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死亡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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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突傳來一杵鐘聲,那是木魚嶺望庵內所發,庵主清心老尼,每到三更,必須入定,入定之前,必敲一杵。
這時,突從燕子山上,飛來一條白影,不久,死亡石前,立站著一位貌相清癯,身著月白僧袍,手持九環錫杖的老和尚。
這位年老高僧,白眉覆眼,舉止之間,宛如一座古佛,極顯得寶像莊嚴,一到石前,立把雙眸一睜,兩眼神光,直丈餘。
他似乎對每一事物,都不輕輕放過,尤以大石四周,無草無木,與別處迥然不同,老和尚似乎詫異萬分,但聞他喃喃自語道:“謝家臺地(按即燕子山附近),本是人間樂土,曾幾何時,卻變為死亡之地,頑石不除,此間無寧矣!”突聞一絲破空之音,從身後林中而出,這聲音,極其微細,本似沖天而起,立又折轉而下,無巧不巧,卻對著老和尚的頭頂來。
這位清癯的老和尚,突把衣袖朝上一卷,呼然一聲,勁風刺耳,九環錫杖帶起一陣倉琅,人即斜身後退,朝左一橫,雖然面不改,但已引起極大驚奇,袍袖捲來之物,竟未看清,卻具如此威力,立把袖子展開,白白的大袖裡,除了一葉松針,破袖肌以外,依然不著微塵,空無一物。
老和尚,不免異常驚震,因然來人這種功力,直聞所未聞:一葉松針,破空不奇,使人驚異的,倒是餘力未盡,卻能臨空折轉,自認道,一拂之力,袖穿肌,松針纖細脆弱,卻能敵住自己七十載苦煉修為,這使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錯愕間。
他朝林子裡合什為禮道:“何方檀樾,駕臨此間,卻和老僧開了這麼一個不小的玩笑!”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突從林子裡,走出四條瘦小人影。
那是四位丐童,一個個,都是鶉衣百結,首如飛蓬,髮長覆眼,連顏面也分辨不出,頸子上,卻盤著一條又長又毒的百步蛇,一律拿著一青竹打狗,叫化袋圓鼓鼓的,長几及地,這種奇形異相,使人寒從腳起,直透頂門。
四人僵直著身子,慢慢朝這位年老高僧走近,接著東南西北,每方一人,低眉垂目,不作一語。
老和尚一怔神,白眉上挑,寒光人地朝四人掠了一眼後,卻朝正北面的童子問道:“小施主你是何人,可否見告老僧?”那丐童和死人一般,垂著首,毫不理睬,倒是他項上那百步毒蛇,突把頭部一抬,昂首作勢,嘶的一聲,突從口中噴出一股毒涎朝著老和尚而至。
這東西,奇毒無比,只一沾皮,立即中毒,不到半時,即拯救不及。
老和尚宣一聲佛號,響澈雲霄,袍袖展之下,罡風掠地而起,砂石飛揚,勢如排山,周圍樹木,似受到一股無形勁力,朝外便倒,那噴來的毒霧,立吹得紛飛四散,可是這四個鶉衣披髮的怪童,劫毫不為煞風所動,依然垂眉閤眼,屹立如山。
清癯的白眉老僧,不由大吃一驚,緩緩朝後一退,月白僧袍,飄然地掠起一陣微風,暗自度道:“如此年紀,不論他們的情,生得怎樣奇怪,要抵禦老僧的玄門罡氣,卻非數十年的火候不可,這幾位丐幫人物,怎的會有如此厲害?”思慮間,突聞身後有人冷笑道:“閒雲舊友,想不到,會在這塊頑石附近,遇上我這化子麼?”這聲音,對白眉和尚,並不陌生,但急切問,可想不出-此人為誰?而且以自己的功力,來人落到身後。竟絲毫察看不出,不由泛起一陣羞慚。
他緩緩把身子一轉,朝來人一看,不由驚退兩步,忙合什為禮道:“恕老衲眼拙,施主到底是誰?”原來前面立著的人,身子不到四尺,乾瘦得像具臘屍,頭髮衣著,和四位童子一樣,叫化袋顯得特長,赤著一雙腳,腳腿上,黑糾結,又長又,手指上的十指甲,少說也有三寸來長,看得使人份外礙眼。
他項下沒掛著蛇,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隻帶鏈的鐵錘:此物少說也有三四十斤重,碗口細,閃閃生光!
