搖晃震,灰塵簌簌落得滿地。

及至三人躍出山門後,寶月已不見身影,連同來僧人也不知所在?

杜英俊微微怔神道:“二位姑娘,既是“天魔女”已遠走宮山,我們目前隱憂既去,不如把這靈石寺搜索一個遍,也好獲知端倪。”三人商議停妥,又往禪堂竄去,忽見那扇門後有人一閃,杜英俊眼尖,一掠身形,就竄進禪堂,瞥見昨盛茶的小沙彌正往後面廂房逃去。

杜英俊身法何等之疾,一步竄前,似老鷹掠小雞般抓將過來,喝問道:“昨同來的少年現在何處?快說。”兩位羅姑娘也跟著竄進,亮劍架在小沙彌脖子上,叱問道:“圓空賊禿現藏在何處?快快回答,不然,姑娘可要取你的小命。”可憐小沙彌嚇得渾身篩糠一樣地抖著,半晌才支吾答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