老叫化聽和尚一問,便似一陣夜梟爭鳴的怪笑,笑聲中,還夾著那破鑼似的怪音道:“閒雲老和尚,你還是假裝糊塗,抑或真的不識?想當年西涼道上,一位耍蛇的人,被你打了一掌,那正是我負傷之時,故隱忍未曾計較,念晚算是冤家路窄,死亡石把你我都召了過來,先還不知是你,這一聲阿彌陀佛,喚起了我當年記憶,你我都是年近百歲的人,也該死得了,就在死亡石前,找個歸宿,誰死誰活,還不一樣麼?”不待白眉老僧開口,那四個童子卻一齊接腔道:“師傅,他配和你老人家動手麼?讓給弟子們為你代勞就得!”閒雲禪師,聞言一驚,當年西涼道上,他確實和一位耍蛇的化子動過手,那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因為那化子和一位年老鏢頭動手過招時,竟利用百步毒蛇,出手暗算,才起老禪師的俠義心腸,憤而出手。
耍蛇惡丐,武功極高,但彼此硬接掌力時,老禪師已經察出,此人內力,大有問題,雖然掌勢奇重,卻是不能持久。
“八德池蓮臺十二式”為佛門煞著,掌法驟變之下,化子右臂,被禪師輕輕印了一掌,雖然將人擊傷,卻非致命之力,事隔五十餘年,老禪師幾乎把這事淡忘了,想不到今人家仍存著復仇之念。
閒雲禪師,涵養極高,聞言絲毫不以為忤,卻合什一禮道。
“檀樾雖然緊記一掌之仇,但貧僧卻不願重啟殺機,就此謝罪如何?”老叫化傲然狂笑道:“大和尚,前事由你,今晚如想不戰而退,你卻把南天…”講到此處,似乎說漏了嘴,語音就此一頓,雙手摩撫那發亮的鐵錘,全身骨骼,發出一陣“格格”的怪響,寒光電閃,從那內陷雙眸裡直而出,從這些反常的舉劫,不難看出這老丐功力純,已臻絕頂,而且陰險狠毒,無與倫比。
閒雲禪師,知道非迫得動手不行,自己雖然曾行俠江湖,但對老叫化的來歷,卻是一點不懂,所謂南天八奇,是何人物,以前連聽都沒有聽到。
東南西北,五位丐童,似乎已等得不耐,北面那丐童,雙掌一擊,四人都緩緩朝禪師走攏。
老乞此時已跳上一樹枝,大小不過拇指細,按說絕不能懸人,他卻把身子四平八穩的仰臥在上,怪聲怪氣道:“這場架,卻給你們,如不能把人制服,看我拿家規懲治你們。”四位丐童,哧應一聲,音若狼嗥,使人心頭泛惡,北童招呼一聲:“進招!”四絲寒風,匝地而起,直朝老禪師前後左右,相來,凌厲疾猛,陰險詭秘之極。
老禪師一聲清嘯,袍袖一展,身子直朝上拔,凌空之勢,宛如一隻大雕,衣袂飄舉,嘩嘩作響。
但聞那四位丐意,吡牙笑道:“好一式秋風飄落葉。”語罷,不約而同的往斜刺裡一躍,人影晃動,落地無聲,彼此方位立,但對飛掠上空的敵手,卻漫不為意。
老禪師雖知這四位丐童,並不好意,但還未放在心上正待杖發招。
忽聞四絲破空之意,劃空而來,那四位童子所發的掌風,竟衝空而起。
老禪師只覺一股寒意,直泛心頭,不由大驚震,九環錫杖,寒光閃爍,響蘊風雷,長杖周身疾繞,化成一座光幕,但被寒風之下,人如雲擁星馳,朝死亡石上一落。